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九公主今年的生辰过得并不愉快，徐弘深和徐昊根本无暇顾及到她，一场宴会办下来，格外的冷清。
徐璟已经近三年没有见到徐轩了，往日和他形影不离的人现在也不知道在平州过得好不好。
自从三年前闯祸之后，徐弘深说着要将徐轩贬为庶民，却还是念着他年纪小，将他丢到平州跟着张云帆了。
八皇子从此过上孤身一人的生活，虽然时不时去明月宫蹭饭，但总觉得少了些欢乐。
于是，八皇子瞥了眼嘴里还在念念有词的寿星徐贤，默默喝了口酒。
他这十弟也是入了魔了，非得当个大将军不可，他三哥从前嘴里是之乎者也，这人嘴里满是兵法，他一句也听不懂。
想来想去，还是徐轩这捣蛋鬼每天琢磨那点事儿他还能插上嘴。
林碧柔应邀进宫给九公主贺寿，实则就是窝在明月宫等她从宴会上回来。
皇宫的烟火都放完了，九公主才回到明月宫。
林碧柔藏在她的房间里，听到人叩了三声门，才开门让她进来。
思宁端着饭菜，林碧柔忙接过：“这么多？”
九公主喘着气，“我怕你不够吃。”
林小姐看着手中摞起来的餐食，一层层的，只怕是将所有菜式都装了回来，道：“我哪吃得了这么多？”
思宁跟着她往里走，手顺带关上门，道：“我们一起吃。”
进屋之后，九公主才看到桌上摆着一小碗面，上面卧着两个鸡蛋，两根青菜。
林碧柔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回头见她盯着那碗面，道：“偷偷去小厨房给你做的。”
九公主走过来，坐下，拿起筷子在碗里挑了挑，道：“也没点肉。”
林碧柔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额头，又指着她带的那些个菜，道：“你还愁没肉吃？”
九公主听她这么一说，眼泪簌簌地往下掉，林小姐急了，“哎哟，哭什么呀。”而后又在自己脑门上拍了一记，疑惑道：“我也没使多大劲啊，不痛的。”
哭着的人抽噎两声，“我娘走后，我就再也没吃过这么素的长寿面了。”
林碧柔也不明白她说这话是在夸她还是骂她，只想着让她别哭了。
“行了，快吃吧。”
九公主停了抽泣，三两口就将这一小碗面吃完了，末了评价一句：“好吃。”
林碧柔也拿起筷子，开始吃起她带回来的山珍海味。思宁抬手给她斟了一小杯酒。
酒过三巡，九公主的话也渐渐多起来。
她的目光又转到自己面前的空碗上，想起自己之前给林霁做长寿面的事儿，有些感慨：“几年前，我还给林霁做过长寿面呢。”
林碧柔想起前段时间她们碰见林霁的事，就问她：“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九公主斩钉截铁地否认：“不喜欢。”
林碧柔：“你真喜欢五大三粗的那种？”
思宁：“大皇兄那种算五大三粗吗？”
林碧柔：“哦~那张云帆应该挺符合的。”
思宁：“他会不会太老？”
林碧柔：“有点。”说罢又想了想，补充道：“怪不得，我小叔也比你老很多。”
九公主想着林霁那张脸，好像看不出年龄感，这样的话，应该也不算老。
“我倒不太在意年龄。”
林碧柔听她前后不一的要求，有些费解，“你到底喜欢哪种？”
九公主红着脸，只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反正就不是林霁这样的。”
林碧柔一拍手，道：“懂了，跟小叔完全相反的就行。”
九公主：“你还说我，你自己呢？”
林碧柔垂下眼去，一口饮尽杯中酒，道：“其实，我留在京城，也是为了查明当年的真相。”
九公主想起当年林家败落的事，其中的细节她不清楚，但也大概知道林家是被人设了个局。
“林霁没有帮你查？”
“我怕事实真就是那样，没有告诉他。”
“那你查出什么来了吗？”
“林家倒台，这几年王家肉眼可见地起来了。”
说起王家，九公主想起一个人，问：“跟王平生有关系？”
林碧柔点点头，“他和林霁共事，表面上看似是为大皇子干事；但是这两年我发现除了公事之外，他和大皇子的交集并不多，而且我从未见过他去大皇子府。”
“他那个时候在明华宫，后来到明月宫来之后，我也从未见他出过几次门。”九公主翻来覆去想了个遍，道：“要说他和谁交集最多吧，我觉着和我那七皇兄算最多的。”
林碧柔叹了口气，道：“可惜徐轩已经不在京城了，而且王家现在在衡州发展得更是如日中天，和他关系不大。”
九公主叹了口气，问：”要不我去问问？”
林碧柔摇头：“这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也别打草惊蛇。”
说到这里，外头有人过来了，九公主听到秋雨的咳嗽声，林碧柔道：“我走了，下次你出宫找我，我就在醉仙楼等你。”
门吱呀一声开了，秋雨探进半颗头，“林夫人，该走了。”
林碧柔起身走过去，九公主在后面跟着，吩咐秋雨：“从偏门绕，别让人看见。”
秋雨“欸”了一声，“放心吧公主。”
