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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子非枯叶(高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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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6年9月18日金秋 鹿白视角

    已经大三一段时间了,距离那次的争吵已经过去了许久。

    我和天启的隔阂也没有愈演愈烈,或者说我们本非同行者。可我的心里还是不好受的,他曾是我最好的朋友。现在的星期天只剩我一个度过,我时常怀念没有间隙的日子。

    争吵那段日子里无声的喧嚣已经全部被时间肃清。谷雨石头和天启还是那般美好,像是没有发生过那档子事。

    我和石头谷雨也是一样,实际上我和石头谷雨根本就没有对立过。我和天启就有点一言难尽了,我们还是不搭话、也不打招呼之类的。

    假日我要么一个人上上网、一个人吃吃饭,总之很无聊就对了。其实我反省过和天启这样是不是我的问题,我百问无答,百思不解。

    还是星期六,天启和我渐行渐远后我慢慢对假日没有什么兴趣了。这次我竟然和石头去自习室的路上,我都快重回高中生活了 。

    我和石头走着走着看见一辆车,我认得那辆车。那是我父亲一个老战友每年都会来我家串门,走走关系。

    我只记得那个伯伯姓刘,我一直喊他老叔或者刘伯伯。我纳闷刘伯伯为什么会来建大,我带着石头往车前走去想打个招呼。越走越近,我看见车里还坐着一个学校的领导。

    这个领导我不认识,只是每年的大会上都会看见他。应该是注意到我了,校领导下车挥了挥手,像是在呼唤我。

    我赶忙跑过去看见他俩还在车窗上嘀咕什么,我问校领导:“您是喊我吗。”

    校领导拍了拍我的肩:“没事,你的假条已经批过了。一会先走吧。”

    “什么意思?”什么啊都是,什么假条。我刚想问那个校领导,车门就打开了。刘叔从后排下来,打量了我一番,好像在说我已经这么大了。

    刘叔和校领导握了握手道别后就招呼我上车,我还蒙在鼓里呢,车就开动了。我只能通过车窗和石头挥挥手道别。

    我坐在我这个老叔旁边,心里的压力在此刻达到了极点。不同以往,我第一次见他穿军装的样子。一套海军的作训服,肩章上两颗星星,老叔问我道:“想当海军吗。”

    我被问懵了,反应过来了的我即刻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想。”

    老叔点了根烟又递给我一根,捏了捏我的后脖颈说道:“是个好材料,回家收拾一下准备入伍。”

    我被烟呛的一个咳嗽:“啊?”

    “快来不及了,一个星期后我来带你报到。”

    我想着可能是我爸的意思,也没有执拗:“行,老叔。”

    “你刚出生那年你爸回不来,还是我和你爷爷陪着你妈生的你。一晃你都这么大了。”

    对于这些我不记得事情,我都只能笑笑说一声“是啊老叔”来搪塞过去。

    老叔慢慢有些反常,我从没见过他这样。他开始细数我儿时的事情,有些我有记忆的,我也会偷偷在心里感慨一下。说着说着老叔开始有点哽咽,我看他有点像是哭着的样子递去纸巾。

    我意识到不对劲,问他:“咋了老叔?是不是我爸出什么事了,老叔。”

    他捂住自己的眼睛,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我爸高强度的工作,肯定是病了,而且我敢肯定是一场关乎生命的大病。见老叔不回答,我有些急促的追问:“我爸咋了叔。”

    “回家再说吧。”

    “不会有什么大事情吧?”

    “不会,我就是感慨这些时月。”

    我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心想这下老爹终于可以安心退休了。

    我就没见过我爸休息的时候,不是忙这个就是忙那个。依稀记得我爸每到一个国家去,都会带点那个国家得小玩意,印象最深的,还是那个尼日利亚可以发出声音的木质玩偶。还有…

    想到这里我鼻子一酸,我爸好像从来没为自己活过。这下可算好了,过了这关,好好休息盼着我退伍吧。

    我看着车窗外,伶仃的枯叶时不时再被风吹掉些。

    这些枯叶的最后一舞,在貌似被它们盼了很久的秋凉中,落下帷幕。有一片刚好落在车窗边,竟奇迹般贴着车跑了一段路程,可还是掉在地上。一瞬之间碎裂在了空中,我想着这些落叶会不会是我的父亲。坚守了一个春夏,迎来自己的黄昏,在播撒希望之种之后,毅然飘向空中。

