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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清炖》(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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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矿山医院,老姜头上裹着厚厚的白纱布,两只眼睛肿的就像是熟透的桃子,一声不吭的躺在床上,还在大口大口的抽烟。大夫对姜丹说:“这个人胆子也太大了,出手这么狠,你看把老矿长打成啥模样了?你报警了没有?”

    老姜一听说要报警,马上从嘴里吐出一口烟雾,喘了口气结结巴巴的说:“不、不报警”。

    姜丹抱着脑袋,蹲在病床边,吓的连头都不敢抬。

    大夫说着话,院长也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站在老姜躺的病床边,铁青着脸说:“姜县长,在光天化日之下,犯罪分子都敢对你出手,我们煤矿工人群众还有安全感吗?”

    “我说了,不要报警,你给我包扎好,回家躺着。”老姜不耐烦的对院长说。

    老姜翻身坐起来,又掏了一张烟点着,把空烟盒朝蹲在地上的姜丹扔了过去。这时晴儿抱着儿子和婆婆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进病房,看见老姜坐在床上抽烟,头上裹着纱布,眼睛肿的就像一条窄窄的缝隙。就破口大骂:“这个天杀的,敢打人,老娘抓住非剥了他的狗皮。”

    晴儿放下儿子,就听着:“爷爷,爷爷,你咋了,怎么裹了个毛巾呢?”说着,就扑到老姜的怀里。

    院长把老姜的婆姨叫出病房,在过道里说:“老嫂子,姜矿长挨打的事我们医院要报警,这种破坏社会治安的事,我们医院不能容忍。打人的人逃了,要不是你儿子发现背了回来,恐怕姜县长这会不知流了多少血呢?”

    老姜包扎好伤口后,一定要回家,谁劝都不行。姜丹就找肖冲把北京吉普车开来。肖冲一听说老姜受伤了,也随车赶了过来。进门一见老领导的样子,就问姜丹知道谁干的吗?姜丹摇了摇头说,不知道。肖冲咬牙切齿的说:“姜矿长你放心,我一定能查出来是谁,非让他受到惩罚不可。”

    回到家,老姜啥话都没有对婆姨说,一进门,就急着翻柜子拿“冰坦”过滤嘴烟。婆姨跟在屁股后面,不停的问到底是咋回事,把老姜惹烦了,就是一通脾气。姜丹一看这种情况,给媳妇晴儿说了一声,吓的就溜出门去。

    晴儿让孙子给老姜端来了一杯红糖水,他才把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使劲的眨巴了眨巴,还硬挤出一丝笑容。接过孙子端来的红糖水,一口喝干。实际上如果不是口干舌燥,一直坐在大石头上抽烟,也碰不上姜丹,说不一定还没这档子事呢。

    老姜在家躺着,就听屋门“咚咚咚”的声响,晴儿打开门,两个民警问晴儿:“这是姜县长的家吗?”

    “是姜县长的家。”晴儿回答说。

    “我俩是矿山公安分局的民警,接到医院和煤炭销售公司总经理的报案,来调查姜县长今天早上挨打受伤的事件。”民警解释说。

    晴儿把俩人让进屋,领到老姜床前说:“爸爸,民警来调查你挨打的事。”

    “不让你们报警,你们不听话,麻烦民警干啥吗?”老姜翻身坐起来,埋怨晴儿说。

    “姜县长,挨打受伤,报警是公民的权利,侦破案件,抓住坏人,维护社会治安,是我们的职责,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民警一本正经的说道。

    老姜没有办法,就应付着把自己挨打的事情,前言不达后语的叙述了一遍,两个民警也听的一头雾水。

    总算把两个民警打发走了。老姜和婆姨、晴儿、孙子吃了晚饭,一个人就回房间睡觉去了。晴儿在灶台洗锅,婆婆领着孙子看黑白电视。左等右等就是不见姜丹回来。

    晴儿过来对婆婆说:“你去领孩子睡觉吧,我等姜丹吧”。

    婆婆气的骂道:“这个没有良心的,你爹挨打了,再有多忙,就不能早一点回家来陪一陪。肯定又和狐朋狗友一起玩去了。”

