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常和平觉得郭京生疯了，大脑有问题了。因为他突然变得不可思议了。因为他甚至已经不可理喻了。因为他大半辈子都过去了，孩子都已长大成人而且很快就要成家立业了，却莫名其妙地和自己闹起了离婚。常和平知道，郭京生十九年前曾经和自己闹过一次离婚。但那时他年轻气盛，容易感情冲动，说话做事欠周到，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而且从那以后，虽然她和郭京生的夫妻感情日益冷淡，但这个家庭在外表上总算维持下来了。其实，不管她和郭京生之间是否有感情，只要能把这个家庭维持下来，不仅对她和郭京生而且对他们两家人都是有好处的。这个利害关系郭京生不是不知道。也许正是由于知道了这个利害关系，郭京生的第一次离婚游戏才不得不半途而废。可是常和平做梦都没有想到，在事隔十九年之后，在郭京生已经变得更成熟、更老练、对利害关系应该看得更重的时候，郭京生却突然旧话重提，与自己玩起了第二次离婚游戏。他到底是玩真的还是玩假的？这次离婚和上次离婚究竟有什么联系？他究竟是想把上次没有办成的事情在这次办成呢？还是想和上次那样发泄一下怨气吓唬一下自己而已？常和平知道，郭京生对自己是有怨气的。田小花是第一次怨气。牛金花是第二次怨气。但除了这两次怨气之外，郭京生似乎还有别的怨气。这个怨气郭京生从来没有说过。只有常和平心里最清楚。常和平的第一个男朋友绝不是郭京生。她的梦中情人和白马王子也绝不是郭京生。这是一个鲜为人知的人。常和平从十八岁起就和他私通了。只是由于爸爸的强烈反对才没有嫁给这个人。虽然后来她和这个人各自组建了家庭，但他们仍然保持着来往。常和平不知道郭京生对她的这个隐私究竟知道多少，不过有一点郭京生肯定是知道的。这就是她根本就不爱的郭京生，她是为了两家的利益而不是爱情和他结婚的。因为她曾经十分坦率地对郭京生说过，如果不是父母的安排，她根本就不会嫁给他。不过话虽这样说，常和平对父母给她安排的这场婚姻还是相当满意的。且不说常和平在部队工作需要得到郭京生父亲的关照，郭京生也是一个能在官场上稳扎稳打步步高升的人。虽然郭京生的官运离不开爸爸的提携，但这也需要本人争气才行。从这方面来看，郭京生就比弟弟常胜利争气多了。常胜利是无论如何进不了官场的。因为他太花花公子了，不像郭京生那么正人君子。常和平心里明白，父母让她嫁给郭京生是为了她好。因为那个老情人再好也只是一个小角色。这种小角色根本没有能力让她过上有声有色高人一头的生活。她要想过上这种生活，就只能嫁给郭京生。所以常和平结婚以后就把自己的生活分成了相互补充和互不干扰的两部分。感情生活她自有喜欢的人。家庭生活嘛，只是为了她的既得利益。所以每当郭京生向常和平提出离婚时，她就把这种做法视为对既得利益的一种严峻挑战。所以她必须给予反击，而且是最严厉的反击，直到郭京生撤出战斗停止进攻为止。
“你疯了？”
常和平气愤填膺地怒视着郭京生。
“你知道自己现在是多大岁数吗？到了这种岁数还闹离婚，你不觉得丢人吗？”
“是够丢人的！”
郭京生回答着。
“和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且自己也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难道不丢人吗？”
他反问着常和平。
“你爱我吗？或者说反问我一句：我爱你吗？不爱。我们为什么结婚？是为了爱情吗？不是。是为了我们两家的利益。是为了让我们的既得利益能够延续下去。是为了让我们的子孙后代都能享受到这种既得利益。”
“为了既得利益有什么不好？”
常和平打断了他的话。
“在别人没有房子的时候你有了房子。在别人没有汽车的时候你有了汽车。在别人没有存款的时候你有了存款。在别人没有权势的时候你有了权势。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既然都满足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在别人有感情的时候你有感情吗？“
郭京生接着说。
