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要把孩子给生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怀孕了？”
花三姑发现点不对劲。因为她发现田小花似乎出现了妊娠反应。
“嗯！”
田小花红着脸点点头。
“不要脸的东西！”
花三姑狠狠地骂了一句。她没想到一贯品行端正的女儿，竟然怀上了私生子。她把田小花拉进屋里，关上门问：
“说！是谁？”
田小花低下头，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说呀！”
花三姑狠狠地在田小花的胳膊上掐了一把。田小花捂着胳膊退了一步，还是不说话。
“你到底说不说？”
花三姑气急败坏地冲过去，抓起女儿的头发，让她面对自己。只见田小花眼中含着泪水，仍然紧咬牙关一声不吭。啪的一声，花三姑在她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顿时，一道鲜血从田小花的嘴角流了下来。
“你把我和你爸的脸都给丢尽了！”
花三姑放开田小花，捂着脸放声大哭起来。
“妈妈！”
田小花扑通一声跪在妈妈面前。她泪流满面地说：
“您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您就当我是您养的一只猪、一条狗吧！反正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指望了！要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早就死了！”
“这到底是谁的孩子呀？”
花三姑心疼地把女儿从地上拉起来。
“您别问了！”
田小花边哭边说。
“我不会说的。因为说出来也没有用！”
“唉！”
花三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女儿有着和自己一样倔强的性格。只要是她认准的事情，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
“你也不为自己想一想，将来怎么嫁人呀？”
花三姑擦着眼泪说。
“赶紧想个办法，把孩子给打掉吧！”
“不！”
一听这话，田小花立刻捂着肚子躲到了一边。
“我要把孩子给生下来！”
“为什么？”
花三姑吃惊地问。
“因为……”
田小花话末出口，眼泪就流了下来。
“这是他给我的。我爱他！”
就这样，田小花用早已幻灭的爱情支撑着自己，用一个女人应当对爱情承担的责任和义务支撑着自己。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她捧着破碎的心灵。她捂着流血的伤口。她忍受着父母的指责和旁人的议论，在暂短而又曲折的人生道路上艰难地前行着。她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但不管是什么结局，她都要用生命的诞生，把她的爱情，把她的梦想，把她的追求，统统留给这个让她遭遇不幸的世界！田小花忍辱负重含辛茹苦地怀胎十月，终于熬到了临产的日子。那天，田小花被产前的一阵阵疼痛折磨得死去活来。她遇到了难产。十多个小时过去了。从日出直到黄昏。她挣扎着，呼喊着，努力着。终于，她生下了一对女婴。这时，田小花已经奄奄一息。她无力地躺倒在花三姑的怀抱里，望着那两个被带到人间的同胞姐妹，望着她们即将面对着的祸福难测的人生，断断续续地花三姑说：
“大的……叫金花……小的……叫银花……合起来……叫金银花……”
田小花死了。她被葬在那座放牛的、长满金银花的山岗上。面对着那条通往山外的山路。面对着那条她走出去又回来的山路。
女儿走了。她留下了两个没有父亲的女儿。花三姑和田二牛忍着心中的悲痛，承担起了抚养孙女的责任。三年过去了。春去秋来，花开花落。金花和银花已经长成了两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在金花和银花刚刚过完三岁生日的那天夜里，花三姑在睡梦之中，突然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来到自己前面。
“你是谁？”
花三姑奇怪地问。
“我是九重天上奉玉皇大帝旨意执掌太极星官的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手抚长髯含笑而语。
“你找我干什么来了？”
花三姑又问。
“你难道不知道吗？”
太上老君对她说。
“你原是玉皇大帝赏赐给我的玉女呀！”
“玉女？”
花三姑听不明白他的话。
“果真如此。”
太上老君解释着。
“你和金童因触犯天条，被我打落人间受罚。如今已有六十多年光阴了！”
“金童是谁？”
花三姑还是听不明白。
“金童就是郭大龙呀！”
太上老君说罢哈哈大笑。
“你难道把他也忘记了吗？”
花三姑越听越糊涂了。只听太上老君接着说：
