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之所向（下）
“他怎么会？他怎么会同我产生那种感情呢？”……庄换羽打死都想不到，堂堂英姿飒爽的赵家营少将军竟然有断袖之癖。而且、而且还是因他……断袖。
梦里赵毅大概是又受什么打击了，眉头一直紧锁着。庄换羽看着心疼，发现他额头渗出密密的冷汗，唇色也愈加苍白……就拿手探了探。
……体温有些烫。这时庄换羽方才突然想起他和自己说被施了家法，受了重伤。又整整喝了一下午酒……闻着这身酒味定是不管不顾，不知喝了多少！
“这个混蛋！伤成这样了，还喝酒！真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庄换羽嘴里骂着身体却很诚实。他用湿毛巾擦了擦赵毅的脸和脖子。然后替他卸下外衣，把赵毅身体翻了过去。
赵毅被摆弄得乖乖趴下……他发现赵毅身后的衣服衣料已与肌肤黏在了一起。粘的很紧，血肉模糊……庄换羽闭上眼，颤抖着双手把这衣服掀开，露出了……堪称惨不忍睹的后背。
有紫有黑……发青发黄的淤青自然是少不了，几乎遍布整个脊背。赵毅本该光洁的后背肌肉有的地方皮开肉绽，血流已经干涸。而有的深红色的地方还在冒血，殷红的伤口刺痛了庄换羽的眼睛。他真想一巴掌呼赵毅脸上把他打醒，质问他怎么会和自己的亲爹说这种事情！！这不故意讨打吗这不！
他看伤势严重得很，急忙打了盆热水，用热毛巾轻轻擦拭着伤口。接着拿出从天道院拿来的疗伤药粉。他向伤口吹了吹，细细把药粉撒上。
“疼……”赵毅在梦里禁不住痛呼着。“不疼不疼，一会儿就不疼了。”他动作又轻微了许多，生怕吵醒赵毅。却不知那人饮酒过多，早就睡得天昏地暗。
他把伤口处理完毕后，就拿来白布缠绕。却听见赵毅鼾声都出来了……
他朝床上趴着一动不动的人狠狠白了一眼，就拿绷带替他细细的用力按压缠绕。他处理伤口手脚非常利索。只是……手指难免触碰到赵毅滚烫的肌肤。他的身材极好，流畅又利落的肌肉线条都被庄换羽一览无余……他包扎好后脸上红扑扑的，仿佛费了他很大的心力。
他小心翼翼的给赵毅掖好被子。看他睡得很沉，可算是松了口气。
庄换羽坐在旁边发呆，足足两三个时辰。心里怎么想可偏偏是想不透，越反而越想越乱，脑子嗡嗡的……最后他受不住，趴在梆硬的桌子上睡着了。
谁成想，第二天清晨赵毅醒来还是咬住不放。非逼着庄换羽说自己的心意。
大概是天道院的药起了作用，又或是舒服的在庄换羽床上酣睡了一晚，赵毅精神竟恢复了有七八成。庄换羽苦笑着，看着他咄咄逼人的架势，有点后悔昨天晚上替他伤口包扎的那么好。
“庄换羽我、我昨天定是喝醉酒……同你说了什么吧？”“你昨天并未同我说什么。就算有什么，不过是酒后胡言乱语罢了。”
“不不不，你不要欺负我忘了！！我昨天一定和你说了很重要的事！！”“你只是说你爹如何生气、如何打你、你娘如何劝你，我也劝你回去给老将军赔个不是。你也这么大了，以后不要意气用事。”
“我没有意气用事！！！谁意气用事啊！？我昨天肯定和你说了，我喜欢你我爱慕你，心悦与你，我想同你一直在一起！我把整颗心都可以给你……”
“别说了！”庄换羽摆摆手，转过身去不看他。“你赶紧回去吧。”
“你为什么不肯看我？你难道心里对我真的一点都没……”庄换羽只是把他往门口推，“庄换羽，你说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你对我真的一点感觉没有吗？”庄换羽一把把门拍住。
庄换羽背靠着门缓缓的蹲了下去。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对呀，你为什么不回答他？你直接对他说你不喜欢他便是了。你为什么不说话呢？庄换羽扪心自问，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几日赵毅同庄换羽在军营中训练，一句话都不说。二人脸上都阴云密布，冷淡的很。庄换羽向来淡淡的不说话的样子，众人也不以为意。但赵毅……他这个样子，凌风是第一个担心。
那些老将军安的眼线，自然是以为自己的禀报有了效果。他定是被老将军责骂才成了这样。成熟稳重些也好嘛！
庄换羽自从那天赵毅同他表白心意，心里一直乱糟糟的。一个人在屋里住着，床被再绵软他却总是彻夜无眠。甚至有几天一夜都合不上眼。
第二天难免眼下会出现乌青。师弟们和其他人都看在眼里。只是赵毅每每与他对视，两人便把眼神从对方身上移开……仿佛有天大的默契一般。
哼，我对你表白心迹，你就眼眶黑的定是睡不好，你心里没我心里没我，怎会因我难以入眠呢？
赵毅这么想着，但心里还是难受的要命。一天他在休息的时候坐在一块石头上。从怀里掏出那把梳子。
