第8章 入府
萧寒墨说完这句话，心中无由来却是一阵烦躁。
有那么一瞬间，他也弄不清自己到底希望君燕绥怎么回答。
是希望他答应，还是不答应？
听闻这定北将军极为洁身自好，自己这么明显的美人计，也许他不会答应？
萧寒墨一愣，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
搞了这么大排场，做了这么多铺垫，不就是要让君燕绥在美色之下不答应也得答应么？
怎么临到关头，自己反而优柔寡断起来？
君燕绥一笑：“太子殿下的人，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君某一介武夫，倒恐唐突了佳人。”
这句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萧寒墨心中烦躁愈盛，正要说话。忽而湖面上陡生异变。
女子本要抛出长绸勾住听潮斋的檐角，借力荡进亭子里来。
不曾想却发生失误，一个没站稳，身子微晃，竟然往下栽去。
所有人都惊呼了一声。
女子反应也算迅速，立即抓住了另一条黑绸子，整个人吊在了半空中。
可那黑绸子本来就柔软，根本支撑不了重物。
而小船更加不敢乱动，唯恐牵动黑绸，这女子就跌入了湖中。
萧寒墨蹙着眉站起。
本来是万全准备，没想到却出了纰漏，恐怕要功亏一篑。
想到这个可能，他心底最隐秘的深处，不知为何没有恼怒，却感到了一丝轻松。
正要吩咐侍卫下去救人，忽而眼前身影一闪。
君燕绥足尖在几案上一点，竟然往湖中心飘去。
他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女子的腕子，一把扯入了自己怀中。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极速往下坠去。
所有人都不由着急地站了起来
却见君燕绥另出一掌，往湖面狠狠一拍。惊涛四起，化作淋漓雨水，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这一幕似曾相识。
等雨幕落下，他已带着女子借力已飘到了小船之上。
他伸出手，轻轻揭下怀中女子的面具。
面具下，果然是那张熟悉的脸。
凤清漪瞪大了眼。
眼前男子眉眼深邃，轮廓硬挺，眸中是历过风霜刀雪的冷冽，却在此刻溢出一抹温柔。
她愕然道：“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面前男人笑了一笑。
凤清漪自己反应过来了：“难道你就是定北将军，君燕绥！”
原来此人，便是自己今晚以后的归宿。
不知为何，凤清漪心底这段时间以来的惴惴不安，忽然就消失了，变成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君燕绥道：“你脚伤未愈，怎的不听我话，好生在家休息？”
凤清漪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神色，故作可怜道：“寄人篱下，身不由己。”
君燕绥看着这可怜可爱的女子，似乎是叹息了一声。
小船缓缓驶近听潮斋，凤清漪正要上阶，忽而一蹙眉，身子往旁边一歪。
君燕绥立即扶住了她：“当心。”
抬眸，只见太子正眼巴巴地朝这儿看。他心中一哂，索性打横抱住了凤清漪，迈步往亭子里行去。
两人一露面，所有人不由都露出了心知肚明的笑意。
太子这一招使得好啊。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君将军也不例外。
更何况这女子也像是个有手段的，肯豁得出去整这么一出，让君将军过一把英雄救美的瘾，看来是拿捏住了。
太子看着两人缓缓走近，心中真可谓是五味杂陈。
看这样子，他的计策应当是成功了，可心里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他强笑道：“君将军好身手，这一出英雄救美，看来要成为京城一段佳话了。”
君燕绥道：“太子殿下谬赞。若非殿下邀君某来此，君某也没有出手的机会。”
他一顿，又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1）。君某于此，谢过殿下。”
他这么一说，就是接受了这份礼物了。
从下往上看着君燕绥的面容，凤清漪不知为何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忍不住别过了眼。
在萧寒墨看来，倒好像凤清漪躲进了君燕绥的怀里。
他只觉一股无名怒火翻腾上来，道：“君将军，咱们继续喝酒。清漪，还躲着做什么？还不下来给君将军看酒。”
凤清漪还未说话，便听君燕绥道：“殿下，恕君某失陪了。君某还应了恭王殿下的约，现下要去恭王府。”
萧寒墨一时还没理解过来：“你说什么？”
便见君燕绥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随即抱着凤清漪就往外而去。
君燕绥腿长，步子又快，转瞬就走出了亭子，走上了连廊。
萧寒墨就这么几秒的愣神间，几乎就要看不见君燕绥的身影了。
待到他反应过来，脸色终于变得十分难看，不由怒骂道：“匹夫！厚颜无耻的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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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清漪并未跟着君燕绥去恭王府，君燕绥将他放在了自己的马车里，随后让亲卫护送她回将军府。
张武这才知道将军是为何而来。
原来当时在寺庙里一面之缘的仙女，就是这上京第一美人，凤清漪。
张武只瞟了凤清漪一眼，脸色就涨得像猪肝一样，再不敢看第二眼。
他恭谨道：“将军，是将凤姑娘直接送到您房间么？”
君燕绥觉得好笑：“你在胡想些什么，自然是另找个别院好好安置。”
夜色下，马车动了起来，轮子滚在甬道上，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凤清漪挑起车帘，最后看一眼宏伟的宫墙。
檐角下的宫灯在微风中轻轻摇晃，昏黄的灯光跳跃如梦。
曾几何时，她在萧寒墨的身侧也有幻想，幻想这位太子殿下终会将她接入宫中，好生对待。
如今，这梦终究是醒了。
马车渐行渐远，宫灯渐渐看不清了，只剩茫茫的一点，终于消失在迷蒙的夜色之中。
等到马车再次停下，出现在凤清漪眼前的，就是将军府明亮的灯笼了。
以及，灯笼下高大的男人——君燕绥。
凤清漪：？？？
凤清漪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君、君将军？”
张武也惊呆了：“将军，你不是去恭王府了么？”
君燕绥波澜不惊地答道：“去喝了杯酒。左右没什么要紧事，就回来了。”
张武：(○o○）
（将军你的脚程是真的快啊！）
君燕绥接着道：“张武，这儿没你什么事了，别愣着了，可以回去了。”
张武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将军，又看了一眼车厢里的凤清漪，连忙溜了。
君燕绥来到车前，伸出手：“凤姑娘。”
凤清漪本想自己下马车，但扭伤处还疼着，只好搭在君燕绥手上下了地。
君燕绥便这样领着她往府内去。
一路上，两人俱沉默无言。
凤清漪分明是风月场上打滚惯了的人物，此刻面对君燕绥，不知为何，却迟迟开不了口。
她自然知道太子送了她来，是想让她做什么。可是，脑海中却浮现出当初在山中初遇时的场景。
耳畔似乎又响起了哗啦啦的雨声，浮现出男人那时严肃而认真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