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不好
睡前林依牧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热度被压下去不少，想想也是，黄轩不可能任由这件事一直挂在热搜榜上。
还有不少人关注，也有评论说，那个被打的工人已经死了。
死了的话，这件事就涉及到刑事案件了，那岂不是很严重？
林依牧打开微信，白天发出去的消息，并没有得到回复。
他现在应该焦头烂额，作为同居室友，打个电话关心一下也是正常的。
她一边说服自己一边打开通讯录，播了那个从没有联系过的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在她以为不会接时，那边终于有了声音。
“喂？”
声音有点哑，林依牧甚至可以想象他一定在单手撑着头，揉了揉太阳穴，因为在书房时她偶尔抬头，也是会看见他疲惫的把头放在手心。
“江跃远，你还好吗？”
在这种位置上，处理这些事情肯定不是什么大问题，法务部的成员也会做好一切善后工作，关于赔偿，关于安抚家人，会有很多专业的人会处理。
但林依牧就觉得，那么他呢？每天陪自己熬夜的那个人是不是也会很累。
一句还好萦绕在江跃远齿间，但良久后他说:“不好。”
林依牧的心揪了一下，那语气里甚至有点委屈。
“那我能怎么帮助你。”说出口的话显得有点干涩，她好像并不能帮上忙，“额，好像我也不能帮上忙，或者…我可以…陪你说说话？”
本来说出那句话江跃远是后悔的，他并不想让她担心，事情棘手，也不至于解决不了。
但听到电话那头人的关心，他突然就想放任自己任性一回，把自己的脆弱暴露出来也未尝不可。
他说:“好。”
刚跟法务部开完会，赔偿措施被一一罗列在电脑上，他轻轻的滑动着鼠标。
林依牧柔和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该说什么呢？”
两人之间除了共同好友，似乎也不能聊什么，随即她开口说:“我跟你说说邹如安小时候的囧事吧？”
“嗯。”
“邹如安小时候长得很胖，肉嘟嘟的一坨，你可能觉得胖的话，应该很可爱，但相反，那个时候他真的很丑，眼睛基本看不见，邹姨经常说，要把他送走，因为实在是太丑了。我小时候有点调皮，经常约着他干坏事，每次他都跑不动，然后都被大人抓到，你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嫌弃他……”
……
絮絮叨叨的话传过来，江跃远偶尔敲击一下键盘，原本淡漠的眉眼，仿佛一汪深谭，深不见底，现在却有种叫温柔的情绪牵引出来。
这样寂静的夜里，他放任自己做了一个听故事的的小孩。
……
第二天一早，林依牧便去了工作室，新人入职，这个老板不去，肯定说不过去。
一大早就开会，在座的每个人都是一副没睡醒，仿佛下一秒就能倒下去的样子。
“打起精神，让新来的项目经理怎么看，以为我们是有多懒散？”林依牧拍拍桌子，试图叫醒众人。
“老大，我们从来没有这么早开过会。”李凡抱怨。
“对呀，昨晚熬夜整理资料，没睡几个小时。”王静附和。
“昨晚有个客户简直太难缠了，一直拉着我聊天，最后项目没谈成，硬生生熬到两点。”客服林媛媛说。
“我昨晚…”陈晓丽想了一下，有点苦恼，她似乎是熬夜追了个剧？
“嗯？”林依牧挑眉，“怎么，你熬夜算账？”
“算了，意思就是我最精神呗！”
“大致是的，所以，你出去迎一下我们的新人吧！”林依牧指着门口说道。
“不应该是我们一起去门口迎吗？”
“额，不能体现得他太重要。”林依牧严肃的说。
“好吧。”陈晓丽不情不愿的出去。
林浩冬把守时这件事发挥得淋漓尽致，提前了两分钟，带着他的助理出现在了一众人的眼前。
众人面面相觑，似乎不能理解上班还带助理的。
“嗯，林总自己介绍一下？”林依牧起身问来人。
“大家好，我是林浩冬，这位是何翔，接下来将由我们两个公同跟大家工作，请多多关照。”林浩冬微微欠身，算是跟大家打招呼。
