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这也许是一种命中注定的爱
牛金生用了不到十天时间帮家里收完麦子,一天都没有耽误,就立刻踏上了返回北京的行程。他在北京打工已经将近四年了。一开始是在一家小饭馆里当洗碗工,渐渐地他学会了一手好厨艺。现在,他已经是一家五星级宾馆的厨师,每月可以挣到四千多块钱了。其实,他这次请假回家,离假期结束还有半个多月,用不着马上赶回去上班。但是自从牛金花离家出走之后,牛金生在家里已经住不下去了。他的脸上失去了笑容。他的心中痛如刀绞。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除了干活,就是一个人闷着头坐在那里。所以不到十天时间,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他在想什么?他在想着牛金花。他在想着和牛金花一起度过的童年时光。他们一起上山砍柴,一起爬到树上掏鸟蛋,一起跳到池塘里抓鱼。他甚至为她打过架,被那些欺侮她的孩子们打得头破血流。这些年,他和牛金花不再像小时候那么亲近了。因为两个人已经长大了。两个人都已经意识到了青春期的到来。但正是在这些不知不觉飞逝而过的时光中,一颗爱情的种子在牛金生心里种下了,破土发芽了。可是就在它将要开花结果的时候,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连根拔掉了!牛金生感到万分悲伤。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结局。他不知道错在哪里?是错在自己身上还是错在牛金花身上?但是不管错在谁身上,直到现在他仍然一心不变地爱着牛金花。他爱她。这也许是一种命中注定的爱。从他在雪地里遇到她的那一刻起,从他把她从雪地里捡回来的那一天起,他就认为自己有责任去关心她,爱护她。他就认为自己是属于她的,她也一定是属于自己的。他已经习惯了这种责任。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想法。他知道,由于牛金花不是亲生的孩子,父母对待他和对待牛金花是不一样的。牛金花也为此受到不少委屈。他曾经安慰过她,也想方设法的帮助过她,尽量使她少受一些委屈。牛金花想上学父母不让上。牛金生就把自己在学校学到的东西全都教给了她。牛金生早已在不知不觉之中把牛金花当成了一个自己注定要一生一世为之付出全部感情和全部爱心的人。他甚至没有想过去爱别人。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去爱别人。所以,虽然牛金花已经不辞而别地离开了他。他一点都不恨她,一点都不责怪她。他仍然一往情深地爱着她,他仍然痴心不改地爱着她。尽管这种爱已经变成了一种往事如烟的思念,已经变成了一种无休无止的折磨着他的内心痛苦。所以牛金生决定动身回北京了。他不愿意继续在家里住下去了。他不愿意再看到老君山了。因为这里留下了太多太多的记忆。这里有太多太多不能忘却的痛苦。所以他想换一个环境。他想换一个能够帮助自己忘掉痛苦的环境。但他真的能够忘掉这些痛苦吗?即使离开了这座他和牛金花一起生活过的老君山,即使在千里万里之外,即使遥遥往事早已变成了床前明月,即使滿头青丝早已变成了镜中飞花,他真的忘得了她吗?
牛金生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每走一步胸口就好像疼一下。虽然他知道牛金花早已不在家里了,但离开老君山就好像离开牛金花。这里有她的声音。她的声音就是报春的杜鹃和知秋的蝉鸣。这里有她的身影。她的身影就是山头的白云和山间的流水。这里有她的劳动汗水,她的劳动汗水就是被收割过的麦田和收割回来的一棵棵金灿灿的麦穗。这里有她的青春年华。她的青春年华就是在漫山遍野蓬勃开放的金银花。她早已把自己的一切生生不息地留给了这块养育过她的土地。
牛金生走了。他带着喜悦的心情来了,又带着悲伤的心情走了。他从老君山中来到了县城火车站,买好了车票,在站前广场等候乘车。就在他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的时候,突然觉得眼前一亮。金花!那不是金花吗?只见牛金花穿着一身他从未见到的衣服,怀里抱着一个包袱,呆呆地蹲在一个远离人群的地方。是的!他没有看错。就是她!牛金生对牛金花太熟悉了。不管她换了什么样的打扮,他一眼就可以认出她。
“金花!”
牛金生立刻兴奋地大叫一声,向她跑了过去。
牛银花直到现在仍然惊魂未定,今天是她和牛银生结婚的日子。因为养父养母早就商量好了,等到今年麦收过后,就把她和牛银生的婚事给办了。牛银花对牛银生几乎没有什么感情。虽然十五年前,是牛银生把当时只有三岁的她从雪地里捡了回来,使她变成了一个寄人篱下的养女,使她得以摆脱无依无靠的困境。但牛银生是一个极端卑鄙自私又极其胆小无能的人。从小到大,牛银生不仅一直欺侮她。而且受了别人的欺侮之后,也总要拿她出气。尽管如此,牛银花还是盼望着能够早一天和牛银生结婚。因为她十四岁就被养父牛银贵强奸,而且从此变成养父牛银贵发泄淫欲的对象。牛银贵强奸牛银花的事情,妻子田银秀和儿子牛银生都知道,但他们都视而不见。牛银花一直想早点结束这种令人耻辱的生活。她天真地认为,自己只要和牛银生结婚了,变成了牛银贵的儿媳妇,牛银贵就不会再来糟蹋自己了。所以,当养父养母提出要把她嫁给牛银生的时候,她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下来了。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满怀喜悦地等待着牛银生的归来。牛银生归来之后,她又一直在满怀喜悦地等待着举行婚礼的这一天。她一边等待,一边用美好的幻想描绘着自己的未来。可是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使她的美好幻想彻底破灭了。昨天下午,牛银生陪着养母田银秀回娘家。说好了今天一大早和娘家人一块过来参加婚礼。牛银花发现,牛银生和养母田银秀刚走不久,养父牛银贵的脸上就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目光。她没有理他。天刚刚擦黑,她就紧紧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可是当她睡到半夜,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压着一个人。她连忙睁开眼睛,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一看,竟是养父牛银贵!