    联想到此刻可能正在与死神斗争的父亲,我不禁联想,没人会记得这些枯叶曾是绿色。

    只知来年,仍有新叶。

    我不是任何一种教派的信徒,但此刻的我,双手交织在一起。被汗充满我的掌心间,紧闭上眼睛,我开始向天祈祷。祈祷我的父亲挺过这关、祈祷哪怕是看在我父亲鞠躬尽瘁的份上。我在心里祷告,无所谓是什么样的神明,只要佑他平安就好。只此一次也好。

    终于来到了家附近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停下了车,我奇怪了?不是还有好远吗。

    刘叔开口说道:“走吧,里面车进不去了。”

    我纳闷地跟着老叔走去,我看见一辆又一辆的黑色汽车。大部分都是奥迪或者是皇冠,应该都是政府里的车。

    我皱起眉头想着怎么回事,越往家里去就越是拥挤。这些车堵满了我家门口那不大的胡同。

    家里的门大开着,里面来了许多我没见过面的西装革履或是中山装的人。应该都是我爸的同事或者老朋友。

    有些吵闹的院子看到我变得安静了下来。我慢慢往客厅走去,喧嚣中的突然安静让我想起了高中的课堂。他们看的我头皮发麻,我终于在人群中听到了一个声音。不好。那是我妈的哭声。

    我两步并作一步,夺步掀开客厅的门帘。看见我妈被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搀扶着,我妈的眼睛哭得红肿。看见我想和我说话,嘶哑的声音让我听不清。我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我看了看。在侧面发现了贴着我爸的黑色照片,难不成是骨灰盒。

    我人都不好了,我注视着搀扶我妈的人。可他在有意回避我的眼睛,我目扫了一屋的人。他们无不逃避我的眼睛。他们的沉默告诉我事实如此。

    我对着那几个穿制服的问道:“我爸呢?”

    “节哀。”

    “我爸怎么死的。”

    “心肌梗塞。”

    “什么时候的事。”

    那个穿制服的把我拉进我爸妈的卧室,我又问:“现在就咱俩了,我爸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您的父亲在8 月 15 日被送往医院,8 月 18 日正式宣布死亡”

    我有些愤怒的呵斥道:“为什么现在才通知我们?都一个月了。你们不觉得不合适吗?”

    “对不起,我十分理解您的心情。您父亲这个级别的干部在职期间,无论什么死因,按照规定我们都会调查一个月。目的是为了排查他杀以及其他一些事的可能性,会更好的保护好您父亲的名节。”

    我没有哭,我就是头有点晕。我有点不知所措,我狠狠地揪住自己的头发。我使劲地揉,想以此方式让自己变得清醒。

    “这里有三封信,您的父亲托付我务必交给你。”

    他又递给我一张白纸黑字“上面是您父亲的讣告,如果您不满意可以自己写一份。明天出版社就会登记在报纸上,您父亲不想举行任何形式的追悼会,骨灰也和您爷爷的骨灰一起放在东边的屋子。这是您父亲的遗愿。”

    我没有看他递来的讣告,我把这张纸和那三个信封放在一起。我看着信封的包裹,我想起了路上的落叶。

    我的眼泪在我眼里打转,可我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我咬着牙,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走了出去。

    我看着父亲生前躺着的床,看着他和母亲的黑白结婚照,我忍住了哭泣,站起了身。

    我把照片摘了下来默视着,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玻璃框上。泪水逐渐模糊我的视线,也逐渐模糊相框里父亲的模样。

    我擦了擦眼里的泪,用衣袖抹去框上的泪花。相框里的父亲是年轻着的,是笑着的。

    没等我多回忆,我听见了敲门声,我走了出去。一些 50岁左右的人看着我,也许此刻我才能明白我的父亲在一些场合上纯情自若的发言到底是多么的赋有压力。

    我走进人群之中:“感谢叔叔伯伯,我替我爸谢谢您各位。家父在天有灵心里一定会宽慰得,叔叔伯伯回吧。谢谢。谢谢。”

