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前尘往事(十)
看着脸色苍白，昏睡不醒的岚如，慕白回想起大夫说的话：这位小友怕是不属于人界吧，人，离不开空气；鱼，也离不开水啊。
慕白推着岚如，到了万霞山山顶——只有师父能救他了
楚千尘听着慕白说着他们的经历——当他听到女娲娘娘的虚空界时，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待到慕白叙述完毕后，抚着他那不存在的小胡子说道：“你要把他送回南海吗？他来自南海，唯有归去才能救他。”
慕白沉默了
“命中带煞，天生孤星”的预言让岚如被困百年，孤零零地在那个小院生活了百年。逃离、自由，是岚如的心愿——为此，岚如不惜背叛自己的父王和师父，也要随他来这人界——可他却没能护好岚如
如今若是只有回到南海才能救他，那就让他拿自己的命去换回老国王的原谅！
“我”，慕白刚要开口，一只苍白无力的手抓住了他，呢喃着：“不要不要回去，回去你会被被父王杀掉的”
慕白反手握住岚如的手——这个傻公子，自己都要死了，还在乎他这个随从的命。
楚千尘看着两人，说道：“不回去也行，还有一个地方，岚如可以生活。”
虚空界，花丛包裹的房舍。
慕白和岚如自从再次来到这里之后，就忙个不停。师父告诉他们虚空界的入口和出口，这里四季如春，有潭水，最适宜岚如居住。
慕白买来了上好的梨花木，凭借精湛的手艺，打造了一整套的桌椅板凳——连床榻、书柜也是他打磨出来的。岚如好奇地问他为何会这些技艺的时候，他只是挠挠头，却不愿意说。
慕白教岚如雕刻，先画轮廓，再慢慢精雕细琢。
岚如每日就在这小屋内雕雕刻刻，屋内的刻完了，就到外面墙壁上去刻。
他把跟着慕白在人界见过的风景全都刻入这个小屋内——一笔一划，都带着温暖的回忆——待到刻外面的墙壁时，他想着，要不然把南海也刻进去吧，那里也有很多和小白的回忆。……
岚如一如既往的在房舍内等慕白给他带回人界新出的话本子，人界的话本子比南海的有趣多了——不似南海那般古板守旧，人界的话本子多是刻骨铭心的人妖恋，公主爱上侍卫之类的新奇故事。
可是他今日等了好久，慕白也没有回来。他抬头望着天，这里不分白昼黑夜，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双眼逐渐迷离，眼皮越来越重，他伏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恍惚间，岚如感觉到有人给他披上了一件斗篷——他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茉莉花香，又沉沉地睡去。
慕白将熟睡的岚如抱到榻上，满目哀愁，眉头紧皱。他掀开衣角露出岚如的脚踝处——那里空荡荡的，没有双脚。
“公子，你可想生出双脚，自由地行走于这世间？”
慕白望着嘴角带着笑意熟睡的岚如，没有一丝犹豫，拿出一个刻有古老咒语的掐丝银嵌宝石首饰盒，默念着咒语，霎时一道白色的光从里面挣脱而出，融进岚如空荡荡的脚踝处——刺眼的白光闪过，一双白皙宽大的脚长了出来——脚踝处却有深深的疤痕
慕白擦了擦额头的汗，伸手将岚如的衣服向下拉了拉，盖住那双脚。温热的血从他的嘴角滴落，滴在新生的双脚上，颗颗如红痣般刺目。
“公子，这是小白欠你的如今，还了你”
岚如做了一个梦——梦中，他长出了尾鳍，不仅可以在水中疾游，更可以化出双脚行走于世间。他踩着硌脚的砂砾，小鱼在他的脚边游来游去，水流滑过脚面，惹得他心里一阵痒，他想告诉慕白，他化出双脚了。他抬头看向河边——明明之前还在岸边捞鱼的慕白不见了，反而是一只巨大的白色猫妖站在河边！
他仿佛听见了小白的声音——那声音问他，是否愿意长出双脚？——他心生欢喜，自然是愿意长出双脚的。
猫妖悲戚地看着他，眼角似乎有一滴泪划过，转而扭头离去。
岚如看着远去的猫妖，明明是猫的样子——但是却没有尾巴。
他又听见了那个声音。是小白吗？小白欠他什么？
小白就是一只猫妖，是他吗？为什么变回了猫的样子？为什么不理他？为什么没了尾巴？
他喊着慕白的名字醒来，汗水浸湿了衣衫，顾不得换一件新的，他要出去寻找慕白。
在双脚点地的一刻，他忽地颤抖着掀开衣角——那里赫然是一双人类的双脚……岚如蓦地想起刚刚的梦，那只没有尾巴的猫妖，顿时感觉到一股浓烈的血腥的气息从腹中涌出，一口鲜血吐出——刺目的鲜血映出他悲伤无助的面容
桌子上的安神香还在焚烧着——“啪”，最后一点也消失殆尽，化作灰白色的灰尘，风吹来，洋洋洒洒地落了一地
岚如奔出小屋，朝向虚空界的出口而去——他要去找小白！他要去问清楚！
但是屋外被重重的鲛人侍卫围住，老国王站在房舍大门外。
“父王！”岚如声音中带着惊喜，随即看着重重的围困，心下一凉，冷冷地说道：“父王，是您杀了小白吗？您是来杀我的吗？”
老国王看着这个逃走的儿子，面容无悲无喜，说道：“猫妖慕白，祸乱人界，乃是那魔物首领！亏得黑袍大人及时察觉，斩断猫妖之尾！将其封印在锁妖阁，才保得世间安稳！”
岚如的心像是被掏空一样，心脏再没有了寄托……他吼道：“小白不是祸乱世间的猫妖！他心性善良，绝不会做这等丧心病狂之事！他只是我的一个侍从而已！那个黑袍才是背后险恶之人！为什么连父王您都被蒙骗？”
玉丞相走上前，颤悠悠地说道：“三皇子呦，您可不能瞎说，不能再跟那慕白扯上任何关系！”
老国王冷哼一声，做了个手势，便有人上前紧紧抓住岚如——但是这些侍卫哪里是岚如的对手，不仅抓不住岚如，还被他周身暴涨的真气打翻在地。
老国王心下一横，掏出捆仙锁，绳索一出，便直冲岚如而去，转眼间已将他困住，动弹不得。
“即日起，将三皇子困于深渊台！若有反抗，不必报于我，可直接动用锁魂链！直至三皇子反省，与猫妖恩断义绝，方可出深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