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下雪了
苏韵冷笑一声：“母亲知道，但是你我两人并无血缘关系，那都是假的。”
说罢，苏韵摆摆手：“烨儿你先走，出去之后就告诉你父皇，九哥哥被山中老虎给捉走了。”
顾烨恩了一声，带着几个侍卫离开。
苏韵轻叹一口气：“倘若你愚笨些，顽劣些，或者更聪明一点装傻扮痴，我都不会这样，孩子我不愧对你。”
顾止野眼中水汽朦胧，妄图挣扎：“我可以自断一臂，求你放过我。”
他若是残废，就不可能和高位有半分联系。
苏韵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时间不多了，她作为皇后出来的时间太长了，顾烨去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不可能，今日你必死！”
苏韵说完这句话，对身后人挥挥手：“动手吧。”
顾止野心中寒凉无比，看着苏韵那一张好看的脸。
几人上前围住顾止野，粗鲁的将他的双臂折断，用麻绳把人绑起来，散发着臭味的牛血从头浇下。
用此来吸引山中野兽。
苏韵也很想让顾止野死的不明不白，可惜皇帝是个谨慎多疑的性子。
顾止野现如今还在自己膝下，如果在自己宫中死去，那便是不够爱护皇嗣，是大罪，母族也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做文章。
若是死在山里野兽口中，那则是命该如此，此次围猎，那么多皇嗣偏偏就死了他一个，活该倒霉。
顾止野死死盯着苏韵，刚刚的双臂折断他没一声嘶喊，只是紧咬着唇瓣，不出任何的声音，只是愤怒又无望的噙着泪花。
就是这般苏韵的杀心更重了。
才八岁的孩子就展现出异于同龄人的聪慧和忍耐力。
他不死就是不久后的将来，自己死在他的手中。
苏韵颔首，身边人就把顾止野绑在马背上，顺着小路往深山中去。
顾止野脑袋倒垂，泛红的眼睛像是不甘又像是绝望，声音变得沙哑：“是你杀了她吗！”
临死之前他想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不是死于她手。
苏韵看着他眼睛，双肩紧绷着，神色未变，缓缓吐出：“···是”
顾止野不再看他，闭上眼睛。
“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他说给自己听。
侍卫快马加鞭的把人送到老虎经常出没的地方，随意像是丢掉物品一样的往地下一丢，不耐烦的翻身下去，收掉他身上的麻绳，嫌弃的睨了一眼粘满牛血的顾止野。
临走之时，想起自家妻子还大着的肚子，良心不安，丢下一柄小刀给他：“九殿下···”
顾止野像是个尸体一样躺在地上，抬眸看着阳光都照不透的树冠。
“我求你救救我。”顾止野声音哽咽，声线都在颤抖，他双臂折断，被丢在地上连坐起来都做不到：“我不要你的东西，你只要把我扶起来就行···”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要哭出来。
他年仅八岁，也会害怕。
侍卫一动不动，过了许久。
顾止野心死的闭上眼睛。
“好。”
侍卫声音不大却清楚的传入他的耳中。
顾止野被扶了起来，动了动嘴唇，感恩的话憋的喉咙中，最后只是苦涩的笑了笑。
侍卫不过多停留，上马夹紧马腹，径直离开。
顾止野站着，双臂控制不了，看起来滑稽搞笑。
此刻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该如何活命。
密林深处，阳光无几，分明是白日，却昏暗无光。
这时。
身后传来枯叶被触碰的声音。
他胆小的不敢回头看，身体一寸寸的僵硬。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无论是任何生物都可以将他抽筋剥皮，吞之入腹。
“活着，活着···”
顾止野牙齿打颤，缓慢的挪动脚步，远离此处。
越跑越快，越来越远，身后的声音一直跟着他。
他还是不敢回头，只能奔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一步都跑不动，几乎是求死的停下脚步，狼狈的蹲在一个树下，缩着脖子往回看。
只是一只小鹿。
水灵灵的眼睛，歪着脑袋看他。
顾止野脑袋中紧绷的那一根弦，彻底崩断，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扬着脖子痛哭，鼻涕眼泪齐飞。
他以为他真的要死了··
小鹿似乎很好奇，慢慢靠近。
顾止野只顾着哭，等哭的眼泪再也流不出来，再睁眼，小鹿那双眼睛看着他，他被吓了一跳，往后踉跄几步。
这往后退的几步也吓到了小鹿。
小鹿嘶叫两声，转身离去。
顾止野吸了吸鼻子，笑自己的胆小和幼稚，开始回忆曾在书上记录着的内容。
苏韵想要他死，他哪怕回到皇宫，下场也是如此一般，他要离这个地方远远的。
狨国围猎的山叫西山，迈过西山后就出了京都。
“总得试一试···”
他轻声的对自己说，实际上他也不相信现在的自己可以越过那样一座山。
白光乍现。
画面转瞬消失。
身体还在无限下坠···
他也不记得如何翻越那高山，躲过山中的野兽和宫中侍卫的搜查，拖着两条断了的胳膊一路乞讨的来到靖国。
已是冬日。
只听一声嘶鸣过后，一阵响亮的马蹄声骤然响起，一人一骑顺着来路疾跑而来。
顾止野下意识的躲开，还是被飞奔的骏马狠狠的撞倒在地。
一路上他见识到太多的苦难，不敢哭泣，不敢喊痛，不敢抬头看是哪一家的权贵少爷，挣扎着站起来。
“不长眼睛呀！”
愤怒的声音从上至下的传来。
顾止野下意识的就跪了下去，脑袋磕的砰砰响。
那人从马背上下来，不由分说的就踹了他一脚。
他还是不敢说什么，只是蜷缩在角落里：“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不解气还要上前。
一声稚嫩娇软的声音响起：“下雪了···”
身前的人，听着小女孩的声音抬头，语气中带着讨好：“郡主，确实下雪了。”
小姑娘掀开跟在骏马后马车上珠链，淡淡的从缩在角落中的少年一眼：“街边小乞？”
那人没应声。
小姑娘下了车，伸手接着雪花，笑的开心。
“你先回去吧。”小姑娘看着那人道：“父亲还在家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