    老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是头疼,伤口刚包扎好没有感觉痛,现在了感觉火辣辣的痛,并且还有些晕。二是想起了在北山公社挨打的事情。他发现两次不同地方挨打,都是那么巧合。第一次挨打,如果不伸头看,乱飞的石头也打不到自己;这次如果不离开坐的地方,也不会和儿子发生冲突。两次都是不明不白的挨打,都是头挨打,真是倒霉透顶了。老姜暗暗的叹息,老天爷安排人的命运是如此不可思议。

    几天过去了,公安民警找送老姜到医院的姜丹,就是多次找不到。来家问了几次,晴儿和婆婆也说几天没有回家。办案民警觉的这件事情非常蹊跷。挨打的人,说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送医院的当事人又是挨打人的儿子,也找不到。按常理受害者和家属应该积极参与配合才对,又联想老姜不让报案。民警认为这里面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晴儿把老姜挨打和找不到姜丹的事情,打电话告诉了父亲朱伞。

    朱伞说:“姜丹没有来北山,你老公公挨打是为啥事?谁打的知不知道?”一连串的问题,晴儿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朱伞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隐瞒,心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还没有下班,回家扒拉了几口饭,把秀珍捎上,骑自行车朝煤矿赶来。

    心急,朱伞骑的飞快,太阳刚偏西,朱伞和秀珍就进了老姜家的门。看到老姜头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就问是怎么回事。晴儿端来茶水,先让坐下缓一缓,再说事情。

    老姜递给朱伞烟,斜靠在被子上,说:“你先喝口水,这么远,你们两口子又跑了过来。我给晴儿和她婆婆说,给谁都不要说,你看还是叫你知道了。”

    朱伞喝了口水,问:“你知道是谁打的吗?”

    “天黑,看不清,不知道是谁打的。”老姜脱口而出。

    “你不会这些年在煤矿得罪人了?”朱伞问。

    “你知道,我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好,从来不做下三乱的事。”老姜说道。

    “这就怪了,谁他妈的瞎了狗眼,欺负到一个离休县长的头上了”。朱伞气愤的骂道。

    “姜丹下班不回家,他干啥去了?你受了伤害,他也不回来照顾看看。”朱伞埋怨的问道。

    晴儿的婆婆坐在旁边,见朱伞问的急,就打掩护的说道:“姜丹这些天公司的工作忙的焦头烂额,哪有闲工夫回家呢。再说,老姜见了姜丹就气不打一处来,见面就呛呛起来了。吓的姜丹也不敢回来。”

    婆姨话还没有说完,老姜就破口大叫:“你一天就惯着那个王八蛋,啥时候把老子气死,你就高兴了”。

    “老糊涂了,当着亲家的面,骂儿子,还有点良心吗?”婆姨针锋相对的说。

    朱伞两口子怎么越听越糊涂,老姜挨打怎么和姜丹挂上钩了。就劝老姜不要发火,慢慢的把情况说一说。于是,当着朱伞、秀珍和婆姨的面,才把他挨打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

    晴儿在里屋带孩子,也隐隐约约的听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就跑了过来,把孩子交给婆婆,大声哭着冲出屋子。

    姜丹好几天没有音讯,也不知道人在哪里。况且人是他打的,公安民警又在找他。朱伞、秀珍、老姜的婆姨和晴儿知道了事情真相后,非常担心姜丹一时想不开做出糊涂事情。

    晴儿从家里跑出来,抹着眼泪来到肖冲的办公室,把听到的话,说给了肖冲。

    这时候肖冲也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就劝晴儿说:“之前你来找姜丹,我还没有放在心上,知道他忙,爱吃爱玩。现在知道姜丹把自己的父亲打了,况且又是我报的警,公安又立了案,要赶紧找认识的人打听他干啥去了?”

