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班师回朝
闻声，阿虞和蓝轻臣皆是一怔。
阿虞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她没吭声，低头安静扒饭，用余光去瞧三哥的反应。
蓝轻臣愣了好一会儿，木木地看着母亲。
他爱手中的剑柄，也爱那一身戎装，他自幼的梦想就是像爹一样做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并且一直朝这个方向努力着。
这些年他屡立功军功，却从不曾像其他人一样受嘉封赏，他只以为是自己做的还不够好，还不曾像大哥一样成为爹的骄傲。
这突如其来时的变故让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明日便去交辞呈。”荣安郡主毋庸置疑地留下一句话，便起身进了屋。
蓝轻臣抢先一步拦在母亲面前 ，急切询问：“为什么？娘曾经也上过战场，娘不会不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
“正因为我是将门之后，直到今日我才让你辞去职务，若我不是，我根本不会让你们踏入军营一步。”
荣安郡主声音冷厉中带着闷闷的喘气，一向强势干练的女人，如今却被病魔折磨的说几句话胸口都会剧烈起伏。
蓝轻臣还想在说些什么，可见母亲这样，实在不忍开口，闷闷地垂着头：“儿子知道了。”
荣安郡主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跨步离去。
庄嬷嬷看了眼蓝轻臣，也没敢说话，只是麻利将碗筷收拾了去，给这兄妹二人留下独处空间。
阿虞轻轻拍了拍蓝轻臣肩膀，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三哥。
蓝轻臣仿佛被抽去了精气神一般，蔫蔫地趴在桌子上。
在今天之前，他对未来要走的路满怀斗志，回京后，论功行赏怎么也能谋个一官半职，到时就可以与子羡并肩守护山河无恙，这是他们从小的志向。
可娘却说辞去军中职务，那他将来呢？将来做个闲散人，浑浑噩噩走完这半生吗？
庄嬷嬷将灶房收拾利整后，便烧了热水去伺候郡主洗漱。
“知道郡主心疼三公子，可何必这时候说呢。”庄庄嬷嬷低头替郡主擦手，忍不住说道。
荣安郡主望着窗外被风吹的簌簌作响的枯树枝，喃喃自语：“自古天下将军定，哪闻将军享太平。”
蓝家兵权在握，自是不敢将所有儿郎都安在军中。
“郡主！”庄嬷嬷大惊，朝四周望了望。
虽知这是在郡主的卧房内，不可能有外人，可庄嬷嬷仍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话若是传到有心人耳中，后果不堪设想。
翌日清晨。
蓝轻臣就如同没事儿人一般，在院子里活络筋骨，见着阿虞起来还乐呵呵地打了个招呼。
阿虞跟着笑，最喜欢三哥这股子没心没肺的活力了。
别看她平日里上蹿下跳活络的很，可若真遇上什么事儿，她却得实实在在地颓废上一阵才行。
可她三哥不会，仅仅过了一个夜晚，就彻底放下了。
第二天日照升起时，他又变成了那个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的少年，仅仅用了一夜，他就换了个人生目标。
他笑道：“其实想想做将军也没什么好的，一生都在军令如山中，手握再大的兵权也不能凭己心意地过一生，倒不如做个侠客来的自在。”
一人一马，执剑江湖，行侠仗义，快意人生！
······
战争胜利的消息传回京中，圣上龙颜大悦。
朝堂之上，皆是豪言壮语的赞叹之声；
朝堂之下，大街小巷、酒楼茶肆里人们热情洋溢，唾沫横飞地讲述着蓝焰军的传奇。
召蓝焰军回京的圣旨在捷报传上去的当天就颁发了。
快马加鞭传到塞北时，蓝甄已将战况大致收尾，即刻启程回京。
大梁与塞北长达十年的战争终于画上了句号，这场悲壮且血流成河、尸骨成堆的战争会在大梁的历史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只是此刻谁也不会想到，就在短短的两年之后，塞人竟然不顾盟约，故技重施举兵来犯，大梁的江山差之分毫将之倾覆。
大军凯旋之际，因顾着荣安郡主的身子受不得长路颠簸。
蓝甄思索再三，命人打造软轿，又将自己身边最精锐的一支军队留下来护送家眷，自己则率领大军先行南下。
冗长的队伍浩浩荡荡。
一眼望去，大梁的旗帜布满十里官道，整齐有序，萧然肃穆，让人不禁热泪盈眶。
这一天，是多少少年儿郎用白骨铺成的道路。
蓝轻臣如今身无官职，自是和阿虞留下同荣安郡主一起回京。
软轿是在大军出发的第三天才制作完成，一行人也顺着大军北上的官道出发。
蓝甄留下来的这支军队是作战时随身在主帅侧下的，作战能力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将母亲交给他们保护，蓝氏兄妹无比放心。
两人时不时偷偷脱离队伍去途经的城里一番游玩觅食。
······
“要说蓝焰军主帅蓝甄此人一生的英雄事迹，除了他超强的领军能力，更让人心潮澎湃的是他的几个儿女，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泽州城内，某个不起眼的茶楼里，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说书先生摇头晃脑地讲述着大英雄蓝甄的事迹：
“首先长子蓝轻渊，年方二十六，却已屡立奇功，谋略堪比诸葛孔明，当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其次蓝轻臣，遥想当年，十五的少年郎，一袭白衣铠甲，手持方天画戟，以一己之力逼退敌军三万人马，吓得塞人屁股尿流······”
“好！”人群中雄心壮志的男儿们率先鼓掌。
不一会儿，小小的茶楼围满了人，大伙儿兴致勃勃听着山羊老头声情并茂地演绎，时不时拍手叫好。
热血沸腾，一时间热闹极了。
坐在最角落的一男一女略显的有些不合群。
阿虞附在三哥耳边不可置信地问：“这人说的是你吗”
蓝轻臣摇头：“大致不是。”
阿虞：“你啥时候用方天画戟了？”
蓝轻臣俯身贴耳：“我用枪。”
阿虞：“你啥时候一个人能打过三万人了？”
蓝轻臣：“结结实实来三个都够呛。”
“噗嗤。”阿虞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离他们较近的几个群众一脸轻视地望过来，满脸愤恨，他们心中的大英雄无人可以蔑视。
“蓝将军不是有三个公子吗？”人群中有人悄声问身旁的同伴。
另一人比了个“嘘”的手势，悄声说：“战死了，听说领了一万八千骑兵去截塞人的退路，不料中了埋伏，被塞人逼退至潼耳关的天堑断肠崖，一万八千人无一生还。”
闻声，阿虞脸上的笑意褪去，无声低下头，透着盈盈亮意的星眸染上无尽疲惫。
桌面下，蓝轻臣的指尖轻轻覆上阿虞的手，笑了笑：“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