“我当初把你们打落人间时说过，你们在人间不仅自己受苦受难，而且要祸及子孙。现在时辰已到。我今天到这里，就是要把你的两个孙女带走。”
“什么？”
花三姑一听这话开始着急了。她连忙拉住太上老君的衣袖对他说：
“你千万不要这样做。她们可是我的命根子呀！”
“住手！”
太上老君板起了面孔。
“这是天命。天命是不可以违背的。”
说罢，太上老君一甩衣袖，便扬长而去。
“你等等！”
花三姑连忙向前一扑，扑了个空，从梦中醒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做这样一个梦？梦中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
花三姑睁开眼睛默默地想着。一道月光透过窗帘落在了炕头上。田二牛正在那里熟睡。花三姑借着月光向身边一看，不觉吓出了一身冷汗。睡在她身边的金花和银花竟然不见了！
“二牛！”
花三姑连忙爬起来，推醒了睡在炕头的田二牛。
“金花和银花到哪里去了？”
“你说什么？”
田二牛睡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金花和银花不见了！”
花三姑大声对他说。
“什么？不见了？”
田二牛仔细一看，这才明白过来了。
“咱们睡觉的时候，她们不是早就睡在这里了吗？”
他感到十分奇怪。
“是呀！”
花三姑着急地说。
“我一觉醒来，才发现她们没有了！”
“咱们赶紧出去找找吧！”
说着，田二牛立刻起身穿衣。
“这可怪了！”
他自言自语地说道。
“她们姐妹两人天黑以后是从来不敢出屋的。哪次出屋都得让大人领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胆量，竟敢黑灯瞎火的自己跑出去！”
田二牛穿好衣服去开门，不觉得愣住了。因为门闩仍然插在门上。
“三姑！”
田二牛扭头说道。
“你看怪不怪！门闩插着呢！她们是从哪里出去的？难道是从窗户出去的吗？这么两个小孩子。怎么能从窗户出去呢？”
“算了！别瞎猜了！”
跟在后面的花三姑推了他一把。
“赶快找人要紧。找到人就什么都明白了。”
其实花三姑心里也觉得非常奇怪。她不仅觉得奇怪，而且感到害怕。因为联想到刚才的噩梦，她感到有一种厄运正在向着这对刚刚年满三岁的姐妹袭来。花三姑和田二牛分头寻找金花和银花。她从村里找到村外，仿佛鬼使神差似的，越走越远，不知道走了多少路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了哪里。天渐渐地亮了，花三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登上了白云峰上。而在白云峰上，她在梦中遇到的那个自称是太上老君的白发苍苍的老人，正盘腿坐在一块山石上面等着她。
“我等了你很久。你走得太慢了！”
太上老君责怪着她。
“你这个老坏蛋！”
花三姑一见他就怒不可遏。
“你把我的孙女给弄到哪里去了？”
“你放心！”
太上老君若无其事地说。
“她们两人已各自分开，到该到的地方去了。”
“这不行！你把她们还给我！”
说着，花三姑就要冲上去抓他。只见太上老君挥起手中的竹杖在她头上轻轻打了一下。
“你在人间受苦受难这么多年，怎么还不醒悟啊？”
太上老君这一击，使花三姑顿开茅塞。她站在那里呆呆地不动了。
“你不要找她们了。无论你怎么找，都不会找到她们的。不过，十五年之后，她们会来找你的。”
太上老君对她说。
“来吧！你跟我来！”
说罢，太上老君就起身向隐没在白云之中的白云观走去。
花三姑身不由已地跟着太上老君走进白云观。此刻正是黎明时分，观中空无一人，而大殿的门竟然敞开着。在太上老君的神像下面，一柱仿佛刚刚点燃的神香正从香炉中飘出一缕袅袅清烟。花三姑刚刚踏入大殿，走在她面前的太上老君就消失不见了。正当她感到疑惑之时，忽听耳边传来了太上老君的声音：
“怎么还不跪下？”
花三姑抬头看去，只见太上老君的神像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便连忙跪了下来。
“我给你十五年的修炼时间。在这十五年里，你要闭门思过，切莫再动凡心。十五年之后，你会在这里遇到你想找的人。当你遇到她们的时候，就是你得道升天重返仙境之时。”
花三姑的耳边再次传来太上老君的声音。
太上老君的话果然应验了。十五年之后，金花和银花找来了。花三姑也终于修炼成仙。当金花和银花迈步离开她的时候，花三姑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变轻了，而且越来越轻，轻得像十五年前在太上老君神像下面看到的一缕袅袅清烟。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飘起来了，正在慢慢地飘出白云观。当她飘到空中的时候，她仿佛听到观中的道姑们正在奔走相告：
“白云神姑坐化了！”
紧接着，白云观中敲响了丧钟。这丧钟在夜色浓重的老君山中回荡着，呻吟着，仿佛在讲述着一个悲哀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