    肖冲和晴儿趁天没有黑,急忙来简沟山汽车运输公司,找到看门的,大爷说不知道走了哪里,几天就没见来上班。又来到财务室,他们也说不知道。肖冲骑自行车捎着晴儿,来到公司汽车修理厂,一问,才知道姜丹三天前开保养的北京吉普车出去了,不知道去哪里了。

    没有了线索,晴儿和肖冲回到老姜家,把找姜丹的经过说了以后,老姜的婆姨就一把鼻涕 一把眼泪的哭了起来,秀珍怎么劝都不行,就要老姜赶紧想办法找儿子。这时候,老姜感觉到姜丹离家出走,肯定和公安民警调查有关系,也和误伤了父亲觉的丢人有关系。心里非常的懊悔和焦急。就把婆姨拉到孙子睡觉的里屋问道:“你去找一下给你传闲话的人,问一问和姜丹好的女人在哪里上班呢?”

    老姜的婆姨拿眼瞥了一眼,甩开老姜拉胳膊的手说:“这找谁问去,我也是有意无意听一群女人聊天说的,回来给你说道说道,谁知道你就拿捏不住,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事”。

    老姜从婆姨嘴里问不出所以然,急忙出来又拉肖冲进里屋,把听到的闲话说了。肖冲一拍脑袋说:“怎么就把这事忘了,不过千万不要让晴儿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找这个姑娘”。

    肖冲在歌舞厅找到平平,才知道姜丹前三天开车去陕北找自己的亲爹亲妈去了。回来,他便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了老姜两口子,这样一家人才松了一口气。

    朱伞和老姜商量,借牛大伟的北京吉普车,由肖冲开上,拉老姜两口子和晴儿、孩子去陕北找姜丹。

    第二天,老姜一家早早起来收拾停当,就等肖冲开车过来接。

    朱伞让刘木木宰了一只肥羯羊,还从家里拉了一编织袋大米,也送到了老姜家里,让给姜丹的亲爹妈带过去。

    老姜一晚上就没有睡着,睁着眼睛盼天快一点亮,伤口也不疼了,头也不晕了。

    老姜和婆姨这是第三次上姜丹亲爹妈的家门。第一次是做公共汽车,带了五百斤玉米过来领姜丹,粮食还是朱伞给倒换出来的,花了一个金箍子钱。那时姜丹不到一岁,饿的一天不停的哭,身体瘦的就像一根柴火棍子。第二次老姜一个人过来给姜丹办户口迁移手续。是牛大伟帮忙托亲戚给办的城镇户口。这时姜丹已经四五岁了,一天跟着老姜的婆姨,在工人食堂吃的就像是个小胖墩墩。这是第三次上门,姜丹都成家立业有了儿子。老姜坐在车的副驾驶位置上,一边走,一边给在做的家人和肖冲回忆着从前的一幕幕。

    老姜说:“姜丹初中毕业上班不久,我和他妈就把领养他的事情说了。那天晚上,姜丹哭着抱住我们老两口说,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个家,要一辈子给咱俩养老。晴儿和姜丹成家,咱老俩和晴儿、姜丹商量是不是给亲爹妈说一声,就写了一份信,结果没来人,给我们老两口和姜丹、晴儿寄来了四双手工刺绣的鞋垫子、还有剪纸窗花、炕围子、小孩虎头鞋、裹肚子。这些东西我都让他们保存着,留个念想,目的就是让姜丹和晴儿不要忘了生养自己的父母。”

    老姜说着,两个眼睛湿润了,他想起姜丹小时候虎头虎脑的样子。他后悔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儿子。他掏出手绢擦了擦眼泪,又点燃了一支香烟,默默的看着车外。

    黄土丘陵地势起伏,丘陵层叠,山丘互相交错。从远处看,似乎是无边无际的黄土海洋,山峦起伏,给人以一种壮丽的感觉。

    高原沟壑纵横,蜿蜒曲折。沟壑中的流水湍急,犹如银河一般,给人带来壮美的感受。沟壑中生长着各种野花野草,增添了一抹生机。

    尽管黄土高原的土壤贫瘠,但依然可以看到一片片绿色的农田,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生机。

