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乱
左侨让姜祐开车回家。
“真是乱糟糟……”他半躺在后排，双手撑着后脑，望着窗外。
“你现在的动机名单里，是不是又多了几个人？”姜祐看了看后视镜，笑着问。
左侨“嗯”了一声。
“我觉得冯亦如应该没有动机啊，”姜祐说，“孙元康死了对她完全没有好处。”
“从利益上来看，好像是这样，”左侨说，“但是如果她外面有个小男友呢？假设冯亦如痴情于男友，想离开孙元康，而孙元康呢，为了她不跟前妻复婚，一来两去，动机不就出来了？”
“这会不会有点牵强啊？”姜祐撅了撅嘴，“你也想的太复杂了……”
“你说得对，”左侨说，“也许确实是我想多了。但是如果当一个人痴迷于某一个原因时，谁又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唉，”姜祐没有否认他说的可能性，“三角关系真是复杂啊……”
“哈哈……”左侨笑起来，坐直身体，拨通了老钟的电话。
“见过孙元康的小情人了？”老钟笑着问。
“嗯，”左侨应了一声，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问，“他的尸检报告还没出来吗？”
“刚出来没多久，回头我会马上发一份到你邮箱里。”
“好，”左侨接着问，“警方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还没什么头绪，已经开始面向社会征集线索了，”老钟回答，“悬赏有价信息，你这里有吗？”
“没有……”左侨说道，“谈不上有价，到目前顶多就是有一些想法，而且也还不成熟，等如果完整一些再说吧……”
“孙元康的社会关系应该已经排查过了吧？”左侨又问，“他前妻和朋友那里，情况怎么样？”
“他其实没什么朋友，”老钟回答，“都是利益往来，问了几个平时联系比较多的，但是知道人死了后，基本上都是避之唯恐不及；顾琳近期应该不在国内，联系上她时，说是在韩国，已经好几天了，她表示压根儿就不知道孙元康已经死了的消息。”
“韩国吗？”左侨想了想，“知道了，我也快到家了，之后有什么进展的话再联系吧，现在还有点乱……”
到家后，左侨开始准备午饭，让姜祐直接去电脑前，开始接收并查看孙元康的尸检报告。
还没等他把食材从冰箱里拿完，姜祐就回来了。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左侨问。
“侨哥，”姜祐说道，“尸检报告显示，他身上还有多处刀伤，当然，致命一刀还是喉咙那一下。”
“这有什么问题吗？”左侨看着面前的一块豆腐，似乎打算决定一下怎样才能把它变得好吃。
“其实我一直比较倾向于雇凶杀人，不论是谁，请来职业刀手，隐藏在深夜山道之中，突然出现，一刀毙命，随后消失无踪……”姜祐右手托着腮帮子，眼睛看着天花板，慢慢说道，“这也比较符合这个案子的情况吧？但是如果是现在这样，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啊？谁会先乱七八糟砍一通，最后再一刀结果啊？既浪费时间，也有被发现或者被反抗的风险……”
“那如果是先一刀结果了，然后再补刀呢？造成非职业的假象？”左侨问。
“不太可能，”姜祐摇了摇头，“盗亦有道的啊，死后还在尸体上补刀？真是这样的话，这刀手也太没职业道德了。至少要我肯定做不出来……”
“哈哈……”左侨笑起来，“等一会我也去看一下，你休息一会，等下先吃饭。”
午饭后，左侨让姜祐去小睡一会，自己也看起那份报告来。
不过确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毕竟很简单也很清楚。左侨把照片上的刀伤位置放大，看了一会，不时用手指敲打着桌面。
随后，从冰箱里选了一块肉解冻，拿去了地下室，挂在一个应该是姜祐平时用来训练的木桩上，接着又到靠里边那个房间里，挑了几把刀出来，从不同的方位，角度，用不同的力度，试砍了数刀。
结束后，他虽然看着一地的肉屑皱起了眉头，但终于没有立马收拾，而是拿着肉又回到了上面的房间。
这套房子是地上两层，地下两层的结构，二层是几间卧室，左侨与姜祐的卧室中间，还隔着一间禅房，用左侨的话说，会偶尔用来打个坐，冥个想，思考用的，但是用姜祐的话说，几乎从来没见他用过……卧室都很宽敞，分别配有独立的淋浴房，衣帽间；这一层当然还有一个大露台，原本应该是看风景的极好位置，但是左侨常常说风太大，并不太出去。
一层从玄关进来是厨房，餐厅，走过餐厅有一条小走廊，左侧上下楼梯，右侧就是他平时最喜欢呆的起居室加书房。
地下一层前面已经讲过，其实下面还有一层，有一条安全通道，可以直接穿过房子下方的山体，到另一端；另外，还有一池温泉，一间特制的桑拿房，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被他们设计出来的。这里也是姜祐的偏爱之一，但是左侨常常说太闷了，并不太下来。
“其实他就是怕麻烦……”姜祐在一定会这么说。