没错，庄换羽那日见赵毅睡熟了。又把这把木梳塞到了他身上。确实啊，自己在他心里又算什么呢？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吧，他怎么会收下我娘的梳子。
这么想着，赵毅心里又像被搅着一样难受。他看着那梳子眼眶就红了……背过休息的士兵们忍不住轻轻抽泣了起来。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这几天？”凌风凑过来轻轻的拍两下赵毅的肩膀。“听说那天老将军生气，还对你用了家法，你身子好些了吧”“我没事。”“大哥，你哭什么？怎么了？”凌风好奇的看着木梳，有意去开导他。
“没什么，就是喜欢上一个人。但那人对我爱答不理，我的爹和娘还都不让我同他在一起。”啊！谁有那么大的福气，让你喜欢上了！！”赵毅眼神示意，凌风随着他的眼神一瞥……却看到了闭着眼睛静心打坐的庄换羽。
“什么！！？就那个他们那个、小白脸师兄！”“你嘴巴放干净点。”“哦……”凌风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但眼睛还是睁得老大，满眼不可置信。
“怎么你也要劝我收手吗？我知道你们都不想让我同他在一起。可是我真的说掏心窝子的话，兄弟，我是真的喜欢他。”凌风先叹口气，又轻轻的拍了拍赵毅，“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们缘分若是有的话，定然会有结果的。”
赵毅隔几日实在是按捺不住了。
那日我问他，我和他表明心意，问他到底喜不喜欢我是否厌恶我。可他却不发一言……若是他真的对我没感觉，随口否认说不喜欢我便是了！哪怕说和我做普通朋友呢？可他没有，眼神里也是有为难……
而且近日他脸色不好，眼下乌黑也那么重，肯定是因为我才睡不好……他一定也对我有意！！赵毅心里犹疑，但还是不断的肯定了这一点。
他又一次托凌风把庄换羽约在湖畔。
赵毅往湖边走着，心里忐忑不安。若他真被赵毅吓到或者厌恶他便一定不会赴约。
可他才走两步便遥遥瞧见庄换羽已换去天道院装扮，一身青衣伫立河边，眼望天际。月光洒下，庄换羽如寒夜孤星一般夺目，风很轻，吹得他的青丝也跟着微微飘动，恍惚间让人觉得岁月是静好着的，但这美景又脆弱的一碰即破。
“大师兄几日未见……你还好吗？”庄换羽转过身来看着他。赵毅有一丝愕然，这人脸色确实是不大好，感觉越发清瘦了。
“赵将军有话直说。”“我不是说过让你叫我赵毅。”庄换羽轻轻叹了口气，“那……赵毅，你想同我说什么？”
“庄师兄，难道真猜不出我要对你说什么吗？”“在你对我说之前……我可否能问一句……你的伤势怎么样了？伤口可好些？”赵毅听庄换羽竟是如此关心自己，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
看到赵毅眼睛这个样子，庄换羽福至心灵一般，竟也是泪花在眼里打转。他颤着声音道：“你要是想说，便直说了吧。”
“庄换羽，我赵毅从打第一眼见到你，就被你吸引。而现在我们相处时日不少了，我说我心悦与你实打实的爱慕你，想同你在一起……你可愿意吗？”
赵毅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一字一字的敲打在庄换羽心上，他听见自己的心更是怦怦的跳个没完。
其实这么多日夜，他夜不能寐，心里思来想去早就有了答案。只是担子过重，前程未卜又风雨飘摇，自己从小到大又不是能随心所欲循着自己的心来做事。
但是这次他是真的很想听着自己心里的声音去任性一回。
赵毅双眼通红，眼角含泪……深情地望着庄换羽。他两只眼睛又大又水润闪亮，那种祈求和渴望的目光像一只幼犬……眼神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
而他欣喜的发现庄换羽盯着他的眼神竟也是深情脉脉，眼角含泪。
庄换羽突然就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就像这初春时节，冰冻的湖面突然裂开，迸出清澈的湖水一般。
赵毅看他笑了便傻了眼。“庄、庄师兄你……”“好。”赵毅听着这个字，脑子里“嗡”了一声……好什么？什么好啊？？
“你从来到现在，一直这么死死盯着我看，不累吗？”
“就是叫我一辈子这般看你，我也看不够。”赵毅听见自己是这么说的。
庄换羽听了再也难以抑制住心里的情愫。似乎已压抑了太久，这情愫一旦迸发出来便如同破冰之泉，潺潺不绝。
庄换羽轻轻的抱住了赵毅的腰。赵毅愣了三四秒才反应过来，连忙回抱住他。
庄师兄的腰很细很细，身子又很软很软……他俩的泪水都打湿了对方肩头。
既为心之所向，定当与卿共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