    车外的景像分散了老姜刚才的回忆,他抽着烟,叹了口气说:“改革开放政策好啊,这里也变样了。我第一次来的时候,这的人都住在土窑洞里,连路都没有。下了公共汽车,还是用毛驴车把咱老两口拉到村里的”。

    天黑,老姜一家人就赶到了姜丹亲生父母的家里。一进门,姜丹就扑过来抱着老姜跪在地上不起来,滔滔大哭。晴儿和婆婆也拉着姜丹都在抽泣。姜丹的儿子几天没有见到爸爸,见爸爸跪在地上,扑过去抱着就是一番撕心裂肺的大嚎。

    肖冲帮忙把车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拉起姜丹到窑洞外就是一阵数落。

    老姜的老家离这里不到百十里路,旧社会爹妈走的早,就丢下他一个人逃荒到了黄河边的省城当了兵。姜丹的生父和老姜是远房亲戚,那些年老姜在煤矿当矿长,这个远房亲戚就在煤矿井下挖煤。一次偶然的机会,老姜下井检查安全生产,碰面闲聊,才知道是陕北老乡,还有亲戚关系,家里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实在生活不下去了,就偷偷摸摸的出来挖煤。后来煤矿出事故,亲戚没有送命,但也受了伤,老姜非常内疚。从煤矿调动到北山后,就写信联系领养姜丹,以便减轻他的负担压力。

    晚上,老姜和婆姨对姜丹亲生父母说了家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也非常理解老姜两口子的心情,就对姜丹说:“我们生了你,没能力养你,是你现在的爸妈把你养大培养成人,又娶妻生子,这个恩情永世不忘”。

    姜丹被一家人接回来后,一进家门就被矿山公安分局的民警请到了派出所,接受调查。老姜不放心,也跟着来派出所说明情况。可是,两个调查的民警就是不明白姜县长为什么要打儿子?姜丹又为什么把父亲打伤了?如果说姜丹天黑没看清楚是父亲,还能说的过去,那为什么姜丹不配合调查要离家出走呢?两个民警觉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最后,派出所要把姜丹留下来做深入调查,不让回去。老姜一看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再隐瞒事实真相,恐怕对姜丹不利。于是就把姜丹在歌舞厅找女孩子的闲言碎语吐露给了民警。结果民警通过监控调查,发现这个歌舞厅存在嫖娼卖淫现象。就在一个晚上,把这个歌舞厅的围了水泄不通,扣了一批参与活动的人,包括和姜丹关系好的女孩子平平。

    派出所要求被扣的人,家里来人担保领回去教育。于是平平就说出了姜丹的名字。民警给姜丹打电话去领人,姜丹害怕又惹祸害,吓的就说不认识叫平平的女孩。平平从民警口中听了,非常的气愤,就把姜丹怎么和他认识,怎么欺骗她失身的所作所为,全部告诉了民警。这样民警再一次以嫖娼之名刑拘了姜丹。

    老姜知道了姜丹被拘留后,十分后悔把打姜丹的理由与姜丹找女孩子的事情纠缠在一起,告诉了民警。

    他十分担心晴儿知道受不了,也担心孙子和姜丹今后被人看不起。

    怎么一件自己挨打的事情,调查出了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乱象。

    他坐在家里不停的抽烟,婆姨也不停催问到底怎么了?而晴儿却还在蒙鼓里。

    老姜找着肖冲把民警拘留姜丹的事说了,肖冲不解地问:“打人的事情不是说清楚答应不立案了吗?怎么又把人扣了”?