“你是怎么进来的?”
牛银花一边生气地推着他,一边奇怪地问。
“嘿,”
牛银贵嬉皮笑脸地对她说。
“我的小宝贝,你就是再拴上十道门闩也拦不住我!”
说着,牛银贵举起了手中的杀猪刀。
“可恨!”
牛银花一看全明白了。原来这个老色鬼用杀猪刀把门闩给挑开了!
“爸爸,求求你了!”
牛银花无可奈何,只好含着眼泪对牛银贵说。
“我明天就和银生结婚了,就是你的儿媳妇了。你不要再像过去那样对待我了,好吗?”
“儿媳妇怎么了?”
牛银贵冷笑地说。
“儿子在归儿子。儿子不在归我!”
“这怎么能行呢?”
牛银花劝说着他。
“让银生知道就不好了!”
“知道又怎么样?”
牛银贵反问了一句。
“他还敢来管我吗?哼!他要是敢管老子,老子就一刀杀了他!”
说着,牛银贵就啪的一声把杀猪刀插在了炕头上。
“就算他不敢管你。这事传出去,也让村里人笑话死了!咱家的人还有什么用脸面去见人?”
牛银花还是在极力劝说着他。
“传出去?你不说,谁知道?”
牛银贵把嘴巴凑到牛银花耳边小声说。
“我想你是不会说的。因为说了我也不会承认,而且也没有人给你作证。到头来,只能害得你自己没脸见人!”
“照你这么说,我这辈子只能让你们父子两人随便玩弄了。那我还是不是人呀?我和你们养的一只猪、一条狗还有什么区别?”
牛银花眼泪汪汪地说。
“有什么区别?没区别。”
牛银贵恶狠狠地说。
“谁让你没人要呢?谁让你是被我们养大的呢?既然我们养了你,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我就不做!”
牛银花拼命地挣扎起来。但她力气小,斗不过膀大腰圆的牛银贵。没过多久,她就被牛银贵扒得一丝不挂。牛银花毫无办法。她只好含着眼泪,任凭牛银贵在自己身上发泄着淫欲。牛银贵由于这段日子牛银生一直在家里住着,没有机会对牛银花下手,所以憋足了劲。他把牛银花翻来覆去地玩弄了好几遍。直到精疲力尽,他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来,回到自己屋里去睡觉。
牛银贵走后,牛银花禁不住趴在炕上放声大哭。她恨牛银贵。她也恨这家人。虽然这家人收养了自己,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把自己当人看。他们只是把自己当作一只猪、一条狗那样养着。甚至连猪狗都不如!明天她就要和牛银生结婚了。可是结婚又能怎么样呢?结婚后,只能又多了一个玩弄自己糟蹋自己的人。结婚后,自己就变成了他们父子两人发泄淫欲的对象。自己还是人吗?自己还有什么脸再去见人呢?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真不如一死了之。就在她哭得死去活来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件闪闪发光的东西。这就是牛银贵插在炕头上的那把杀猪刀!此刻,它正在惨白的月光下狞笑着,仿佛在等待着一个悄然而来的凶机!牛银花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但她马上就冷静下来了。她伸手把杀猪刀抓在手里,翻来覆去地观看着。牛银花绝望了。是这把杀猪刀给她带来了绝望,还是她把绝望给了这把杀猪刀?她说不清楚。她只是感觉到:自己不能再活下去了。因为活着就是耻辱!活着就是受罪!活着就是无边无际的苦海!活着就是没完没了的磨难!其实她是很想活下去的。她只有十八岁。这是一个年轻得如同朝霞灿烂的年龄。这是一个鲜艳得如同鲜花怒放的生命。可是自从来到人间,她从未感受过快乐,也从未感受过幸福。自从拥有了青春,她从未感受过美好,也从未感受过爱情。她曾经有过渴望。她曾经渴望过未来。她曾经把未来的希望寄托在这渴望之中。但是现在,这些渴望与希望全都变成了绝望。不是她不想活下去。而是她没有办法再继续活下去了。因为活着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希望是生命的活力。没有希望的生命,就是失去了活力的生命。它如同一辆耗尽了燃油的汽车,不管已经行驶到了什么地方,都不得不在路边停下来。
“牛银花啊牛银花,”
牛银花自言自语地对自己说。
“今天就是你活到头的日子。不管你活够没活够,今天你都必须死!”
说着,牛银花把手中的杀猪刀调过头来,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谁让你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呢?谁让你是个没人管没人要的孩子呢?谁让你是个任人欺侮猪狗不如的孩子呢?就算你白白地活了这一辈子吧!……”
牛银花的眼泪流了下来。她说不下去了。虽然她觉得还有好多话没有说出来。但是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除了自己,还有什么人能听到呢?即使有人听到了,难道还会替自己打抱不平吗?算了吧!还是把这些话留在自己的肚子里吧!等到在阴间见到了自己的父母,再对他们去说吧!但牛银花还是忍不住哭着说了一声:
“爸爸妈妈,你们在哪里呀?为什么不来救救我呀?我下辈子当猪当狗,也不要再当没爹没娘的孩子了!”
刀尖刺破了雪白的肌肤,一道鲜血流了下来。突然,牛银花的手停住了。
“我死了,我的深仇大恨怎么办呢?谁能替我把这深仇大恨报了呢?谁能替我洗刷这不白之冤呢?难道我就白白地让这个老色鬼糟蹋了不行?”
牛银花轻轻摇了摇头。
“不行!我死。也得让这个老色鬼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