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前尘往事(十一)
一日前……
日入时的万霞山神秘而庄严，火红的晚霞在山顶晕染开来，将山顶坐着的两个身影渲染得一片通红。
忽然一个个满身血污的弟子踉踉跄跄地奔上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那呼喊的杀声，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喧闹的声浪里夹杂凄惨的哭喊声——血腥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三工和白羽慌站起身来，拔出佩刀，杀入那群冲上来的妖族。
三工一边挥刀，一边向着身边也在奋战的弟子问道：“出什么事了？”
“妖族突然围攻万霞山，守门弟子没有防备，直接被攻破山门！各长老弟子均在打坐，被这群妖孽攻打退却至这里”
“长老们呢？”
“长老们在长老殿议事，那个慕白带人包围长老殿，如今生死不知……”
三工和白羽蓦地怔住一瞬，但是又随即迎上涌来的刀剑。
慕白怎么会围攻长老们？他又为何如此之强，可以拖住八位长老？
“楚千尘长老呢？”
“不知”
“山脚的红鸢师娘和楚安呢？云娘呢？”
“不知”
三工和白羽联手杀出一条血路，直奔长老殿而去。
等到他们赶到长老殿，这座曾经庄严肃穆的殿堂，屋檐下赫然挂着八具血淋淋的尸体——是八位长老。他们身上的血痕均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仿佛是被审判一样，被慢慢凌迟处死……
何人有如此力量，可以同时控制住八位长老，已有三位长老修得炼虚合道，不日便可飞升成神——那人究竟是何品级？
绝不是慕白，他的品阶甚至不至炼气化神！
刽子手从阴暗血腥的大殿内走出，他随手扯掉沾满鲜血的外袍，轻轻擦拭充满罪孽的双手。
是慕白！
只是却不似从前的一头白发，而是泼墨似的黑发
三工和白羽喝道：“慕白，你干什么？”
“慕白”冷笑，道：“看不到吗？将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千刀万剐，是对他们最好的惩罚！”
“你”两人说不出任何指责、谩骂、气愤的话——这个“慕白”除了容貌与他们认识的那个人相同，周身散发的气息，还有那满头黑发完全不同！
白羽抱着侥幸，试探着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是慕白啊，二师兄”
两人对视一眼，左右将“慕白”包围。白羽首先发起进攻，挥起手中的羽光刃直冲“慕白”的头顶砍去，“慕白”闪身躲过——细细的丝线霎时从“慕白”指尖飞出，缠绕住那来势汹汹的刀，又一个瞬间欺身至白羽的面前，伸手抓住了白羽的脖子，直挺挺地将他从地上吊起
三工手持神影刀，趁着“慕白”露出后背的时机，腾空而起，青燕般略至“慕白”的背后——直冲他的脖颈砍去，速度之快，如银蛇之势……然而“慕白”却早起感受到后背的杀意，只听咣当一声——三工手中的刀也跌落在地，同样被“慕白”抓住吊起
两具痛苦的身体在“慕白”的手中艰难地呼吸，逐渐稀薄的空气让面孔变得通红，转而青紫。“慕白”似乎没有耐心等着这两具身体自己断气，手掌转动就要扭断他们的脖子。
两把刻有“月”字的短刀破风袭来，眼看要扎进“慕白”的手腕，“慕白”瞬间抽回双手。
三工和白羽双双跌倒在地，捂着脖子，沉重地呼吸着。
“慕白，你想做什么？”楚千尘大喊，“你要将万霞派灭门吗？！”
“慕白”不答话，细细飞出的丝线冲着楚千尘飞去，楚千尘大喝：“布诛魔阵！”
霎时，跟随他而至的弟子们齐齐列出布阵的队列，楚萧和楚云烟亦在其中。
“慕白”摩挲着手指，数不清闪着白光的丝线向四面八方涌去，刚列好的队顷刻间毁于一旦……
楚千尘望着被丝线刺穿身体而死去的弟子们，转头看向“慕白”，眼神变得凶狠憎恨，不再存有一丝怜悯。
突然，楚千尘提刀而至，誓要斩杀这头魔物，为整个万霞派复仇！
刀刃被血红的霞光反射，发出凄惨的闪光，一股凌厉至极的风朝“慕白”扑去——然而，那魔物低下头去，没有一丝犹豫，左手接过楚千尘的刀，右手连接的丝线已穿透楚千尘的胸口。
魔物左手滴落鲜红刺目的血，却似感觉不到疼痛般，低头阴笑着——像是在嘲笑这群不自量力找死的人类……
“慕白”收起笑声，将丝线从楚千尘的胸口收回，血淋淋的丝线被霞光抹上更深更重的罪孽！
“师父！”三工和白羽无助地喊着楚千尘。
眼看着楚千尘被这魔物杀害，三工和白羽也如入魔般红了眼睛，拿起佩刀，挥出一片夺目的光亮，似空中落下的点点繁星，落在“慕白”的身上。
慕白却丝毫没有收到伤害，激射而出的光芒反将三工和白羽凌空的身体刺破——挥手间，又两具尸体躺在了楚千尘的身边
“慕白”的眸中看不出丝毫残忍，反而双目泛着点点纯光，对这杀戮毫无愧疚之意……
他提起楚千尘的尸体，转身离去。
万霞山山脚，小溪边。
黑发“慕白”拎着楚千尘的尸体，将其扔到白发慕白脚边。
慕白看着面前的尸体，还有黑袍身后被捆绑着的云娘。
“翻越那神皇山，向星武神帝认罪——是你，猫妖慕白！杀害妖王，蛊惑人帝，挑唆人妖两界之战，是为害世间的魔尊！并自斩断九尾，将那九尾封印于锁妖阁，云娘和你那些侥存的同门便会安然无恙……”
云娘的泪水簌簌直流，对着慕白使劲地摇头。黑袍蓦地收紧丝线，云娘昏死过去。
“好”慕白的双手痉挛着，苍白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低着头，看不见神色。
“我等你的消息！”黑袍卷着云娘离去。
晚霞尽退，黑暗笼罩了万霞山。
满山的尸体沉没在影影绰绰的树影间，身上鲜红的血迹早已成黑红色，空气中弥漫血腥、恶臭的味道……风吹过，带动树影的摇晃，似是那凄厉怨恨魂魄的垂死挣扎——呜咽的风中夹杂着凄惨绝望的魂体相离声……
慕白紧紧地蜷缩着身体，周身颤抖着，伸出剧烈抖动的右手，放在满头凌乱沾满血污的白发上——随着一声怒吼，一道纯洁似玉的白芒从残破的身躯内挣扎、缓慢地脱离口中的鲜血随着白芒的离去愈加浓烈，曾经澄澈干净的鹿眼因承受巨大的痛苦而扭曲变形
似是腹内的鲜血早已空虚，慕白的嘴角不再流出咸腥的红色液体——然而，那道白芒依然生生卡在这具肉身之上不愿离去
他的脸色已是一片死灰之气，绝望的恐怖笼罩在他的心头，面前的黑暗开始变得模糊，呼吸缓慢而凌乱……身体无力地缓缓坠向猩红的地面——死亡将降临在这具承受着极限疼痛的肉体上
不，不行，还不是倒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