    “这次不是因为打我,而是和歌舞厅的平平姑娘染在一起了。”老姜不好意思的说。

    肖冲又来到矿山公安分局,找到朋友说明了情况,交了罚款,姜丹才被放了出来。这次等于做实了姜丹和平平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晴儿和婆婆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一家人和往常一样该上班的上班,该在家带孙子就带孙子。老姜就当啥事没有发生一样,装出一副若无其事。

    姜丹离开煤矿,回了陕北亲爹妈家,朱伞和秀珍一直都放心不下。老姜一家从陕北把姜丹接了回来,他两口子也是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晴儿一家的事,朱伞也不敢和年老的父母说,直到朱义看出秀珍这些日子常常一个人流泪,两只眼睛红肿。就追问朱伞晴儿家了到底出了啥事?一向说话痛快淋漓的朱伞,不得不吞吞吐吐的告诉父亲事情的原委。

    一向心疼晴儿的朱义,了解了老姜家的变故之后,就催朱伞两口子去把晴儿请了回来,在北山散一散心。

    朱伞没有和秀珍来煤矿,而是和刘木木一起坐车来的晴儿家。

    晴儿这一段时间,一直在家休息。原因就是化肥厂效益不好,干几天停几天,不能正常上班。厂里正在进行职工下岗的动员工作。如果夫妻是双职工,厂里规定必须下岗一人。姜丹离职后,晴儿就不算双职工,暂时还没有下岗,不过也没有好好上班,好几个月也没发工资。有的家庭连生活都成了问题。还好姜丹能挣钱,还有老姜和婆姨退休工资任然每月按时发放,一家不愁衣食。

    朱伞和木木进家门时,老姜和婆姨、晴儿、孙子在吃中饭饭。见他们两人来了,就让上饭桌吃饭。老姜吆喝着晴儿去街上的饭馆子买几个菜,要朱伞和木木喝几杯酒。

    木木拉着晴儿说:“来的时候,在爷爷家吃了饭,现在肚子饱饱的。”

    朱伞接着老姜递上的“冰坦”过滤嘴香烟说:“你现在也抽习惯咱本地烟了”。

    “这个烟抽着顺口”。老姜边抽边点头说。

    晴儿没有去买菜,把茶水端上来。老姜和婆姨继续带孙子扒拉了几口,就放下碗筷过来陪朱伞和木木喝茶。

    老姜问木木省城的馆子开的怎么样?

    刘木木说:“现在政府鼓励发展私营经济,改革开放政策越来越深入,市场上想买啥就有啥,也不需要各种票证,油肉粮不受限制。你只要把卫生打扫干净,该交的税费交了,没有人天天检查你。这一段时间马爸爸和我妈一直盯着,清炖羊肉在省城的名气越来越大,一天能卖出去几百碗呢。”

    老姜听着心里可不是滋味,都是朱伞的女婿,姜丹就不如刘木木。人家从小爹走的早,缺吃缺穿。一个寡妇妈,带着两个儿子,在生产队没有少吃苦,没有少受别人的欺负。但书念的好,人也懂事,又是大学生。

    老姜停住吸烟,抬头看了看刘木木。

    瞬息间,班长刘林形象在脑海中浮现。要不是出国作战发生意外,比自己大几岁的刘林,也离休在家领孙子了。

    《清炖》100

    牛大伟按照省供销社系统推行下岗和买断工龄的改革方案,正在县供销社召开动员会议。当时肖冲来找他借车,说了老姜受伤的消息后,准备和肖冲一起来矿山看一看老姜。结果人还没有出门,就被一伙参会的下岗职工和准备买断工龄的职工堵在了办公室。牛大伟一时脱不了身,就没有随肖冲来看老姜。他对肖冲说:你也看到了,告诉老姜,我忙完之后去看他。叫他好好休息。

    肖冲从陕北回来还车,牛大伟顺便一起来矿山看老姜。

    到老姜家,牛大伟推门进来,一看朱伞和刘木木也在。把手里提的礼行放倒桌子上,就对老姜开玩笑的说:“你不挨打,咱四个人还凑不齐,常常是三缺一。这会碰到一起了,老姜可要摆一桌了。”