坐着一众人的视线从站着三人身上来回切换，然后又互相对视，眼神里都是问号。
老大喊他林总？
邀请个总裁来跟我们共事？
而且不是招一个人？
现在怎么是两个？
林依牧对站着的人笑着说，“好了，先坐下。”
转而对众人说:“并不打算瞒你们，林总是林氏投资的总裁，来我们这里做事呢也是真的…热爱这份…工作，而且，我们也算是资源整合，互利共赢，你们平时就是同事，该说什么不需要忌讳。他不在的时候何翔也会在，所以，就是正常上班，不要多想，懂？”
“知道。”
“那欢迎一下？”林依牧抬手，看着大家的反应。
“欢迎加入。”众人一起拍掌，并介绍着自己。
林依牧笑着，视线与林浩冬对上，两人默契的偏开头，有点心虚。
等大家介绍得差不多，林依牧建议道，“那决定一下去哪里庆祝新同事的加入？”
“哇，老大，就等你这句话了。”李凡说。
“要不去上次那家餐厅？”王静说。
“哎呀，餐厅有什么好去的，我觉得要去就是去唱歌，喝酒。”陈晓丽叫得大声。
“你的酒量还是低调点。”李凡吐槽。
“好意思说，上次是谁吐我一身？”陈晓丽瞪着眼睛质问。
“屁，那是给谁挡酒？”李凡反问。
放任那两人掐架，林依牧问剩下的人，“想去哪里玩？”
“轻吧怎么样？”市场推广李馨说。
“我觉得可以，毕竟是全市最大的娱乐场所。”王静附和。
“好，那就去，嘉嘉明早回，那约明晚怎么样？”林依牧说着看向林浩冬，征询意见。
“这种活动我一般不参加，让何翔跟你们去。”
“是吗？”林依牧点点头，“本来还想着也好久没约邹如安出来喝酒了，打算约一下，现在看来还是算了。”说着转着手上的手机，一副惋惜的样子。
某人顺着台阶下得不要太顺畅，“那就辛苦老板了，特意给我们办这个欢迎会，林某一定准时到。”
“好的。”
开完会，众人散去，李凡等到最后，仿佛是要汇报间谍工作。
“老大，我昨晚跟着的那个女人就是在轻吧工作，我跟着她进去，后来就看她在一个包厢呆到凌晨才出来。”
“轻吧。”林依牧默念。
“不过，他们那里的人好像都不是太喜欢她，看她独来独往。不过也正常，里面的人大多年纪轻，她确实稍微逊色了一点。”
林依牧警告的眼神看过去，“李凡，不能这样说，没有人会永远年轻，时代更迭而已。”
“哦。但老大，之前去没注意，这次去我还看到了那里专门为黄轩准备的大包厢，昨晚有人在那里喝酒，送进去好多女的，我看着有的都像未成年。”
林依牧思索着，黄轩好色，但未成年都不放过，未免也太残忍。
“好，我知道了，明晚去的时候，在多留意一下。”
说完林依牧便径自走出办公室，还把一份文件放在林浩冬的桌上，留了一句:“这个是我们最近在忙的项目，做个提案发给我。”
就公论公，林依牧可谓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白送上门的人才，不用白不用，趁着邹如安没开窍，可不得好好利用。
忙碌一天，下班时，林依牧被姜旭接回了大院。
“白天陪爷爷去逛了市场，顺便买了牛肉，那今晚发挥一下？”姜旭期待着问准备进门的人。
“我一个搬了一天砖的人，合着回家还要做菜给你们这些闲人？”林依牧皱眉，一脸不情愿。
“实在是嘴馋，想好久了。”姜旭继续打动她。
姜旭喜欢吃小炒牛肉，用点小米辣会更香，林依牧当初为了学这道菜，可是受了不少苦，有时候被辣椒辣得手都会疼好几天。
林依牧鄙夷的看了人一眼，嫌弃道：“考虑一下。”
姜旭笑得温柔，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那我先谢谢了。”
“谢太早。”
“呦，怎么今天也回来了。”林爷爷看着进门的两人调侃。
“……？”
“姜旭不休假的时候，难得见你回来一趟，怎么，不知道回家的路？”林爷爷继续补刀。
“哪有，不都一个星期回来一次？”林依牧解释。
“意思一个星期你嫌多？”
“我…”
姜旭：“好了，做饭去。”
林依牧甩头装作生气的样子，往厨房气嘟嘟的走，留给两人一个倔强的身影。
“哈哈，这丫头。”林爷爷笑着，然后问，“泡个茶？”
“嗯，我来，爷爷。”姜旭接过茶壶。
“想通没？”林爷爷似是不经意的提起。
