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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永不肯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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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滨是一座面朝大海的城市。

    哪怕这座城市里充满了炮火、鲜血和罪犯,也没有人能否认目光所及一片蔚蓝时,这座城市散发着堪称瑰丽的魅力。

    混乱是人类的事情,跟这片土地本身没什么关系。

    荒濑流坐在这处海边的悬崖上,半靠着身旁的墓碑,他微眯着眼,任由海风拂过他的面庞,仿佛横滨伸出她的手爱抚着她的孩子。

    也许他自己都没发现,此刻他的情态前所未有地放松。

    直到他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来太早了吧。”

    明明是问句硬生生能被这人以句号结尾,走路时轻飘飘的,脚步落地时没有声音。

    不用回头荒濑都知道是谁。

    他将怀里的浅紫色的香根鸢尾放在了墓碑前,语气神态又恢复了一贯地漫不经心,他问的也直白:“森首领知道你这么做吗?”

    那人又凑近了一点,站在了墓碑旁边,却没有接触,只是微微低头俯视着上面的刻痕。只露出一只的鸢眸黑沉沉的,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

    他对荒濑流的问题避而不谈,反而又抛出一个问题:“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是今天吧?”

    荒濑流嗤笑一声:“用问题回复问题…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合不来。”

    “怎么能这么说呢?小首领。”太宰治开始疯狂地在他雷点上蹦迪,他在激怒他人这件事上总是天赋异禀。

    那张苍白又稚气未脱的脸上泛起了虚假的微笑,像是戴上了一张滑稽的面具。

    “我倒是觉得我们很合得来。”

    荒濑流倒没什么情绪:“真该让织田作来看看你这副模样。”

    “啊呀啊呀,织田作又不是不知道我是什么样子,荒濑你不要再执着了嘛~”提到织田作之助,他的语气立马荡漾了起来,“都说过了,我才是织田作最好的朋友。”

    荒濑流确实来的有点早,晨曦才刚刚划破天际。今天的天气格外明媚,甚至愿意分出几缕照在那个浑身缠满绷带的自愿沉于黑暗之中的少年身上,在他谈及到友人的时候。

    好吧好吧,没人会怀疑你的治愈能力了,织田作。

    “没人跟你抢。”荒濑流从他身上移开了视线。

    两人之间又陷入沉默。

    他们将双方提出的问题抛之脑后,却又对问题的答案心知肚明也缄默不语。

    比如森鸥外并不知道荒濑流会在拒绝了他的邀请后又乘上太宰治这条船,也不知道太宰治通过织田作之助将魏尔伦的情报传给了荒濑流。

    比如荒濑流仍然掌握着横滨的情报系统,嘴上说着离横滨远一点,却能在得到消息后瞬间定位魏尔伦动手的位置。

    两个人一个倚在墓碑上,一个站在墓碑旁,陷入沉默却怡然自得,也勉强能算作“合得来”吧?

    竟是太宰治先开了口:“听说,兰堂准干部为你写过诗?于是你送香根鸢尾来回复这段腐朽的感情吗?”

    语气带着调侃,像是在闲聊。

    香根鸢尾的花语之一,是浓烈的爱意。

    诗?

    确实写过。

    兰堂是个记性不太好的怕冷家伙,有着与弱气外表不匹配的顶尖武力,除了那张法国人遗传的说什么都像在说情话的嘴,倒也是他在pm为数不多的能聊得来的朋友。

    写浪漫诗,似乎是法国人出生必加的技能点。

    虽然不想承认,但荒濑流的确挺喜欢兰堂为他写过的那些句子。

    “你的生命不过是温柔的疯狂,眼里一片海,你却不肯蓝。” 1

    莫名其妙的,荒濑流觉得兰堂这个人,这个本应该袖手旁观横滨困境的法国特工,竟然理解了那些为了横滨这座城市付出一切的人们。

    香根鸢尾,法国的国花。

    象征着法国人的浪漫与热情,拥有除爱恋外的另一个花语——永存的友谊。

    脑海里闪过无数碎片,他嘴上却学着太宰的方式反问道:“是谁将他埋在这里的?”

    太宰治拖长了声音,吊儿郎当地回复:“是一个黑漆漆的小矮子哦~”

    中原中也?

    他给兰堂挑了个不错的归宿。

    直线般的海平面上飘起了朝霞,肆意晕染着这寸悬崖,晕染着这方墓碑。

    荒濑流又想起了兰堂的一句诗:

    “我吻抱夏晨的黎明。” 2

    从东方升起的第一缕阳光,会照在他的坟墓上——阳光是永恒的,就像他的诗一样。

    荒濑流确实曾经笃定心思不再回横滨,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了。他心中尚存对夏目老师的问题的迷茫,横滨在他身上留下的伤口也仍在疼痛。

    但他又的确回来了,为了不失去更多。虽然迷茫,但他也确切地知道一件事:旗会该救,魏尔伦该打。

    但是太宰治又为什么要参与这一切呢?

    作为一条咸鱼,荒濑流深刻地了解太宰治这个人有多怕麻烦。

    他大可以旁观着让魏尔伦杀掉旗会,反正他竭尽全力也对抗不了身为超越者的魏尔伦,能保住自己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这也是森首领的意思。

    无论是魏尔伦还是旗会,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但魏尔伦与旗会跟中原中也有关系,而中原中也跟太宰治有关系。

    啧,渴望友人又不敢主动伸手的诡计多端的胆小鬼。

    ——但这也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太宰治确信荒濑能从魏尔伦这个超越者那里救下旗会。

    他拥有的异能在整个横滨只有夏目老师一个人知情。

    太宰治又了解到了多少?

    想到这个,荒濑流觉得这个贱自己必须犯:“果然织田作说的没错啊。”

    “嗯?”打着织田作的幌子,很容易就能吸引太宰治的注意力。

    “你果真是个温柔的人呢,太宰。”

    …

    太宰治几乎是在一瞬间以自己最快的闪避速度远离了他,表情堪比荒濑流镜头里的人物,不时发出夸张的干呕声:“呕…你在说什么鬼话,荒濑?”

    瞧瞧他这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有那么恶心吗?不就是说太宰治温柔吗…

    呕…

    好吧,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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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备注:

    1改自三次元法国诗人阿蒂尔·兰波的《地狱一夜》“我的生命不过是疯狂的温柔,眼里一片海,我却不肯蓝。”

    断章取义的话,挺适合这群横滨的殉道者的。

    2取自阿蒂尔·兰波的《au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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