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师徒之间
早饭后,二叔领着我去到那家院子里,三孔里面存放些做饭烧的柴和农具,窑洞口口处垒一春锅台,院子很干净,一看就知是爱好的一家。门里出来五十多岁妇女,她二叔,你们来了,快进家,我点了下头,婶婶好,进门二叔坐在炕边上,我坐在缝纫机旁板凳上,给我们泡了茶,说她女儿锄玉米去了,问我昨天来吗?今年十几岁?就学会缝制衣服了,十六岁了,二叔接上说,你别看他小,在家十里八村的人,都知他做的好衣服,我们女子就想学做衣服,她爸给买的新缝纫机,几本裁剪书,没事就看书,她要是爱一定学成好手艺的,那你看多长时间能学会,大约四五个月就基本可行了,需要多少学费,婶,你看二叔和你们一个队的,学费我就不要了,接下衣服手工费我收就行了,吃饭住宿是要你们管的,你看行不行,你不要学费,那有白教的事?我们不好意思,你的吃住,当然不说也应我们管了, 婶说快晌午了,女子锄地也快回来了,你俩坐着喝茶,她和饸络面做饭。
我早就想吸烟不好意思在窑里吸,就出门到硷畔上,槐树影下有一石条,我往上一站,还没点上烟河滩上几个洗衣服的婆姨,指手快看,小兰家硷畔上站那个后生,是她妈给招的上门女婿吧,我一听见就坐在脚下石条上,她们看不见我,我能听见她们说话声,还在说三道四议论着。突然叫小兰,你走快些,回去看你女婿去,你们胡说什么?真的,刚才还站在你家硷畔上,我锄地时就有人给我说了,后沟二叔领裁缝师傅去我们家了,学裁缝好呀,好,若要会跟着师傅睡,几个娘们连说带笑,你们真坏,我不跟你们说了。我坐在石条上,就看见她了,肩膀上扛着锄头,从坡坡上往回走,我站起来招呼她,锄地去了,哎,农村受苦人都是这个样,她比我高出过一头了,脸上晒黑了,衣服粘上些尘土,我也不好意思给她拍拍。院里闻到油炝葱花的味道,进家气味香喷喷,饸饹汤已调好,汤上面油油的漂着鸡蛋花,一看就增加食欲,二叔压着饸饹床吱吱响,婶婶也是个实在人,怕我不敢吃饱,给我捞了一大碗。结果还是不敢吃饱,我是饿人的地方来的,又是十六七的小伙子,想着也得两碗过喉,第二碗只要了半碗,不然人家会笑话你的。饭后几个人忙着,给我整理晚上住的地方,右边那孔窑打开门,是存放粮食,米面油的库房,小窗下有小炕,睡一个人正好,把米囤面囤都搬放在大炕上,用开水烫了些面糊浆,小兰在炕墙上粘了两层报纸,边上还粘了红纸条镶边,小炕与锅台中间挂了块花布窜,遮住后边零乱的东西,小炕上铺了几层厚,全是新被褥,女儿看着我说,小师傅能滿意不?我也对她说,大姐真是个好人,我就怕住下不想走了。
从这开始,母女俩对我很好,特别在饮食方面,我也认真的教她如何算公式,在旧报抵上画图,衣服开口装斗,上领上袖,有时真是手把手的教,她也很用心的学,三个月后她能单独裁剪布料,单衣服不论上衣裤子,都自已能完成,她妈高兴的见人就夸。
这几天正赶上秋收,她父亲也回来帮忙收秋,搬了两天多玉米棒,糜谷豆类,上山下坬有七八天,挖洋芋时,我手掌上都起泡了,回来时她拿麻包背,我挑两小筐,这几天院子,就是自己家的场,每家每户都在院里打收粮食,这地方和老家很不一样,自留地收的粮食,要比老家的自留地多几倍,还有农业社分的,粮食根本吃不完,她父亲走的时候,叫我冬天不要走,给女儿把缝棉衣也教会,家里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