“确实如此吧……”左侨自言自语了一句，发现姜祐已经在起居室了。
“你这是在干嘛啊？”姜祐看了看他的样子，不由得也皱了皱眉头。
“哈哈，试刀啦，”左侨笑道，“抱歉用了你三把刀，用完还没洗，然后毯子上好像还有点肉屑……”
“什么？”姜祐一下子跳起来，却又叹了口气，下楼去了。
“嘿嘿……”左侨摸了摸鼻子，他再一次感到有姜祐在真是太好了。
把切口跟照片上的做了一下对比，虽说并不一样，但是还是有参考性，至少等到姜祐气冲冲的重新上来时，他得出了两个结论。
“你呀……”姜祐刚一开口。
“小祐，你来看，”他直接打断，“首先，这些刀伤并不是同一把刀造成的，区别开伤口位置的皮肤角质，从皮肉撕裂程度，伤口大小，不同伤口中刀刃与刀尖处的深浅，都能判断。你觉得，一个人，会身上带着好几把刀，然后杀人时，一把一把拿出来砍吗？”
“那肯定不会吧？”姜祐想也没想就回答，“而且，刚才我看的时候，就也有这个怀疑了，落刀处和造成伤口的力度，确实有细微的差别……”
“是吧？”左侨点头，“如果你这专业人士刚才就说清楚的话，我也不用那么辛苦还去砍半天了，当然你也就不用去搞卫生啦……”
“唉……”姜祐有点无语，又不好发作，“我那不是还没细看就先去跟你说了嘛……”
“哈哈……”左侨笑起来，“总之第二呢，我们现在基本上可以相信，杀死孙元康的凶手，不止一个人……”
“要跟老钟讲吗？”姜祐问。
“先不用，”左侨摇摇头，“他们很快也会知道的吧，我们还是先按着自己的想法把这事再捋一捋。现在看起来，确实还有点意思……”
“那现在我们去哪儿呢？”姜祐问，兴冲冲的。
“我想想，现在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孙元康为什么半夜上山……”左侨想了想，似乎并没有满意的理由，“他的通话记录以及通讯设备，电脑信息，相信警方肯定都核查过了，既然没有动静，老钟也没提，想必没有重要的线索，我们倒也没有多此一举的必要。唯一可能的，就是某一天，有人给他留了口信，至于这个某人，谁都有可能，一下子也不好着手啊……”
左侨看了看姜祐，发现姜祐也正看着自己。
“随便走走吧，”他站起来，“要不去看看小春？”
可他俩并不知道小春的全名，无奈只好打电话给老钟。
老钟确实有这个的记录，没两分钟就把名字，医院，床位都发了过来。
到了市中心医院，表明来意，走进郑敏春的病房，发现虞艺姗也在。
“你今天不用上课吗？”姜祐问了一句。
“今天下午是选修，没关系的……”虞艺姗并未抬头，她握着小春的手，慢慢说道，“所以还是过来看看她，应该明天就可以回学校了吧？”
“嗯，”小春也并未理会两人，“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住院的事情，还不是你非要我好好休息两天？早就没事啦！”
“没事就好，”虞艺姗站了起来，“他们是办案人员，应该有事要问你，那我先走啦……”
左侨与姜祐都插不上嘴，觉得也没有挽留虞艺姗的必要，便看着她离去，随后到病床边问候了一下小春，接着向她又问了一些当天的情况。
离开医院，姜祐觉得左侨有点闷闷不乐的，毕竟这次问话谈不上有什么进展，郑敏春所说的，跟昨天虞艺姗说的基本上完全一致，就是下山时因为腹痛，没有看到虞艺姗所说的黑影，另两个同学一直跟在她俩身后，想必也是没有看到。
左侨问她腹痛的原因，有没有吃跟别人不同的东西，她也说不上来，表示记不清楚了，应该是大家吃的都一样才对。
唯独二人准备告辞离开时，她说了一句话让左侨愣了一下。
“姗姐真是可怜，家里遭遇了那样的事情……”郑敏春轻声说。
“你知道她的事啊？”左侨回头问。
“嗯……”郑敏春点头，“有一次我没回学校，晚上睡在她那里了，我俩还一起喝了点酒，她跟我说起了一次，之后虽然再也没提过，但是我怎么可能忘记啊……”
“好吧……”左侨点了点头。
“她的脸和手都受伤了，我根本想象不出当时的样子，幸好现在看起来还不错，但是毕竟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失去了亲人，”郑敏春接着说，“终究跟我们一样，还只是个女孩子，如果换作是我，绝对不可能像她那么坚强。所以我也希望你们不要给她施加太多压力，她真的很不容易。”
“我们知道的，放心吧，”左侨继续点头，接着问道，“我还以为她只是脸被烧伤了，原来手也伤了啊？她跟你说的吗？看来当时还是伤的很厉害啊……”
“没有，”郑敏春摇了摇头，“但是在火场，脸都被烧伤了，身上怎么可能一点事没有啊？”
“你说的也对……”左侨想了想，“但是你怎么知道是手呢？”
“因为画画啊，”郑敏春不假思索的回答，“我们是美院嘛，平时就是素描，写生，静态图这些，姗姐回学校以后，我有时发现她就像个新生一样，对画画很生疏。那唯一的解释就是手上也动了大手术，导致手指不能像以前那般灵巧了吧？”
“原来如此，谢谢你。”道谢后，二人离去。
“你想什么呢？”姜祐见他有点出神，开口问他。
“我在想，”左侨抬头看了看天色，“我们是不是该出国去玩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