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犬
说罢，那人拱了拱身，离去了。
小姑娘似乎忽略了顾止野的存在，只是仰着一张精致的肉肉脸，企图抓住转瞬即逝的雪花。
顾止野见没人刁难，欲离开。
小姑娘猛然转身，看着他：“对不起···”
顾止野起身的动作一滞，脸上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不过想来自己头都几乎遮盖全部面容，是什么表情都没用了。
小姑娘再靠近些：“此人是家中兄弟的侍卫，平日中跋扈惯了，今日实在抱歉，身子可否有大碍？”
顾止野不抬头，晃了晃脑袋。
冬日天寒，小姑娘见对面人还是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将怀中抱着的暖手炉子拿了出来，向前一递：“给你。”
顾止野一路逃亡，吃食不是偷来的就是乞求得来的，那一日断掉的双臂至今还是断着的，像是丧家犬一般两条胳膊动弹不得。
小姑娘眉眼的笑意淡了一些，往左走了两步，将用绸缎包着的暖手炉放在地上。
“如果你有事可以来寻我，我在城南的王府中···”
说完就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在丫鬟的搀扶下上了马。
顾止野在角落里待了一会，动一动胳膊就撕裂般的疼痛，那个暖手炉她拿不起来，只是指尖的触碰都是难捱的疼。
不过··这也是他很久不曾感受到的温度。
雪越来越大，整片世界都是雪白。
他没有为这样的好景色而感到欣喜，只是苦恼如此冷的天气自己今夜该去哪里，该如何活下去。
大路上的行人都脚步匆匆，三三两两的往家中赶。
顾止野迷茫又悲凉的看着他们，不知何去何从···
站了一会，实在撑不住如此寒凉的天，转身走进小巷子里寻找自己的出路。
几日后。
顾止野缩在一户人家门外的狗窝中。
仅八九岁已经有半人多高，可瘦的可怜，缩骨上的骨头高高鼓起，看起来骇人可怕，缩在干稻草上小小一团。
这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小地方还是院子中的夫妇信佛，大发慈悲给了一块地方，若是有剩下的东西也会放在外面，分给他吃。
“诺。”
女主人拿了些素食出来，递给顾止野。
顾止野沉思一会，点点头：“谢谢你。”
女主人抿了抿唇：“这些日子雪下不停，我们也····”
女主人话没说完，顾止野虽年幼也知道她的意思，家中粮食已经无法负担他的一口吃食，恩了一声：“劳烦了，他日我定会报答你们。”
语罢抬头，女主人早就离去。
谁会指望一个残废的乞丐日后可以飞黄腾达报答自己，只是为了心中的信仰。
顾止野趴在地上吃着破碗中的饭菜，散乱的头发落在汤碗中。
他平静的吃完，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院子，漫无目的的再一次流浪。
走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只记得那里有一栋七八层高的楼，花花绿绿的好看的紧。
“站住！”
一声喝。
顾止野下意识撒丫子就跑。
喝道的那个人也是立刻追上，一个成年健康的男子轻松的追上他，狠戾的揪住他的衣领，拖着他往后走。
“死乞丐！”那人骂了一声，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顾止野脸上。
顾止野被扇的头晕脑花，双眼模糊的被丢到马车上，在布帘子合上的一瞬间看清了那人的脸。
还是那一日刚进城遇到的那个男人。
顾止野缓了片刻才发觉马车上并不单单只有自己一个，身边还有几个小孩，看不出来是男是女，浑身脏兮兮的，应当跟自己一样是乞丐。
他想逃。
掀开车厢侧边的帘子，发觉出口只有一个就是正面那个。
没有出口，就纹丝不动。
马车摇摇晃晃，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地方。
车厢里的几个小孩被粗鲁的拽了出来，手腕和脚上都带上了锁链。
那人走到顾止野身边，动作格外粗鲁，伸手抓他手臂的时候才知道顾止野竟是个废的。
仰天大笑，神情鄙夷：“小残废。”
顾止野不哭不闹，低头研究锁链，等那人走远些，才大着胆子观察四周。
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个不算大的院子，院子里只有一个屋子，屋子紧紧关闭着，其余的就很普通，一个小池子，几株树木，一个石桌子。
几个小乞丐都吓得颤抖，抱成一团。
一炷香时间后。
一个紫衣小男孩被几个人簇拥着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男孩手中抱着一只刚断奶的白猫，喵喵只叫，身后还跟着一只纯黑色狗，一双眼睛目露凶光，像是随时扑杀他们几个。
“小殿下，人给您找来了···”
刚刚那人殷勤的弓着身子，满脸微笑的道。
那个小殿下坐在石凳上，淡淡的扫了地上人一眼，冷漠的恩了一声，去挠小奶猫的下巴，似乎对那些人不感兴趣。
刚刚的那人走到小殿下身边：“小殿下，现在就开始吧。”
小殿下还是恩了一声：“百里，开始吧。”
开始什么？
顾止野眼角抽搐，本能觉得危险，悄无声息的挪着身子想往那几个人身边靠。
倏忽之间。
那一只纯黑的大犬被解开锁链，以极快的速度奔着他们而来。
此刻顾止野意识到，他们这些不被他人所记住的小乞丐是那只大犬的食物。
锁链束缚双脚，根本逃不走。
眼睁睁的看着大犬拽着一个比他还瘦弱的小乞丐，撕咬。
兽性的本能下，大犬咬开血管，甩着脑袋撕扯脖子的皮肤。
那个小乞丐死命的哭喊，院子的侍卫都无动于衷，剩下几个在地上的小孩吓得抱着脑袋不敢动弹。
鲜血很快从血管中迸发，半个院子中都是猩红色。
顾止野只觉得浑身冰冷。
大犬只是撕咬致死，没有吃多少肉就嫌弃那个小乞丐没了生机，嘴角淌着唾液和血液混合的液体，一双黑色的眼睛闪着幽绿色的光，死盯着他。
顾止野站起来就要跑，还没跑两步，就被大犬扑倒在地。
顾止野迅速翻身，抬脚踹在大犬最脆弱的地方。
年幼的身体再如何也不能伤及大犬半分，但部位的刺痛也是让大犬放弃撕咬他的脖子，向后退了两步，将目光转向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