林碧柔几乎是到了深夜才回到林府的，这个时候林霁和林渊应该都已经睡了，但是破天荒的，她刚进门就碰见了在门内的林霁。
她被吓了一跳，拍拍心口，问他：“你在这儿干什么？”
她小叔少有地关心她：“喝酒了？”
她“昂”了一声，道：“陪九公主喝的。”
林霁腰背挺得笔直，道：“你们还小，别喝酒。”
林碧柔看她小叔一副长辈教导小辈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提醒他：“小叔，我都十七了，你都快二十了，不小了，可以喝。”
她小叔抿了下唇，道：“九公主还小。”
林碧柔不知怎的，看着自己小叔这别扭样子，有些想笑，于是笑道：“小叔，公主过了今天，就十三了，再过两年就及笄了，也不小了。”
林霁纠正她的说法：“十二。”
她“啊”了一声，不明白他的意思。
“过了今日，是十二岁。”
林碧柔觉得自己这小叔今天格外奇怪，就问他：“你这么关心九公主干什么？”
林霁面色不太好，极不情愿地说出一句话：“我是关心你。”
一阵夜风吹来，林碧柔打了个喷嚏，她抬手搓了搓凉飕飕的手臂，“小叔，我先回院子了。”
下一瞬也没管林霁回不回答，快步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自己发麻的手臂，她能想象自己已经出了几层鸡皮疙瘩了。
林霁突如其来的关心，她听了简直心里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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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烨偷偷回京的消息很快传到皇上耳朵里，他窝在府中的第三日，就被苏有庆喊进宫了。
彼时，等了父兄两个月的宜宁公主，正闹着要上吊。
“你皇兄的死真的是个意外。”徐烨这句话说得有气无力，仿佛刚刚打了一架。
方宜宁泪眼婆娑，脖子上那圈红痕和她如瓷玉一般的皮肤对比起来，显得越发鲜明。
“你答应过我。”
徐烨叹口气，耐着性子安抚她的情绪，“你先冷静下来，你还有你父皇呢。”
方宜宁瘦骨嶙峋的手紧抓着他的袖摆，“那你带我去找他。”
大皇子看着她这样，心也跟着痛起来，痛恨自己没能一箭把方进射杀，当时竟然还在想着不管说什么也要想办法把方进押回北周。
方宜宁哪能知道他是这样想的呢，她唯恐徐烨又拿她爹还活着的骗局来搪塞她，只想亲眼见到方进。
徐烨哪能如她的愿？
“现在还不是时机。”
方宜宁几乎已经要确信方进已死，歇斯底里地冲他叫喊：“什么时候才是时机？徐烨，你是要逼我死吗？”
徐烨掰过她的双肩，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睛，“宜宁，活着最重要，知道吗？”
方宜宁从来都知道徐烨那双眼睛有多摄人心魄，往常她只要一望，就能深深陷进去；现在她却只能看到自己破碎的灵魂在其中分崩离析。
她拼命摇头；“徐烨，我没有家了，没有了。”
徐烨红着眼眶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宜宁，宜宁，你要真恨我，就好好活下去，我等你来报复我。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定送你去见你父亲。”
方宜宁泣不成声，伸出那双枯瘦的手，捧住他的脸颊，深情又绝望地告诉他：“徐烨，我怎么会恨你，我爱你啊，我一直都爱你。”
而后她看见自己爱了整整六年的男人，那么高傲的北周大皇子，用那双她曾经认为最美的眼睛盛满泪水，哽咽着向她道歉：“宜宁，对不起，耽误你这么多年，对不起。”
“你不用说对不起，你从未强迫我做任何事，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你别这么说。”
“徐烨，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胆小的人，一面利用我，一面又怕伤害我。可你利用我，就是在伤害我啊。”
“宜宁，我考虑得很全面，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身份，等南边的局势一稳定，我就送你走。”
方宜宁悲悯地看着面前这个泪流满面的男人，她爱了六年的人，问他：“大皇子，你既然要利用我，为什么不利用到底呢？你想要皇位，为什么不愿意生下一个子嗣？”
徐烨停止了哭泣，他的神色又恢复了往日的高傲，他听见自己妻子的质问：“你就这么胆小吗？连圆房都不敢？”
小桃急匆匆地跑进来，“殿下，苏公公来了。”
他急忙中怔愣中回神，对她道：“你先好好养身体，等我回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