在这过年好不好?,好,看冬月的活多少再决定,秋粮基本收完,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凉起来了,我们做衣服的消息以传开,几个邻近村也来人送活,忙的我想去镇上买身厚点的绒衣也去不了,我来的时候路上遇见个叔,想拿老羊皮袄换布面子,叫我给他缝上布面,白天忙别的活,晚上手工缝羊皮,套了好布面料,上的大麻领,用了三天时间,穿上很合身,高兴的叫我吃了水饺,喝了酒,晚上又送了两升小米,叫我以后回家带回去,真是家有千粮万石,不如薄艺在身。
天气一天比一天凉起来了,可来这里有三个多月了,也没收入多少钱呀,一件上衣一元二角,裤子八角,缝一身才两元钱,就这取衣服来老乡,还少一角二角的也就算了,你总不能把人家衣服扣下吧。今天二叔串门来,看我给她教的行不行,他和婶在院子石条上说了很多家常话,还好像说什么儿女婿女儿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我才十六岁还要熬上几年,现
在家是穷家,不是找媳妇的时候,给人家当儿女婿太不好听了,
出门在外拿主意
不能上门儿女婿
改姓就是忘祖宗
家族人前没礼面
时间过的太快,以进入腊月,人们为过年要缝新衣服,接下的衣服活堆了很多,特别有几家结婚要缝些新装,单的棉的都是限时间来取,婶也上手摊装棉花,飞针引线,我给她教上棉衣领袖,机板上堆堵着光线,活比较难干,不能让领袖错位,有时要缝做上领上袖,还要手把手不然错位了。
有天晚上,加工到半夜了,婶给我们每人做了两个菏包蛋,加入了些白沙糖,真是甜美,我们忙的还不知院子里下着大雪,已足有五寸厚,气温很低,而又冷又冻,大婶去边窑,把我的被褥抱过来,说那边冻的不能睡人了,说着就铺在前炕上,还说,娃娃家睡一个炕上,也没有什么能不能的,我急忙看了她女儿一眼,她没有说话,向我叹了一下舌头,婶又出去手提着尿盆放在脚地上,自已拉开锅圪崂被褥。
我上到前炕上,拉开被子好冰呀,没有脱衣服盖在身上,她也连着衣睡中间,不过她也好,就像姐姐一样,叫我把外衣脱了不然睡不好也不暖。
灯熄了好一会儿,我才脱了外衣,靜下来听到身边的她也没睡着,我更没有睡意,翻来复去胡思乱想,心都跳的和以前不一样了,睡的姿态也看什么情况下了,如果面向前炕,给她个后脑把,就有不好感的意思,面向她好像你盯着人家看,是否有非意之想,只能仰面而睡了,睡也是装睡,还是乱想,是不是婶有意安排的?想招我当他们家儿女婿,为发展俩人产生互爱,想得美,鸡叫了,侧身面对着她,根本没有那种感觉,一下有了睡意,醒来半早上了,婶和她的铺盖,早就收起了,早饭快好了,她在缝纫机上还干着活,我很不好意思,起来把铺盖收起。
从这以后,我每晚就睡在前炕,也不拘束了,更进了一步,每晚尿盆放在前炕圪崂,就在我脚下边,有时睡的不知,蹬开了被子,她看见了就给我又盖好,真是成了好姐弟了,我一下想起从小没了母亲的爱,后娘婶婶对我很关照,出门又遇上婶婶她母女对我的好,不由自主热泪夺眶而出。
今天上午,二叔又来了,是给我送家里来的信,父亲写给我的,大意是出门有半年了,也不给家里写封信,给人家教做衣服,教会了没有,过年前回来。