    朱伞起来拍着牛大伟的肩膀笑着说:“我和木木知道姜县长受伤了,跑过看看。你是大忙人,听说供销社系统职工下岗闹得沸沸扬扬,你还有闲工夫跑出来凑热闹。”

    “肖冲回来说,大伟被下岗职工围在办公室出不来,要不是走陕北之前就过来了。不然咱四个人今天还碰不到一块呢。职工下岗有情绪都是正常的,要好好的安抚,毕竟在供销社干了那么多年。他们对你没有啥损伤吧?”老姜关切地问道。

    晴儿进屋问老姜:“我出去到馆子买些菜回来,你们先喝酒还是先打麻将呢?”

    “大伟你看是先来几把呢?还是先喝酒?”老姜征求意见说。

    朱伞抽着烟,没等牛大伟说话,就急急忙忙笑着说:“这时候肚子饱饱的,打几把麻将再吃饭喝酒不迟。大伟口袋里有的是钱,不让咱赢几个,他心里过意不去。”

    说完,四个人就上了麻将桌子。

    朱伞是近一年才学会麻将的,属于新手上路。可是一见麻将就有一股上场的冲动感。而老姜和牛大伟、刘木木则都是麻将场上的老手。所以几圈下来,朱伞口袋里的几个钱就输的没影了。

    朱伞摸着自己空空的口袋,输了掏不出钱,便开始耍赖拖欠。刘木木为了不让岳父尴尬,就掏给了朱伞十张大团结。牛大伟一看朱伞有钱了,打麻将的劲头更足了。一直打到天黑吃晚饭的时候,晴儿催着收摊,才停止战斗。

    饭菜端上桌子,四个人又开始喝酒。结果朱伞又喝的断了片。这是朱伞第二次在老姜家喝醉酒。第一次是为了晴儿的工作,这次纯属于打麻将输钱心痛醉酒。

    刘木木把朱伞扶上车,拉回家已经是深夜。朱义开门见朱伞醉的一塌糊涂,就给舀了一碗吴奶奶自己淋制的醋,喝下不一会,朱伞就大口大口的呕吐。刚开始朱义发现吐出来的是食物残渣,再呕吐则是红色的血水。朱义一看麻烦了,很可能是胃部出血。他从前在省城碰到过喝醉酒的长官,出现这种胃出血的现象,一般都要送到医院就诊。

    朱义在脑海中闪现出快送医院救治的念头。可是,木木已经回家了,家里就剩秀珍和吴奶奶,女人们禁不住这种血腥场面。于是,他便将家里的人力车拉出来,铺上被褥,把朱伞抱到怀里,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硬是把一个比自己体格还大还重的男人,抡起轻轻放在了人力车上。连口气都没有喘,拉起车子朝乡政府医院跑来。

    夜已经很深了,盘子形状的月亮挂在半空中,就像一只眼睛盯着朱义。到乡政府医院的路虽然也铺了沥青,可是比过去的老路绕了许多。朱义一路小跑,朱伞一路在车子上不停的呕吐。身上的汗水湿透了朱义穿着的衣服,他全然不像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就一个念头,快点跑到医院。

    咚咚咚!一阵急切的敲门声音,把正在迷糊的值班医生惊醒。匆忙地穿上白大褂走向门口。

    打开门,眼前出现了一位老汉,满脸汗水,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门口,旁边的人力车上躺着一个人,还不断的呻呤着。

    “怎么回事?”医生疑惑地问道。

    “医生,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他他喝醉了······”。朱义颤抖着声音说道。他的脸上写满了焦虑和担忧。

    医生瞥了一眼病人,便皱起了眉头,酒精和食物残渣味从朱伞的身上散发出来,嘴角还留着一丝血迹。

    医生与朱义一同将朱伞抬到急救室。在医生的仔细检查下,确认朱伞生命并未受到大的伤害,只是饮酒导致的胃出血,就安排护士挂上药水进行治疗。

    “医生,我儿子在乡政府上班,平时很少喝酒,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喝成了这个样子。”朱伞哽咽着说道。

    医生静静地听着,看到年老体衰朱义眼中深深的父爱。他心里明白,只有父亲才不怕劳累,深夜拉车来救自己的儿子。

    早上,来查病房的祝大夫,一看躺在病床输液的人是朱伞,再一看,趴在床边休息的老汉是他父亲。就拍了一下朱义的后背说:“大叔,你昨晚一个人把乡长拉到医院的?”