“你不觉得没有感情的生活很空虚吗？是的。为了弥补这种空虚，我们可以各自去偷情。我们甚至可以为这种偷情达成一种默契。可是我们什么时候像别人那样拥有过一份光明正大的感情呢？我们为什么不能像别人那样拥有一份光明正大的感情呢？难道我们没有这样的权利吗？因为我们放弃了自己的权利。”
“我不认为这是放弃。”
常和平反驳着。
“像我们这种家庭出身的人，这是一种必然的选择。我们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来衡量我们的生活。普通人认为不正常的生活，在我们看来再正常不过了！”
“荒唐！”
郭京生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自认为比普通人高贵。我们自认为过着令人羡慕的生活。但是实际上呢？我们比别人得到更多的仅仅是物质享受而已！我们的肉体生活在天堂里，而灵魂却跌落在地狱里！”
“我不想和你探讨哲理。”
常和平态度强硬地说。
“我只想劝你冷静一些。不要动不动就闹离婚。你也明白，离婚不仅关系到你我两人的利益，而且关系到你我两家的利益。除非你不想在北京城里混下去了。否则就不要去破坏这些利益！”
“我很冷静。”
郭京生不动声色地说。
“我看不冷静的是你。因为你并没有冷静地思考我为什么会提出离婚？我们到底应不应该离婚？如果我们应该离婚，不管涉及到什么利益都应该在所不惜。”
“这么说，你是非离不可了？”
常和平冷笑地问道。
“非离不可！”
郭京生坚定地回答。
“我绝不会像上次那样半途而废的。所以请你做好思想准备！”
“我没有思想准备！我也不想有什么思想准备！”
常和平气得喊了起来。
“想离？没那么容易。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常和平被郭京生的态度给气坏了。因为她觉得郭京生的态度很坚定，有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和上次大不一样了。他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开始跟自己动真格的了。面对郭京生的不断进攻，她觉得单靠自己的力量硬撑着是不行的，必须想点别的办法。所以她找到了常胜利。常胜利听完常和平的情况介绍，不由得眉头紧锁，感到事态非常严重。因为他知道常和平和郭京生的婚姻对于他们两家的重要性。特别是在郭京生有望晋升部长级干部的紧要关头，发生这样的事情更是损失惨重！
“他真的要离吗？“
常胜利问道。
“我看像真的。“
常和平回答。
“爸爸不是正在帮他疏通关系吗？难道他不想当官了？”
常胜利奇怪地说。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常和平生气地说。
“我看他是鬼迷心窍了！”
“鬼迷心窍？”
常胜利摇了摇头。
“不可能。郭京生是个精明人。他不会糊里糊涂做事情的。他做事情自有他的道理。”
常胜利自言自语地说道。
“他为什么冷不丁提出离婚呢？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常胜利背着手边走边说。突然他停住了，脸上放出了光彩。
“我着郭京生不是鬼迷心窍，他是色迷心窍！”
“色迷心窍？”
常和平感到迷惑不解。
“姐姐，你想想看！”
常胜利在常和平身边坐了下来。
“我给他包了一个女人，才热乎了没几天，就让你给赶跑了。他心里能不生气吗？他生气了怎么办？他又不能跟你说他还想让这个女人回来。他只能跟你闹离婚。所以我想，他闹离婚是假，向你要人是真！”
“他真是这样想的吗？”
常和平对他的话表示怀疑。
“没错儿！”
常胜利兴奋地说。
“我是男人。我最了解男人的心理。男人没有不想当官发财的。郭京生想当官，就离不开咱们家。所以他不会跟你真离婚的！但是男人又没有不好色的。你把他喜欢的女人赶跑了，所以他就要和你闹离婚拿你出气！”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常和平征求着常胜利的意见。
“很简单！”
常胜利笑着对她说。
“把他喜欢的女人请回来。完璧归赵。保准马上风平浪静，万事大吉！”
“胡说！”
常和平训斥了他一句。
“把她请回来，把我放到哪里去呀？”
