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咱们该好好谈一下了
“半农，”
康友慧走进了郭半农的办公室。
“咱们该好好谈一下了。”
牛金花刚刚打扫完这里的卫生，正在往外走，和康友慧走了一个对面。
“友慧姐！”
牛金花打了一个招呼。
“嗯！”
康友慧点了一下头，把她让了过去。
“谈什么？”
郭半农看了一眼刚刚出门的牛金花，又看着站在办公桌对面的康友慧。
“你说谈什么？”
康友慧反问他。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程度，不谈一下能行吗？”
康友慧伤心至极！她万万没有想到，四年之久的感情竟然要在令人如此难以割舍之际做出了断。但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她能挽回这段已经破裂的感情吗？不！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管自己是否愿意继续下去，这段感情实际上已经走到了尽头。因为郭半农已经变了。自从她出差回来以后，就发现郭半农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判若两人。她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一直担心什么呢？女人对男女之间的感情是最敏感的。哪怕感觉最迟钝的女人，在这方面也具有超人的天赋。从郭半农与牛金花相互注视的第一眼起，康友慧就已经产生了危机感。因为这不是一般的目光。这是一种似曾相识、一见如故的目光。只有当你在心里久久地等着一个人而这个人又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才能迸发这种目光。这种目光流露着内心的秘密。它是一种来自心灵的天籁之声。它仿佛在告诉对方：
“我在等你。等了很久！”
四年了。郭半农从未把这种目光给过自己。可是自己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把这种目光给了他。但是他没有察觉到。他甚至忽视了它的存在。这不能不使康友慧感到异常失望。可是事到如今，郭半农竟把从未给过自己的东西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这就让她感到更加失望了。不过，康友慧是一个有知识、有文化、有教养的女孩子。她不会像那种一旦嫉妒起来就大吵大闹的女孩子一样，想方设法地为难郭半农。尽管她确实感到忌妒。尽管胸中的妒火使她备受煎熬。因为康友慧是理智的。她理智地认为：不管郭半农和牛金花之间激发出什么样的感情，这两个人要想走到一起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社会地位的鸿沟会把他们永远隔离开来。和牛金花相比，康友慧是一个绝对的胜利者。虽然她可能会遭受一些挫折，但是她绝对不会失败。因为牛金花和她不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竞争。当她已经高高地站在山顶上的时候，牛金花还在山下徘徊。她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上山的路。但是康友慧错了。直到今天她才发现自己错了。问题并不是出在牛金花身上。牛金花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她竞争。她根本就不敢和她竞争。问题出在郭半农身上。他太浪漫了。他浪漫的让人受不了。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大学生居然爱上了一个没有文化的打工妹！在这个几乎每一个人都在不知疲倦地追求眼前利益的现代都市中，他却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童话主角那样，在自己的童话王国中编织着王子与灰姑娘的浪漫故事。本来，郭半农的浪漫恰恰是他的可爱之处。康友慧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爱上了他。他像一个永远也长不大的男孩子。虽然嘴唇上已经开始生出淡淡的胡须，喉结里发出的声音已经显示出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但他始终保持着一颗浪漫无比的童心。可是，正是这颗让康友慧爱也不是恨也不是的童心，最终狠狠地伤害了她。
“我准备辞职了。”
康友慧和郭半农并排走着。她沉吟了很久，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为什么？”
郭半农略带惊讶的问道。
“离开你！”
康友慧淡淡地说了一句。
“离开我？”
郭半农琢磨着康友慧的意思。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有所领悟地说道：
“这样也好！”
“这些年，咱们两人离得太近了。近得都让我看不清你了！”
康友慧感慨地说。
“我想离你远一点。这样，我可以把你看得更清楚一些！”
“工作找好了吗？”
郭半农问道。
“找好了。
“什么工作？”
“学法律的。还能干什么？继续当律师。”
康友慧淡淡地回答着。
“也许有一天，咱们俩会代表不同的当事人在法庭上见面。”
“是吗？”
郭半农看了康友慧一眼。
“那我一定要胜诉！”
“那可不一定。”
康友慧反驳着他。
“胜诉不胜诉，不是由你说了算。”
“我还可以再见到你吗？”
郭半农问她。
“随你了。如果你想见，我随时奉陪。不过……”
康友慧的话突然停了下来。
“不过什么？”
郭半农接着问。
“你现在最不想见的人，恐怕就是我了！”
康友慧惨然一笑。
“友慧，你理解错了。”
郭半农解释着。
“我没有理解错。”
康友慧打断了他的话。
“我有足够的思想准备。你不用来安慰我。”
郭半农不说话了。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知道自己伤害了康友慧。但他并不是有心伤害她。在遇到牛金花之前，他一直认为康友慧就是自己最好的选择。自己也一直在真心实意地爱着她。可是在遇到牛金花之后，他感觉似乎找到了自己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爱上牛金花。但爱情就是爱情，根本就说不出什么理由。没有理由就是爱情的理由。爱情的理由就是没有理由。爱情就是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由两个说不出任何理由的人所爆发的一种看似疯狂的感情冲动。所以相爱的人是不会十分理智地权衡各种利害关系的。爱情的选择与利益的选择往往是背道而驰的。郭半农心里明白。牛金花和康友慧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她们根本就不能在一起相比，也无法相比。如果硬要她们相比，康友慧肯定会比牛金花强百倍。可是自己为什么会舍弃康友慧而爱上了牛金花呢？尽管郭半农从来就不相信命运。但他隐约感觉到：这似乎就是命运的安排。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康友慧的话打破了郭半农的沉思。
“就和牛金花一直交往下去吗？”
郭半农没有回答。
“其实牛金花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年轻漂亮，心地善良，就是文化水平低一点。”
康友慧接着说。
“你既然有勇气爱她，就好好爱下去吧！千万不要半途而废了……”
康友慧说着说着，声音不由得哽咽起来。
“友慧！”
郭半农停住脚，把康友慧拉到身边。
“你恨我吧！恨我，就可以把我忘掉！”
他眼含热泪对她说。
“不！”
康友慧使劲摇着头。
“我好想恨你！可是我恨不起来！”
说着，她爬在郭半农胸前哭起来。
“你今后好好保重吧！我就是放心不下你。你是个好人。可是太天真了。这个社会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
牛金花一连几天没上班。她请了病假。她想利用请假时间重新找一份工作。因为她想离开郭半农。自从康友慧走后，牛金花一直感到羞愧难当。她不愿意看到这种局面。她不愿意拆散他们两个人。因为她认为康友慧比自己更适合郭半农。虽然她内心深处爱着郭半农，但她认为自己配不上郭半农。郭半农选择自己而不选择康友慧绝对是一种错误。而康友慧由于自己的存在而选择离开更是一种错误。所以她准备纠正这些错误。纠正错误的最好办法就是离开郭半农。随着自己的离开，郭半农也许会冷静下来。他和康友慧也许会重归于好。这天上午，当牛金花准备到另一家单位去面试的时候，被郭半农挡在了宿舍里。
“你不是病了吗？”
郭半农奇怪地问。因为他是前来探望病人的，可是发现牛金花一点病的样子都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病了？”
牛金花笑着问他。
“我听你的同事说，你请病假了。”
“请病假就一定有病呀？”
“没有病，请病假干什么？”
郭半农让牛金花给说糊涂了。
“你就不许人家请假干点别的事情呀！”
“你想干什么事情？”
郭半农还是不明白。
“我想重新找一个工作。”
“为什么？”
郭半农一听这话，心里有点着急了。
“你在这里不是干得好好的吗？为什么突然要走？”
“因为……”
牛金花坐下来，低着头说。
“我想离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