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图谋不轨（下）
行军路上。
他们一行人本来就路途遥远又事发紧急，赵毅等一些将士们骑着马还好说……而天道院众人在队伍后面走着，时间长了自然是受不住的。
赵毅在队伍最前面心里很是着急地担心着庄换羽，想起他早上也没怎么吃饭，不知道还挨不挨得住。于是他只能装作休整，恰到好处的停下来让众人歇息。
可庄换羽恰恰相反，他们歇息时庄换羽只是坐着，师弟们给他递水他也不喝，给他递干粮他也一口不吃。“师兄，你吃一点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你们吃吧，我不饿。”他就这么把仅剩不多的食物和水一股脑全分给他的师弟们，其实……他哪里能不饿他饿的厉害却是故意要让自己变得虚弱。
赵毅在队伍前头远远望着庄换羽滴水不进，心里急得要命，奈何士兵们都看着，他根本不好去说什么。只得继续赶路。
就这么又赶了十里左右，他偷偷回头看到庄换羽脸色苍白无力，就又停下来歇息。
庄换羽与他师弟们直接盘腿坐下，他照旧不吃不喝，兀自坐着。
可正在这时，庄换羽体能到了极限，终于撑不住……身子向一侧一歪便晕了过去。
“大师兄！！”那本来坐在庄换羽身侧的小师弟见自家师兄晕倒在自己肩头，连忙把他扶起来晃着。周围的师弟们也是吓了一大跳，都紧紧的围着庄换羽“师兄师兄”地喊着。
赵毅几乎是在庄换羽歪过去的一瞬间心里就一阵尖锐的疼痛，他哪里还顾得上旁人的眼光。直接一个飞身冲过去把庄换羽从那小师弟手里抢过来一把搂在怀里，“换羽、换羽！换羽你醒醒！”
“放开我师兄！！”“把大师兄还给我们！！”这群师弟哪里能抢得过赵毅只见赵毅看都不看他们，直勾勾地死盯着怀里昏迷不醒庄换羽，急得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
“水！你们快拿水过来！！”赵毅冲师弟们嘶吼着，狰狞的好像要吃人。“没、没水了……”小师弟吓得结结巴巴。“凌风！！”赵毅又是一声怒吼，“在、在！”
“拿水来！！”“来了！”
赵毅拿到水壶，急急地往庄换羽口中灌了些许……只是这人还晕着，水也不好入口。赵毅要不是有这么一大帮人看着，他早就用自己的嘴去喂他水了。
庄换羽咽下几口水，稍稍清醒了一点，他费力睁开眼，还是头晕虚弱的紧。……他模糊的看见赵毅的脸，忽而发觉自己竟在他怀中！！
“放、你放开我……”赵毅听庄换羽气若游丝，当即心疼得忍不住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庄换羽拦腰抱起，向队伍最前走去。
“你这是干什么！！赵毅你疯了！快、快放我下来……”赵毅不为所动，在众弟子和士兵们的惊异的注视下，他把庄换羽稳稳的扶上马，自己则一跃而上坐到庄换羽身后从后箍住他的腰。“继续行进！驾！”
庄换羽坐在他马上缓了一阵，才意识到赵毅刚刚干了什么。他侧头轻轻的问：“你这是干什么！你不是说他们是你爹派来盯着你……”“管不了那么多了。”赵毅也在他耳边低语，“你虚弱成这个样子……不吃不喝的，可是在和我赌气”“不用你管！”庄换羽别过头去，心里又乱又难受。“你是我心上人，我偏要管！”
庄换羽听他这么说怔怔地，毕竟他这么久不吃不喝……不一会他又虚弱地撑不住。他失去重心向后一仰，靠在赵毅胸口晕了过去。赵毅忽觉胸口一沉，“换羽、换羽！”
发觉庄换羽又晕过去他心里又着急难受了起来，便加紧速度，想早些赶到东城。
当日戌时，东城。
其余人都在东城里的行军草屋安置妥当了，可赵毅却把庄换羽一人抱到单独的一间茅草屋内，还嘱咐凌风在他不在时看守着，不让外人进入。凌风自是理解赵毅此等“金屋藏娇”之举，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劝他小心耳目。
终于一切都安置好了，赵毅拿着几张大饼和几壶水进来。庄换羽似乎还在昏睡，赵毅就用力摇醒他。
“换羽……”庄换羽睁开眼，看到赵毅紧紧的抱着自己，眼神一亮就把饼子伸到他嘴边。“换羽你可是醒过来了！早饿了吧快吃一点吧！”庄换羽只是冷冷的把脸扭过去，不看他也不言语。
赵毅看他这样心里难受的很，却还是赔着笑脸，“好换羽啊，你倒是吃一点啊！算我求你的，你都饿晕过去了！”
庄换羽还是把头别向一边，不去看也不敢看赵毅。赵毅真的难受极了，声音里都出来哭腔：“我知道你和我赌气……但你不能不吃不喝啊！你怎么能这么折磨自己……我求求你，吃一点吧……”庄换羽听赵毅难过成这样，扭过头来……却看到这人眼泪汪汪的，还是那熟悉的，宛如幼犬般乞求的目光。
赵毅看他愿意扭过头来看他，赶忙把饼子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然后一块一块地喂到庄换羽嘴里，还在他咀嚼完贴心的喂水……“你……其实不必为我如此……”庄换羽心里不好受，那种内疚感又陡然上升起来。
“你是我的心上人，是我的命。我为你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只要你平安无事便好……”赵毅此话一出口，庄换羽好像打开了泪闸一般，彻底忍不住便紧紧抱住了赵毅。
赵毅眼泪也止不住了，他只觉得他的小换羽现在特别委屈，于是轻轻拍着他后背，也回抱住这清瘦的人儿。