    “半夜,朱伞吐血,家里没人,就一个人拉过来了。”朱伞解释说。

    “你的腿不痛了?”祝大夫给朱伞扎过针,知道他的老毛病。

    “还是痛,不利索。多亏你了”。朱义感激的说道。

    “乡长的病,值班大夫说了,没有大毛病,你送来的及时,吊上液体就好了。今后可不能再让喝酒了,上了年龄不比年轻人。”祝大夫安抚着朱义。

    朱伞闭着眼睛,并没有睡着。他觉得在祝大夫面前说自己喝醉酒,老父亲半夜三更送到医院,十分的内疚和尴尬。

    秀珍早晨起来,院子里的人拉车不见了。吴奶奶起来,一看老头也不见了。再看院子里还有一摊吐的食物残渣和血水。吓的婆媳不知道昨夜出了什么事情。秀珍就急急忙忙来找刘木木的舅舅老王。

    木木舅舅到朱伞家一看,马上骑自行车来找外甥。见到雯儿,就说:“不好了,你爷爷吐血,人找不到了。”吓的雯儿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来。接着又问木木在不在,雯儿抬手指了指养殖场的方向,光张嘴说不出来话。

    老王把雯儿拉起来,进屋坐在沙发上歇缓,就骑自行车朝养殖场跑来。见到木木,喘着粗气,结结巴巴的说:“麻烦了,雯儿爷爷吐血,人不见了,你赶紧去家里看看吧”。

    刘木木听的糊里糊涂,也没再问,开上北京吉普车就朝朱伞家驶来。进了院子,一股酒臭味向人扑来。他问了情况后,就说:“昨天爸爸在晴儿家,酒喝醉了,半夜送回来,我扶着进屋睡下的,爷爷也在。怕打搅你们就没说。地上的东西是酒喝醉吐的残渣,不过怎么还有血迹呢?是不是去医院了?”说完话,刘木木又开车来到医院。

    在医院找到还在输液的朱伞,见到爷爷就埋怨说:“你们来医院也不说一声,把全家都吓倒腾了”。

    “半夜三更的,我怕吓着她们,就没说。你不知道,雯儿爸爸在家吐血,医院大夫说是胃出血,都是醉酒造成的。”朱义在医院病房外,抽着烟对木木说。

    两人说话间,就见秀珍、雯儿和木木舅舅,鱼贯而入的进了医院大门。见朱义和木木在病房门口说话,就涌了过来迫切地问:“朱伞在哪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在晴儿家酒喝多了,我送回来睡了一会,爷爷说呕吐出血了。就拉医院医治。”刘木木解释说道。

    朱义坐在走廊的长条椅子上说:“医生说送来的及时,这会吊上液体人也清干了,你们进去看看,我在这里抽锅子烟,歇缓歇缓”。

    朱伞在医院输液,刘木木从“木木清炖馆”提了一瓦罐清炖羊肉,爷爷和朱伞经过一夜折腾,早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父子俩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在病床上一边输液,一边狼吞虎咽般的吃喝起来。

    下午,朱伞就能下地走路了。木木问还晕不晕,他摆手说,不晕了。就和父亲做木木的北京吉普车回到家里。

    在院子里,吴奶奶看着脸色蜡黄的朱伞说:“一早起来,看见你吐的东西,差一点把我吓死了。雯儿听舅舅说你吐血,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今后可不管不顾的喝酒,一家大人娃娃都指望你,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叫你爹和我咋活呢。”说着,就拉着朱伞的胳膊“呜呜呜”的哭着。

