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头绪
左侨确实也在思考，总觉得似乎哪里有问题，但是又找不到问题出在哪里。
电话响起。
“左侨，”一个男人的声音，是他，“怎么样？有什么头绪没？”
“没什么，”左侨回答，“我知道的应该不比你们多。”
“说说看。”他似乎还是很期待左侨的回答。
“大部分情况，我不认为警方会遗漏，”左侨慢慢说，“不过虞艺真的死亡证明这事，你调查过吗？”
“这事啊，”他很快回答，“倒没有刻意调查，你想啊，虞艺真一个好好的女孩，没有任何劣迹和过错，就那么烧死了。烧死的话，想必也是很惨烈啊，家里人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我觉得也可以理解啦，加上之后还要处理妹妹的伤势，毕竟活着的人更重要嘛，所以才一直没去办过这事吧？不过如果你在意这点，我可以去问一下，然后让她家里人在下一次人口普查之前，把证明补掉好了。”
“倒不是说有多在意，”左侨说，“毕竟没有死亡证明的话，你怎么能确定虞艺真已经死亡了呢？”
“这一点没有问题，”他回答，“毕竟当时在现场，除了被烧伤的虞艺姗以外，还有一具尸体嘛，当时只有她们姐妹俩在家，法医也检查过了，不会有错。”
“好吧，”左侨说道，“那我也没什么问题了。我觉得这事，接下去交给警方就行了啦。”
“你在怀疑虞艺姗吗？”他突然问。
“我没这么说，”左侨摇摇头，虽然电话对面并看不见，“我只能说她是有动机的。”
“她的嫌疑已经被排除了。”他说，左侨觉得他可能也在电话那端摇头，“至于动机，以孙元康的为人，我想有动机的人应该不少吧……”
“哦？”左侨停顿了一下，接着问道，“话说其他受害者那里查的怎么样？”
“没什么进展，”他回答，“虽然有几人并没有能提供的不在场证明，但确实也没有任何对他们不利的证据。”
“老钟，”左侨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这好像也是第一次称呼他，“我想先问一下，你为什么非要我们参与进来？”
“啊？”老钟似乎愣了一下，“我可是在给你提供就业机会啊……再说了，别小看这事，继续调查一下看看，说不定你会觉得越来越有意思的。”
“听你这么说，好像你其实心里已经有底了似的。”左侨笑道。
“没有，”老钟毫不犹豫回答，“我只是凭直觉，觉得这事还有隐情。你俩的自由度可比警方高多了，兴许几天以后，就能给我意想不到的情报。”
“唉，”左侨叹了口气，“那我明天去看看孙元康那里，虽然警方肯定早就去过了。”
“好的。”老钟笑起来，“对了，凶器还是没找到，还在继续找，但是找到的概率很低，应该是凶手带走了。”
“凶手……”左侨轻轻的说，“你真的相信那个所谓的看不清的黑影吗？”
“目前也只能把这个当成一个突破口了嘛……”老钟说道，“左侨，你也用心一点，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一件案子留有遗憾。”
“遗憾吗？”左侨慢慢说道，“你身为政法界的大佬，也真是辛苦啊……”
“当年你父母那件案子……”老钟慢慢说。
“这事就别提了，”被左侨打断，“我说了明天我会继续查一下的。另外，等尸检结果出来，孙元康的解剖材料发一份给我。”
“其实，我也觉得这事，最大的问题还是凶手的杀人手法……”左侨挂断电话后，姜祐开口道，“如果你说那个黑影不是真的，那么是谁杀了孙元康呢？如果那个黑影是真的，那么这人又是谁呢？”
“是啊，”左侨慢慢说，“孙元康为什么要在半夜去山上呢？虽说没有人邀约，但是谁会突然做这种事啊？真的要查，事情还不少……”
次日上午，市内某高档小区，孙元康家。
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漂亮女人开了门。左侨和姜祐出示了证件后，她让两人进屋。
“这两天还真的不让人好好休息啊，”女人并没有太多悲伤的感觉，反而有些不耐烦，“人也回不来，还不能处理后事，你们做个尸检这么麻烦的吗？”
“这个么，”左侨咳了一声，“我们也是有程序的，希望你能理解。”
“无所谓了，请坐吧，”女人请二人在客厅沙发坐下，“对门总是时不时开条门缝张望，真是让人生厌，我能不能跟你们投诉他？”
“这个么，”左侨又咳了一声，“恐怕不在我们的受理范围之内啊。”
“公务员的分工还真是细啊……”女人看了看两人，“你们今天又想问什么？说实话，同样的话，我真的不想重复来重复去。”
“正如你所说，我们每个部门的职责都不同嘛，我还真不敢保证有些问题，别人有没有问过，”左侨慢慢说，“我们也就是来了解一些情况罢了。”
姜祐趁这会儿，已经基本把房间观察了一遍，至少确定了两点。第一，只有这女人一个人在家；第二，这房子看起来不像是男主人已经死亡的样子。
“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女人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就是希望能快一点，我等下还要出门。”
“当然，”左侨笑道，“我原本也没指望你会知道太多有价值的信息，例行公事罢了。”
“你说什么？”女人身体一下子绷直。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不是他老婆吧？”左侨漫不经心的发问。
“哼，”女人笑了一声，重新放松下来，“这种事情，随便查一下就知道了吧？说什么猜没猜错。”