几个人算了一下时间,最多还有不到一月时间,同时能看出 她们母女有不舍的眼神,婶叫我给家里回个信,就说还得两个月,过年就不回去了,哎好我的婶婶,迟早要离别的,谢谢你们一家人,对我的关照,这几天先把难缝的衣服做了,做不完的衣服就给她留下,我回去了也很放心,她以学成好手了,能接着收活做了, 就是农村以后收工费,没现钱的收成粮食,鸡蛋,比你收钱还好又多,婶笑着说你说这办法好,以后鸡蛋吃不完了,真的,我在家试过了,农村人都实在,拿少了不好意思,有时提筐洋芋,白菜我都要了,婶和女儿她俩都笑了。
时间越紧好像越快,明天腊月二十四了,正好镇上遇集,我决定明天回家,婶也装起五升小米,叫我带回去,谢谢婶,我拿不了,有那个叔给的就够拿了,小伙子拿不了一斗米,以后结婚怎么端米斗?几个人都笑了,她女儿说,不要你背,明天我送你上车,行了吧。
晚上去二叔家看看,打个招呼,我明天回家,二叔他也去置办年货,正好送我上车,我没有布证,给你们放下十元钱,给二婶买件衣服穿,小兰她也明天送我去,二婶说,“你给她们女儿教会了手艺,应该好好谢谢你的,她妈是很想招你做上门女婿的,给你二叔说了几次”我要是同意了,她比我大几岁不说,一辈子离不开这深山沟了,我连咱老家都不想住。你这娃,还想干啥?
不早了,二叔照的我过了小河,回到婶家,她还在缝纫机上串鞋垫,婶给我煮了十个鸡蛋,正调味入泡,我整理提包,把剪刀,软尺,硬尺,画粉片,全都给她留下,她把缝串好的鞋垫装进我提包。
夜深了,听到婶睡的好甜,我俩还小声说着话,东一句西一句,完全没有睡意。半夜早过去了才睡。
太阳照到半山腰,暖暖的被窝,给人舒适的不想起床,和她身边睡觉的时光,今天到站了,留下的只有回忆了,婶已开始炸油糕了,赶快起来,准备吃早饭,二叔也进门了,说走早些,好赶车,他给我拿了五升小米,二斤小麻油,合起来一斗多小米,还有提包,我真的拿不了,不要你背,咱们三人每人背五升,到大公路上有车,你愁什么,到田庄大桥头下车,等你村给供销社拉货的马车,不就顺顺拿回家了,饭后,告别了婶,三人翻过大坝滩,走出沟岔,上到公路边,用了近两小时,把东西放下整理好,几个人等着车,说着分别的一些话,过去几趟大客车都没停,可能是快过年了回家的人多,三人正犯愁准备拿上东西赶往鎮上汽车站,突然眼前停下一大卡车,司机头探出驾驶室问,到那去,我说田庄,一个人五块钱走不,五块钱,大客车还不到两块五,你咋多要一半?你那东西不算数,那就给伍块钱,把东西装上车,给她和二叔打一下手势。
离别了她们,没走多远,眼睛眯的想睡,掏出海河烟给司机点上,他接了叼在嘴上,还说我,你才多大的人就吸上烟了。
十二点过了,路过一小镇,司机把车停在小饭馆门口,向我说,下车吃饭,这家饭馆的羊肉面很有名,进门主人忙上前,招呼司机,招待到后院小厅,上了茶水,看起来不像一般的常客,两碗面很明显,肉多面少,饭后我准备拿钱结账,司机他给我打了一下手势,你不管,主人还放饭桌上一合大前门烟,司机突然提出,你带的小米,给他分上几斤,一定是今年的新米,没有熟人,很难买到新米,过年吗,正月就够用了,你车费,饭钱都不用了,哎,没办法,饭馆有称,分了十五斤。
接近下午两点,才到田庄大桥头,下车后,路边上有几个偷着卖油饼馍馍的老乡,我问了,后沟进货的马车,啥时候能来?四点左右,我买了十个油饼,装入提包,坐在路边石条上吸烟,等的我有些瞌睡。
有人叫我小名,一看是前村贩煤的,赶着一驴拉车,煤卖了,回家,我把东西装上拉拉车,给他两个煮鸡蛋,一个油饼,顺顺利利回到家。
二进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