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合作互助
收完秋庄稼，村上受苦人就没什么要紧的事干了，可乡政府派来了工作组，很快筹办起村委会，在大叔家打粮场上挂起红布标语，召集全村男女开大会，因为这次会议从古至今头一次，关系着村里受苦人的命运，所以人们都来了，什么拦羊的、打短工的，就连双眼失明的说书人也来听听。
传达上面政策，念了文件，第一步，先办起合作互助组，按全村人口平均划分土地，在搭配劳动力，按户组织合作互助组，选举组长、记工员，大牲畜折价搭配给各组，要求一个月时间组织好，到时乡政府派同志来考察验收。
会后，人们三五成群议论，说好的人多数，家里土地多的人很不满意，有几户土地很少，常年给别人家打短工的高兴的，走起路来都变样了，我们家的土地是多了些，但是父亲对合作互助组很满意，不少农具和那推磨的驴都交给互助组了。
村里规定六个互助组，每组正副俩组长，一个记工员，保管库房代饲养员一人，村委员和各组负责人，上东山下西坡辛苦了近一个月，把所有的正地、沟谷坡地公正地划分给各组，天气以寒凉进入冬季农闲时节，妇女们串门玩选棋赌水果糖，男人们聚在一起听古书，杨家将、岳飞传，听的人们都上瘾了，书说到谁家就跟到谁家，轮到我们家就说平安书了。奶奶早早就炒下不少南瓜籽，父亲用五升米的斗装平米，放在土神楼楼前的桌子上，用黄表纸剪了两幅长青，夹到高粱秆上，在插到小米斗上，点上三柱香也插在小米斗上，开始请神了，来早的听书人围一圈，书匠站着对着斗米，弹响琵琶，口上连声念叨着，他那早已背熟的台词，然后哥哥把米斗端回家，供放在灶君之位前，开始说书，书匠坐在长板凳上，凳边上放一雕好的木小猪头，说到打闹关介时，抓起小猪头在凳上捣一下，腿上绑的甩板也放快了，听书的人也有精神了，家中的旱烟味很浓，奶奶拉着我的手，走进嫂子家圪崂窑。
进了腊月，每家不论穷与富，或多或少都要准备过年的饮食茶饭，推碾磨都是用毛驴，互助组小组长就安排大家排队，腊月二十三就有了年味，嫂子把粘好的香插插交给哥哥，让他按照有神位的地方粘帖上一个，晚上送灶君时要上香，什么门上有门神，石碾有青龙，石磨时白虎，还有天地土神之位，一共粘上十六个香插插，二十三送走灶君后，各家开始蒸甜糕黄馍馍饱豆豆，炸油馍，这几天你串门，到院子就能闻到做什么食品味了。
大年三十上午贴对联，我家贴的全是蓝色对联，听奶奶讲，我姐姐病故了，三年不能贴红纸对联。午饭全村一个样，家家都是擀杂面，有荤有素调湯，太阳上畔了，要去河滩采些小冰块，提上筐子，把采来的小冰块，散发到每一个上香的地方面地上，在跟着散发小炭块，天色一黑就吊灯笼、上香、放鞭炮、吃年夜饭。
饭后准备好羊肉饺馅，又给讨茶饭的吹手准备两盘茶饭，不到半夜响吹戏打从大门进来了，吹着信天游调调，每家门前吹一曲，很好听，然后就把茶饭送给吹手了，从正月初二开始走亲访友，初五六就搞起秧歌，唱道情，直至十五闹完灯会，十六晚上放烟火后就算年过完了，放烟火讲究很多，院子中间堆上一大堆干柴、天一黑就点燃，火焰升了几丈高，火焰小些后，大人要跳过去，把家中的被褥都拿出来到火上燎一燎，抱上小孩也跳几次，意思就免灾了，取上几个馍馍在火堆上烤烤大家分的一起吃，一年就不生病了，平安大吉。
又到了惊蛰时节，互助组正副组长很热心，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把本组劳动力召集在一起，规划那块地今年种什么庄稼，合理辟开茬耕种，整理农具，各家挑选粮种子，刚开始大家都诚心实意，人多干活快又热闹。惊蛰那天，几个人拉上耕牛，在一块平地上犁了一个大圆圈，中间犁上十字，十字中央点上把香，散些馍馍渣，余下的馍馍分给在场的人吃，还要给耕牛吃上一块，农家人都知道这叫出牛，意思是今后耕牛出山犁地了。
乡政府按上级指示，要办一个综合厂，就是把手艺好的木匠、铁匠，招收在一起加工出售搞副业，还要办一个缝纫组，报名人先要交二百元现金，买缝纫机一百六十元，四十元学杂费，通知发出十几天没有一人报名，哥哥知道后回家给父亲说明情况，他想去学，嫂子也想叫他去学，父亲同意后马上筹钱，嫂子一下拿出四十元，奶奶也拿出二十元，父亲出去时间不长就回来了，一下就拿出二百元交给哥哥去报名，没有用她们俩的钱，哥哥他马上就去乡政府报了名，三天后要去县城参加缝纫学习班，学期三个月，没几天村里人就议论开了，说什么男人家还要学缝衣服，互助组的受苦人当然不想叫去，因为少了一个好犁地的能手，有人还说好事怎么就叫他遇上了，哎，你不知道吗？叫你去，你们家能拿出二百元现金吗？
从此再不用嫂子起早做饭，忙着给受苦人送饭了。
互助组有十户人家，劳动力有体力强弱之分，还有一户五保户，大家还是齐心协力，产下的粮食按全组人口分粮（除去公购粮），好劳动力的人有想法，他们几个人背地议论，我父亲满年不上山，儿子又在综合场，给我家打长工那人说，人家十几埫好土地咱们白种着，要比揽工强吧！
7勤劳付出泪和汗，
古来惊人捉憨憨。
你要感觉不划算，
明天你就别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