“那就从这里开始好了，”左侨看着她说道，“希望你能理解并配合一下，我相信谈话很快就能结束。”
“可以，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女人拨弄着自己的手指，慢慢说起来，“我是冯亦如，算起来，应该是他女朋友吧……”
“孙元康在医药事故后，因为担心连锁反应，就跟他老婆离了婚，把很多资产都转到了老婆名下。他老婆顾琳，做外贸的，两人结婚多年，却没有小孩，名下多了许多财产，就开开心心的离了婚，还去了一趟国外，说是洽谈联系业务。”
“没过多久，医药事故的热度被别的事情盖过了，人们总是喜新厌旧，就连在新闻上也一样。孙元康多方打点，这事最后基本上是以赔偿结束了，虽说对他的公司还是造成了巨大的影响，毕竟赔了很多钱，但是只要人和公司都还在，就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孙元康跟顾琳联系，打算复婚，但是顾琳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不肯答应。”冯亦如说到这里，还耸了耸鼻子，“要我说，八成是搭上了什么黑佬鬼佬，切……”
“额……”左侨与姜祐互望了一眼。
“我告诉你们，顾琳以为自己掌握了前夫的命脉，但她并不知道，孙元康其实早就留了后路。他转给顾琳的，只是明面上会接受调查的那些，比如债券，股票，银行存款等，还有两套房产。顾琳自然是身价暴涨，但同时，很多债务也落到了她头上。”
“后路吗？”左侨嘀咕了一句。
“对啊，”冯亦如笑道，“孙元康本就是痴迷于金钱和财富的人，怎么肯轻易让自己受制于人？他可不算什么遵纪守法的好人，除了正规医院，还有不少渠道可以兜售那些药物，国内国外都有。所以，除了转给顾琳的那些，他还有很多账户，其实根本不愁资金方面的问题。”
“我跟他，在事故之前就在一起了，当然了，实话实说，我肯定也不是因为爱上了他这个人才跟他的……”冯亦如倒也毫不避讳，“之前因为顾琳在，我也是很辛苦的，但是顾琳不同意复婚以后，孙元康倒也乐得自在，没有多说什么。我甚至觉得，顾琳不同意复婚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但无所谓，起码我可以轻松一点，不敢说堂堂正正，至少不用遮遮掩掩了。”
左侨与姜祐都不知道该不该接话，干脆就让她自己继续说。
“过了大概半年，顾琳因为债务的问题找上门来。这回是轮到她打算复婚了，”冯亦如露出轻蔑的表情，“孙元康自然不肯答应了，两人不欢而散。”
她指了指姜祐，“刚才你在看这房子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顺便说一句，这套房子，半年前已经过户到我的名下了，现在是我的，所以我并没有打算为他大设灵堂什么的。我跟了他那么多年，没有名分，虽说没给他生个一男半女，但是也算忍气吞声了吧？现在他死了，我能得到什么？到头来就是这一套房子而已，难道我还要给他守灵啊？”
姜祐没有接话。
“说起孩子，回顾他跟顾琳结婚那些年也没有，”冯亦如皱了皱眉头，“每次他跟我一起的时候，也从来没采取过安全措施，但我就是一次都没怀上过。我倒无所谓，乐得安然无事，但是我觉得他那话儿八成有点问题，可能是自己那种什么禁药激素之类的接触多了吧？哈哈……”
左侨大致做了记录，然后问她，“这些话，你前两天跟其他人说过吗？”
“没有，”冯亦如摇摇头，这让左侨又有些意外，“他们又没问这些，我说什么？他们一进来，直截了当就问孙元康的行为有没有反常啊，前几天的通话记录啊，走之前说了什么啊这些。我反正知道的就告诉他们，不知道的那也没办法。现在想想，你们确实有点不同，让我自己说，那我就随便说了。”
“好的，感谢你的配合。”左侨点点头，接着问道，“孙元康跟顾琳离婚，然后你俩住到这里以后，有别的人找上门来吗？类似事故受害人之类。”
“我想想，”冯亦如思考了一会，回答说，“确实有几个，但是都没什么问题，毕竟不是赔他们钱了吗？不过，几个月前来了一个女孩子，那天正好顾琳也在，她又是来谈债务的问题的，还想跟我干一场的样子……”
“女孩子？”左侨让她先别提顾琳，“叫什么名字？说了什么吗？”
“叫什么我不知道，其实也没说什么，”冯亦如又想了想，“让孙元康别以为过去的事情能就那么忘记吧，差不多就那意思。我觉得孙元康看到她好像有点害怕。原本还对着顾琳吼呢，那女孩进来，两句话一说，他就没声了。”
“没有发生其他情况吗？”左侨问。
“没有，”冯亦如摇头，“那女孩没多久就走了，她走了后，顾琳自知没戏，也走了。”
左侨给姜祐使了个眼色，姜祐会意，手机上调出虞艺姗的照片给她看。
“嗯，就是这女孩。”冯亦如点头。
“冯小姐，我最后问一句，”左侨看着她，“你除了孙元康以外，还有别的男人吗？”
“啊？”冯亦如似乎对这个问题并没有准备，“这个问题我没有必要回答吧？这是个人隐私。”
“也对，”左侨拉着姜祐起身，“那我们就自己猜猜好了，去调查别人的恋情，无论地上地下，确实也不是我们的工作。今天多有打扰，再见。”
“等一下！”冯亦如眼神忽闪了几下，接着也站了起来，“请你们不要妄加猜测，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外面可没有人。当然，现在就算我去找几个，也没有关系了吧？总不至于他睡了我几年，现在还要我为他守寡吧？”
“哈哈，只是随口一问而已，我们没有那样说。谢谢，冯小姐，再见。”左侨笑着与姜祐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