“姐姐，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常胜利变得语重心长。
“这年头，谁没有几个情人呀？连你都有情人怎么就不让姐夫有情人呢？其实有情人对家庭倒不一定是坏事，有时候反而会增进夫妻感情。姐夫都这么大岁数了。只要他能够以家庭为重。有一个两个情人也折腾不到哪儿去。你就睁一眼闭一眼吧！省得他整天跟你闹来闹去！”
“哎！”
常和平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常胜利早已胸有成竹。他认为，大不了花几个钱，让牛金花重新住进流花苑小区的那套公寓，重新给郭京生当二奶。这场离婚大战就算彻底结束。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个如意算盘竟然在一个他没有想到的人身上碰了钉子。这个人就是牛金花。
“我不去！”
牛金花坚决地对余梦云说。
“傻丫头！”
余梦云劝着她。
“这次已经和他老婆说好了。他老婆也答应不管你们了。你和她住在一起多好啊！钱也不少挣。又清静又安全。这是多美的美事呀！多少人想去都去不了呢！”
“谁想去就让谁去吧！反正我不去！”
牛金花还是一口咬定不去。
“为什么？”
余梦云奇怪地问。
“因为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牛金花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
“你以前不是挺喜欢他的吗？”
余梦云追问着。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
牛金花理直气壮地为自己辩解着。
“就算你不喜欢她。挣钱总可以吧！你总不能放着钱不去挣吧！”
余梦云苦口婆心地说着。
“我谁的钱都挣。就是不挣他的钱！”
牛金花话没说完，坐在一边的常胜利就瞪着眼睛跳了起来。
“他妈的！臭婊子！你当你是什么人了？在北京混了没几天你牛起来了？你还知道自己行老几吗？”
说罢，他就揪着牛金花的头发把她拖到地上，一顿拳打脚踢。
“啊！”
牛金花抱着头大哭起来。
“你去不去？”
常胜利边打边问。
“我就不去！你打死我也不去！”
牛金花咬着牙关说。
“好啊！你狠！我让你狠！”
常胜利越打越有气。
“我今儿个非打死你这个臭婊子不可！”
“胜利！”
余梦云怕闹出人命来，连忙拦住了常胜利。
“你这是怎么了？”
她故意埋怨着常胜利。
“亏你还和人家睡过觉呢！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心疼人家呀？虽说是露水姻缘，那也是一夜夫妻百日恩呀！”
说着，余梦云把哭哭啼啼的牛金花从地上拉起来，帮她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你们男人呀！就是不理解我们女人的心思。”
余梦云继续对常胜利说。
“虽然我们这种女人是靠陪男人睡觉为生。可是也得有一个愿意还是不愿意呀！别说她了。我不也是这个样子吗？碰上了不喜欢的男人，给再多的钱也是不去呀！给钱怎么了？给钱也不能代表喜欢呀！”
余梦云对常胜利说完，又接着对牛金花说：
“阿银，依我看，你并不是不喜欢那个人。你只是对她老婆有气。这样吧，你先去那个地方住着。等什么时候气消了，什么时候再见那个人不也行吗？你要是不去。常哥的面子往哪儿放呢？人家常哥在北京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如果把他给得罪了，你将来还怎么混呀？再说了。你就是不给他面子，也总得给我一个面子吧！我已经答应了常哥，总不能让我失信吧！”
“说好了。我去是可以去。但是我不见他！”
牛金花哭着说。
“见不见随你。你想见就见。想不见就不见。”
余梦云一边回答着，一边向常胜利使眼色。
“可以。”
常胜利马上表示同意。他明白余梦云的意思。只要牛金花同意住过去，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不怕她不乖乖地就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