    朱义昨夜见儿子吐血,虽然知道是酒喝多的缘故。但遇到自己儿子身上,也吓的不行。七十过的人,一口气拉着儿子跑到医院,当时不知道累,腿也不知道痛。现在回到家了,才感觉身子四肢骨节又酸又痛,头就像扣上了一个盆子,晕晕乎乎的。爬到炕上,斜靠在叠起来的被子上,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他就像回到了从前,拉着朱伞的小手,背着大包小包的,后面跟着吴奶奶,在省城军需处的大院里走着。好像是从省城车站把一家人刚接了过来,那个高兴劲似乎连走路都是跳着的。

    朱伞还小,在军需处大院见好多当兵的在训练,挣脱手就朝一排走正步的队伍中跑去。边跑还边喊着:“等等我,咱也和你们一起走”。惹的整个参加训练的的新兵一阵“哈哈”大笑。指挥训练的长官跑过来,抱着朱伞就是一阵亲乎。朱伞用小手推着长官的脸喊着:“你的胡子扎我了,你的胡子扎我了”。

    “爷爷,醒醒,吃饭了”。雯儿推喊着。

    朱义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睛,看着雯儿说:“你早不喊,迟不喊,梦到你爸爸小时候,跟你奶奶到省城,刚从汽车站接回来,就把我吵醒了。”他回味着梦境,意犹未尽,仿佛自己还是年轻的时候。

    晚饭是雯儿从“木木清炖馆”提回来的清炖黄河鲤鱼,家里做的是大米干饭。秀珍把清炖黄河鲤鱼端上桌子,一股浓浓香味扑鼻而来,朱伞扶着老爹做到炕桌边,递上一碗白白的大米干饭。

    朱义看着炕桌上的清炖黄河鲤鱼,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白米饭,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省城军需处的生活状态,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梦境中回来,脱口说道:“有句老话你们记不记的,大米干饭鱼肉汤,吃着吃着发心慌;还有一句,电灯电话,楼上楼下。现在多好的生活,就差楼上楼下了。”

    那天晚上在老姜家喝酒,牛大伟也没有少喝。司机把他送到县供销社,已经是前半夜了。他坐在供销社门房怎么也不回宿舍,还是看门的大爷把他扶到房间的。他睡到半夜,酒劲发作也吐了一地。

    第二天早上,刘英乡长给在县城中学读书的儿子,送完衣服和零花钱之后,来供销社找牛大伟。敲了敲门,没有人答应,她知道牛大伟在屋里睡觉呢,就推了一把门,结果门开了一条缝,一股酒味掺杂着食物残渣的臭味,就钻进了刘英的鼻子,熏的刘英捂着鼻子干呕。她打开门窗通风,把还在呼呼大睡的牛大伟唤醒。就开始帮助牛大伟打扫房间,他不仅吐了一地,就连上衣裤子都沾着吐出来的残渣。

    刘英叫他赶紧把衣服换了,倒了半脸盆热水,让他洗脸擦一擦身上的味道。

    牛大伟脱掉被呕吐物沾脏的衣服裤子,穿着裤衩沾着热水,用毛巾把前胸和腿擦干净,后背让刘英帮助擦。当刘英的手触碰到牛大伟的后背,仿佛一股电流刺激到了刘英,同样,牛大伟也感觉到刘英手的轻轻按摩,便有一股激情澎湃的冲动涌上心头,由不住裤衩鼓起了一个大包。牛大伟调过身抱着刘英,顺势就滚在一起。

    这时自那次意外住院后,牛大伟和刘英的第一次缠绵,刘英和牛大伟都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特别是牛大伟借着酒后的兴奋,再一次忘记了刘英住院时,带给他的恐惧和害怕。不过现在的刘英不仅是北山乡长,而且还在省城有了自己的房产,是省城“木木清炖馆”的股东。一个月不仅有工资收入,还有不少的房租收入。在经济上是一个独立的女人。她对牛大伟在金钱上没有依赖,只是一种生理需求和感情寄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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