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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姐姐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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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七岁那年的春天,姐姐陪嫂子给山里受苦干活的人送饭,回来她说头疼,奶奶叫她睡在锅圪崂,给她盖上棉被,总以为山上风大受凉了,出些汗就好了,中午也没有吃饭,直到晚上才喝了点蜂蜜水。

    早上很早嫂子就起来做饭,饭做好后自己喝了半碗稀饭,领上我就给山地受苦人送饭去,上到山梁风刮的呼呼响,转了一个湾过山墕口,那带尘土的风更大了,眯着眼睛,两裤腿风飘的迈不出腿,饭送到地头,干活的人开始吃饭,我们等了一会儿才回家,一进大门,三奶奶就手指着我笑,你把山洼上的黄土带回来了,人小浑身上下落了一层土,两面鼻洼洼尘土更厚,她给我身上拍打几下,嫂子洗过脸顺手给我擦了擦。

    三奶奶也进了我家,上炕在姐姐头上摸一摸说,这娃不像是受凉,奶奶拿来一张黄表纸,一炷香,炕上放着半碗水,扣进去一个白酒热酒时用的小壶,然后点燃香,把黄表纸扯成几条和香捏在两指头上,从头到脚绕病人身上转,口上念叨着:天南的、地北的、东西南北的、委屈的、冤枉的、路过闲转的,给你米、给你面,那来的,去那的,通通跟上米面水碗去十字路口,念道了好回,然后把点燃的香泡进水碗,黄表纸放在倒扣小壶底面点燃,碗中一有水吹泡,就放点米面,端起碗送到外边十字路口倒掉。当地叫做魔送疾病。

    天一亮,父亲起来称了一升小米摆放在灶君之位处,点燃三柱香,准备申药,还是求神许愿要点神药,两天饮了六付神药,对病情根本没有起到作用,反而姐姐浑身有点浮肿,请来位老中医,看着病人的手腕肿象,连脉搏也不好找到,判病不准,说,”很可能是得的水臌病,”是由水、气、瘀血原因起的全身膨胀,不好治愈,先配上三付中药吃上几天,看看情况有无好转,不行就另找治病办法。

    几天后,三副中药服完后也没有消肿,又请来另一位中药先生,一看病人连脉都不能把了,怎能治病,看了前面的药单,他给变化了一下,加重一点消肿的药也开了三服,服后不能起到药性,又是中药又是神药前后过了二十几天,反而病人已昏迷不醒,急得奶奶团团转,又从二十里路远那地方有个西医代夫,请他来治病,代夫来家一看病人,吓得一倒退,这是什么病?没见过,治不了就走了,奶奶,嫂嫂都哭了,父亲也掉下泪珠,

    叫二叔去定做一幅棺材,嫂子和二婶给她换上几件新衣服,脚地上支起一条门板,上面铺一层干谷杆,几个人把她抬睡在上面,在场的亲人们都不出声的擦眼泪,只有奶奶抓着姐姐的手哭出声。

    两天了一家人悲哀的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太阳还没出山,阴阳先生向奶奶要了一碗五谷杂粮,然后几个人就把姐姐遗体抬出门,安放到棺材内,父亲给棺材内放进去些铜麻钱,两块银元,还有几元零花小毛钱,盖上棺材,阴阳先生手提着铜铃,嘴上念叨不停,身后跟一人端一碗五谷杂粮,抓一把左右乱甩洒,打的墙画乱响,一直甩打出门,奶奶爬在棺材上放声大哭,嫂子拉起扶着她。棺材抬走了,二婶拉着我的手硷畔上给姐姐送行,点燃一堆烟火,村子里各家户,都在自己硷畔上燃起了烟火,我站着看着他们抬走了姐姐睡的棺材走远了,一下两眼泪流,泪珠珠抹湿了袖口口。嫂子、婶婶他俩扶着奶奶往回走,进家后空荡荡的感觉,悲痛心情难消除,做啥都没有精神。煎熬几天了,奶奶的眼睛还是红肿,说话嗓音很低,不思茶饭。

    地里的农活抓紧赶时节,父亲过两天又要去白云山四月八庙会了,十几天才能回来,他给安排好那块地种糜、那块地种谷,我还是跟上嫂子给山地干活的哥哥和长工送饭。

    父亲牵着他那匹枣红马,驮上不少农村妇女织好的土老布走了,听他说,这些布能换回蒙古人上香来的银元,嫂子把她染好上色的几丈布也带上。

    这次庙会他回来早几天,那匹枣红马也不见了,奶奶问他?他说卖了,庙会听到有的地方开始办农民互助组了,土地入公,牛马驴也入公,乡政府定价,很可能咱们乡下马上也开始搞了,全国就一个皇帝吗?不可能三等两样,咱家的地种完了,先把牛卖了,毛驴先留着能滚碾推磨。

    遇集那天父亲就把耕牛卖了,他和哥哥长工每天忙的锄地,还给他俩讲,这是咱家最后一茬秋收的庄稼了,以后要办互助组,农业合作社,就是把土地都收公,大家一起种庄稼,收入的粮食大家分。长工愣了一下,那你们家要吃大亏了,吃亏是肯定的,比起后沟那家财主咱就不算什么了,现在社会安定了,没有抡人的,走远路也没事,听说村里还要办个学校,穷富都能叫娃娃们去念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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