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次出行

    哥哥拿回一封信，是南路二叔寄来的，内容意思想叫我来他们那里，村里有家想学裁缝手艺的，看我能不能教人家，他今年种的庄稼很多，眼下又是锄草季，忙的回不来，如能来，逢四逢九日，镇上遇集，顺路人多，打听一下顺路就来了，村里都知道就咱一家姓拓的，记牢延坪镇下车，顺大路向南，四五里路过河，进南沟，就没错路了。

    父亲不想让我去，说年龄小没出过远门，我已十六岁了，还说小，哥哥说我教不了人家，要学会计算公式，很不容易，师傅不好当，我想出去闯一闯，不然农业社管上了，就难办了，一点也不自由，今天农历十一了，我准备十三到田庄，十四早上坐车，那里正好遇集，说不定遇上我二叔，他们俩就同意了。

    走的那天，午饭后，我穿上新制服，上衣小口袋挂了一支钢笔，笔套戴着明亮的铁链链，钩在扣眼上,提包里装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带了几盒颜色不同的线，两合画粉片，剪刀、市尺，皮尺，洗刷用具，下午二点出发，身上装了不到三十元钱，步行了三个多小时，才到长途公交汽车停车点，先把晚上住的地方登记了、看了一下、一个大窑洞通炕能睡十个人，每人一晚上五毛钱还保你明早坐上车，在镇上转悠了一会，买了一碗凉粉花了三毛钱，晚上睡不好，窑里炕上睡了九个人，空气很难闻，还有打呼噜的，又怕睡着了衣斗里的钱叫人偷了怎办，起来坐在院子石床上观天上的星星

    东方天空刚蒙蒙亮，第一趟班车就开过来了，我动作很快站到停车牌下，接着后面站了五六人，车没有停，开走了。哎,可能人坐满了，第二趟也没停，大家都慌了，戴红袖章那人说，排好队，都能走，天天都是这个样，第三趟车来了停下，门一开就上，最后排坐下，摇摇晃晃坐不稳，一踩刹车，汽油味满车厢，实在受不了，拉开玻璃窗缝透点气，可进来尘土，昏昏眯眯难受了几个小时，到镇路边桥头下了车、浑身上下粘满尘土，提上包走到河边脱下外衣甩打后洗了脸，一下清醒多了，走集市上买了一碗烩杂面叶，吃了两个油饼。

    正是中午，气温很高，公路两边的白杨树叶子闻风不动，不见行路人，我向南过了大桥，坐在公路边树底下，点了一支烟，心想下午一定有顺路人，两小时后有拿锄头的、有拿打场用的连架片，我跟在他们后绕着树影走，走过了几里路，看到河那边有一条路，通向山沟了，想起二叔说的南沟，忙上前几步，问了他们几人，手指着、那就是南沟，你走超了，返回到过河小路上，过了河，河水晒热了，提包放旁边石头上，挽起裤腿，水里洗脚，等着顺路人来，同时取出毛巾好好洗一会。

    不多时来了两人，年龄四五十岁的样子，每人也是买的锄头，在河边上捡起小石头蹲下摩擦，我问俩位叔，赳滩还有多远，反问我，你去谁家，去我二叔家，姓拓，知道，我们一个组，前几年移民来的，子洲人，对就是他，我给二位点上烟，三人同行，一路说话，看你穿戴还是学生不是下地干活的，二位叔好眼力，我没在山地受过苦，是裁剪布料的裁缝，你这年龄就会做衣服了，已经三年了。

    一路走着说着，也不知累，上了山坡，转了弯，眼前好大一片玉米地，苗长的绿而肥壮，望不到边，这地方长了这么好的玉米，你没见过吧，这就是有名的大赳滩，也是天生的宝地，年年长的好庄稼，我们这里最穷的户户，也不吃糠。听说你们上面的人，家家粮食不够吃，上山拨苦菜，根都挖光了，出门跑的要饭人也不少，你们不知道，比你说的更穷，大部分家里缺粮，都是清米汤糠窝头，高梁渣糙饭煮几个洋芋蛋，就连榆树皮晒干，调入谷糠一起磨的吃了，听你叔讲过几年了，还是那样，你们上面人讲究穿戴、住的窑洞都是大木窗，家里也很干净，不同我们这里，两面馍豆杂面，就是家常饭，穿衣住房不会讲究，大窑洞安个小窗子，里边黑不溜秋也不好。

    走了一会，还看不见坝滩那边头，快了，你看见那个庙的地方，就下坡到村里了，这地方还有什么神仙庙？是龙王庙，不知什么朝代，在大滩口处修建的，阵滩黑龙庙，保佑年年风调雨顺水土不外流，多少年了老辈们传下来的说法，下大雨也不起山洪旱涝保收，人们为答谢龙王爷，四月初八还过庙会烧香纸，村里杀猪分生，献匾献贡，很热闹，庙的墙上有没有古画？有，我想去看看。

    到滩口了，地形一看就比滩地高，龙王爷庙更高些，庙外安有不少石条是供上香人休息坐的，庙门两边柱子上雕刻有对联。

    横联：有求必应

    上联：四海龙王有神灵

    下联：五谷宝地年年丰

    木匾，红布匾挂了好几层，墙壁上的工笔画已时久了，有些地方已脱落，画意很有意思，龙王爷有散雨神，风施婆，雷公打雷，各尽其能，龙王爷的雕像很吓人，一个人进去发瘆，石条贡桌上放一大石缸，插香用，他俩已出去坐在石条上我也跟上坐下，又给二位点烟，时间不早了，太阳光已在半山腰，肚胃咕咕叫，真是饿了。

    进村后，俩人给我指点二叔家后沟那个地方，在半坡上挖的新土窑洞，挖出的生土，以栽培上很多枣树苗，硷畔上拴着一白狗，发狂猛叫，吓的我不敢向前一步，家里也不见出来一个人，都不在家吗，我又下到坡底路边，放下提包，点燃一支烟，太阳已落了，眼看要上灯了，他们一家去地里才收工回来，大人锄地两小孩拨草，看到我，就像他们家的人一样，关爱热心一起回到家，二婶洗手合面，二叔 放火烧水，锅台上筛子里，有好几块玉米馍，越看越想吃，越想吃越饿，也不好意思拿起块吃。晚饭后，二叔说了那家想学做衣服的情况，家有三口人，男人在镇上邮政上班，有一女儿，年龄比你大两岁，她妈给我说了几次想在上面苦地方，招个会过日子的儿女婿，女儿的意见，想学会裁剪缝做衣服再说，明天去看看，二婶说，庄户人家过日子好女子，长得高、脸黑，她们家的地都是她自己干活，看你们俩能不能看上，招儿女婿是不是要改姓，这个她妈没说，生下小孩要改，都是这样的，哎，叔婶，当儿女婿不好听，我爸也不会同意的，明天去了，就说，教裁剪衣服来的，别的事不提，以后看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