“爷爷，不管怎么样，对于依牧，或者如安，我们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我们之间的感情是没有人能取代的，抛去爱情，亲情也是不可磨灭的，我一直是以一个哥哥的角色存在，接下来，只是要强迫自己强化这个角色而已。我希望她幸福，哪怕这个幸福我给不了她。”
“但这不是你的责任。”
“这不是责任，是我打小就认定的事情。”
林爷爷叹了口气，“你们都是傻孩子。”
“不傻，较真而已。”
他们都喜欢较真，都喜欢一条路走到黑。
三人吃完饭，林依牧主动提出要送姜旭，把他吓出一身冷汗。
“怎么，你要准备谋杀。”姜旭不敢置信的问。
平常别说送，看都不看一眼，这受宠若惊的程度，他着实承受不了。
“走不走？”
“走。”
两人缘着小路走了一会，姜旭没忍住说：“可以了，在走远，一会我又要给你送回来，说吧，想说什么？”
“如果我说没事，你会不会相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姜旭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我还不了解你。”
“姜旭，我记得以前我说过想嫁给你。”林依牧平静的叙述，“如果现在我说嫁，你会娶吗？”
女孩平静的眸子里有着从未有过的认真，姜旭有一瞬，那句我娶你差点就破口而出，但他捏紧手心，假装笑得开怀，“不会，太闹腾了。”
“是吗？”林依牧垂眸，语气有点淡。
姜旭轻轻嗯了一声，心口有一丝痛感传来，他几乎想弯下腰，但还是强撑着对林依牧说：“想什么呢？不能因为难嫁，就来打哥哥的主意，我…”
“姜旭。”林依牧打断他的话，“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人都开始小心翼翼，怕我受伤，怕提起我哥，怕提及这个职业的任何，甚至，所有人都想瞒着我，替我牺牲一些对于你们来说至关重要的的事情，都是因为我失去了我哥，你们觉得我太脆弱，都争着想来帮我，但，我是个快三十的人了，你们其实不用处处都第一时间考虑我。”
“是，我承认，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我焦虑，失眠，甚至严重的时候，会全身僵硬，不会动弹。爷爷为了我，张罗着找人相亲，同居，就是怕我出事，邹如安也吵着说可以娶我，你呢？邹姨昨天说，你想转文职，怎么，也想来陪伴我？我林依牧在你们眼里就是这么一个不堪一击，怨天尤人，等着你们拯救的人？刚刚我听见爷爷说的是什么，你给不了我的幸福？”
“所以你是觉得在这份职业里，你给不了我幸福，而我，是个需要你们时时刻刻陪在身边，供着的公主？你别忘了，我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的，我奶奶教给我的道理，从来都是理解与宽容，而不是抱怨。”
林依牧的情绪有点激动，胸口不断起伏着，虽然她对姜旭不是喜欢，但她受不了他们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想着为她牺牲。
姜旭双手安抚的揉揉她的肩，“不是的，我从来没想过你有多脆弱，多需要拯救，我只是太心疼你。”
“心疼？心疼就能放弃你们的生活来成全我？你们当我是什么？”
“好了，别气，是我之前钻进死胡同，以后不会了，嗯？”姜旭哄道。
“……”林依牧不想理他。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焦虑，失眠？”姜旭担心的问。
“现在还好。”林依牧不想多说。
“那相亲？”
“不是不想娶我吗？还不允许别人娶？”林依牧调侃。
“不是，主要是人怎么样？”
“你见过的，江跃远。”说起他，林依牧想到今晚回去要不要打个电话？
“你对他？”姜旭问得迟疑。
“别问了，我有自己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