这一夜，他两人还像之前那么多个日日夜夜一样，在草席上相拥而眠。
可庄换羽却做了一个他这辈子都忘不了的梦。
……
四周硝烟弥漫……火药味和血腥味遍布。而他站在战场中央，提剑直直的指向赵毅！
“赶快束手就擒吧！我不想杀你！”他听见梦里的自己颤巍巍的吼道。可梦里那个赵毅……却是一步一步向他逼近。
“别、别过来！你不要过来！我不想你死！”赵毅罔若未闻一般，继续朝他逼近，直到……
直到他离庄换羽几寸之遥。他还没反应过来，赵毅一把抓住庄换羽握着剑的手，紧握着用力向自己心口刺去——
“噗——”庄换羽脸上溅满血滴，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赵毅。此时……赵毅已经被自己手中的剑捅了个对穿。
“赵毅！！不要……不要！！”赵毅直挺挺地栽到庄换羽胸前，身子一软跪了下去。
庄换羽也跪下身去紧紧的把那人抱在怀里歇斯里地地哭喊着——“阿毅、阿毅！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想到去寻死！！”“换、换羽不要哭……我，”赵毅疼得眉头紧蹙着，好多的血从口中涌出，让他话都说不清楚。
“我、我死了……这样、他们就不会为难你了……”“傻子！！你个傻子！你这是不要我了吗？！！你分明就是不要我了！”庄换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赵毅只是在他怀里皱着眉傻笑着……“叫我阿毅……换羽、我想听……”“阿毅！！阿毅听见了吗，你不要死不要！！”赵毅在庄换羽怀里满足的笑了笑，意识却一点一点模糊起来。
“换羽好、我好困……好累啊”“不要！！阿毅别睡，不许睡！”庄换羽吓得把赵毅抱的紧了紧，却眼睁睁的看着赵毅头一歪，在自己怀里彻底闭上了眼睛。
“啊！！！”庄换羽吼得撕心裂肺却无济于事，他看着自己满手满身……都是赵毅殷红的血。“赵毅你个王八蛋！！谁让你睡了！！”他疯了一样晃着怀里的人，但是……赵毅再也醒不过来了，他也永远看不到那双好看的墨色眼瞳……
“不要……不要！阿毅！阿毅！！”庄换羽喊声惊天动地，赵毅吓得一下子清醒过来。他望向躺在他身旁的庄换羽——那人似乎要泪流成河，眉头锁得死死的，脸上是他从来没见到过的、难以言说的痛苦神情。
赵毅吓坏了，“换羽！换羽！快醒醒！”他知道这是做噩梦了，赶紧摇晃着他，可庄换羽被这噩梦魇得厉害，还是痛苦的唤着赵毅。
他没办法，咬咬牙从庄换羽腰间掐了一把，这才让庄换羽睁开眼。
庄换羽哆哆嗦嗦的醒来，嘴里还叫着“阿毅”，就看到赵毅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他眨了眨眼，看着赵毅的脸，不可置信地唤了声“阿毅”“换羽不怕，我在呢。”赵毅柔声说道。庄换羽钻进赵毅怀里，“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哭的那叫一个天昏地暗。
赵毅这辈子还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伤心地哭过，一时间有点懵，继而是直入肺腑的心疼。他感觉到庄换羽把自己越抱越紧，好像自己随时会消失一样……他本来就比赵毅瘦弱，肩膀也比他窄了一点，赵毅正好可以把他完全包裹住……
庄换羽憋的喘不上气才钻出来，赵毅看他泣不成声，轻轻吻着他的唇和眼角。“没事了没事了换羽，只是梦而已……假的，都是假的……”“我、我，梦到你死了……死在、我手里……”赵毅听了好一阵揪心，庄换羽这种性格……做这么一个他死掉的梦，对庄换羽是何其残忍！
“换羽我在呢，我才没那么容易死……”“你答应我！不要……不要死，说什么也不要去死！答应我……”“好好好，我答应我的小换羽，我才不会去死，我还要好好活着保护你，保护你一辈子！”赵毅就这么哄着庄换羽，他终于平静下来，俩人闭着眼睡去……
庄换羽心思细腻，做了这种梦又怎么会睡实，他天亮之前又睁开眼……看着他熟悉的爱人。
他轻轻抚着赵毅的面颊，那是一种光滑触感，有着与自己一贯体凉所不同的温暖，不禁更觉心中凄凉:“我自小命如蜉蝣，如今他却视我如珍宝，哪怕是朝生暮死，我也不虚此生。可他这份心意太重，若非朝朝暮暮还他，我又岂敢贪这一晌之欢”指尖的暖意若有似无，如同庄换羽的心一般彷徨不定，来人间走一趟，当真艰辛极了。
次日早晨。
赵毅醒来便叮嘱他：“你一定不要在赌气，只管吃好喝好，我不会伤害你们的，大不了违抗我爹爹命令。他就我一个儿子，最多挨几板子，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然而庄换羽却因此陷入深深的自责愧疚和矛盾痛苦中，不知不觉便眼底湿润了。赵毅见庄换羽半晌不语，便抬头一瞧，不料被他一双闪着泪光、如月影寒星般的眸子刺痛了。赵毅再不顾忌，直转过身来，伸手抚上他脸颊，急道:“庄师兄！你这又是怎么了”
“没什么……你安心赶路，不必再顾及我。”庄换羽把眼泪憋回去，强颜欢笑一般对着赵毅。赵毅知道他爱人心里苦楚，只是在队伍集合前抱了抱他，“小换羽别再想那个噩梦了，我一直都在，我们肯定都会好好的，乖……”庄换羽只是看着他轻轻点头，心里却怎么都放不下，一直悬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