    我说完鞠了一躬,叔叔伯伯大多都和我说了一声“节哀。”我看有几个已经哭红了眼睛,我的心里可不是滋味。

    但我什么都不会表现出来,我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不能倒。

    随着发动机轰鸣声一阵连着一阵,我妈还在哭泣着。我坐在沙发上看着我爸的骨灰盒,我看着我爸的黑白照片,好像他也在看我。

    我就静静的看着,听着外面一阵一阵的轰鸣。我注意到脸上一热,泪珠划过我的脸颊,没有像其他人告别父亲那样咆哮。我看着骨灰盒,看着看着就陷入了沉思。

    其实,我心里什么都没想,只是静静地看着。天已经黑了,家里只剩下刘叔、还有打我记事起就给我爸开车的张叔。我扶我妈进屋,我想让我妈歇会。

    不想当着我妈的面商量我爸的追悼会,我怕我妈忍不住。客厅里我们围在我爸的骨灰盒边商量着我爸的后事,我问司机张叔道:“追悼会 会不会操之过急了点。”

    “我已经争取过了,他们不同意。”

    我不能理解,此刻的我竟没有决定父亲葬礼的资格。

    刘叔走了,说明天还会来。还说明天穿制服的人会来把我家东边的屋子布置成灵堂,甚至没有给我守灵的机会。

    张叔还是开口:“你爸是个好官。。”

    我不懂这些,也没心思管。我有气无力的

    “是啊,可惜了我爸。”

    张叔站起来像是隐晦着什么:“做他这样的人就好。”

    张叔也走了,这些人中没有没比张叔哭的更加真切的。我不懂张叔想表达什么,即便他就是明说出来我估计也不明白的。

    唠叨我的人,我一心想超越的人也走了。不过不是像张叔那样的走,是再也回不来的离开。

    我这会没有很想哭,就是发呆。什么也没想,脑子里是完全空着的。

    我终于还是打开我爸的遗书

    (鹿白亲启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你,但我会换一种方式陪伴你的成长。我这两年时常在想我要对你说些什么,想你怎么都这么大了。是啊,鸟之将死,其鸣也哀。我这两天会偶尔回忆我年轻的时候,你和我很像。但我要劝你,看问题的角度不止一面。无论与人与事、无论敌对或是好友、都是这样。

    光阴似箭啊,我也要和这个地方告别了。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妈,你如果不想当兵或是从事政府的工作,我不会怪你,照顾好你妈,做自己就好了。我想开了,到了梦一场而已,让自己高兴就好了。

    爸怎么写不出话了,不知道怎样说了。爸不懂表达亲情的方式,这么多年你应该都习惯了。爸惭愧,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来不及跟你道歉了,说来奇怪。我好像知道我是将死之人了,每一次见面都当最后一面,你也别嫌爸唠叨。

    走吧,走到这个社会中去。证明你比我当年更加优异,爸还有好多话想说,可什么我都说不出来了。别怪我缺席你的大部分人生,也别怪爸这段最后对你说的话不够严谨。说了半辈子官话,我都忘了怎样和我的家人道别了。

    别了 儿子。

    再见。

    再见

    2005 年 7月 21 日 老高 )

    我再也忍不住。不受控制的眼泪如泉涌般流下来。泪珠一滴紧跟着一滴往我的嘴里流淌,我第一次清晰地知道眼泪是咸中交杂着苦味的。

    我抽泣着脸颊,狠狠地将这张遗书握成一团。我张大了嘴巴,不受大脑哪怕一丝丝的控制。我还是尽力地忍住不想自己发出哭声,不想让老娘听见我的哭喊。

    我张大嘴巴,无声地哭喊。鼻子也开始断错的猛地抽搐,泪珠划过脸颊是热的。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从眼睛流到嘴里的轨迹,模糊了我的视线。

    我脑子空白,用手擦干了眼泪,好让我的视线变得清晰。我看见我爸的骨灰盒,上面贴的照片刚好对着我。照片里他和我对视着,好像在叫我坚强起来。

    就这一刻我再也忍不住我喊啊、声嘶底里。我嚎啕啊,我心如刀绞。嘴巴已经完全闭不上,我的嘴角向下,再也扬不起来。我像个孩子,像个突然长大的孩子。我沙哑的声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自欺欺人地呼喊“爸!”

    我把我爸的骨灰盒抱在怀里,甚至没有力气再回到沙发上去。瘫坐在地上死死抱住骨灰盒,泪仿佛不止。嘶哑的喉咙好像要断。可我还是哭喊,我忍不住。

    在我终于清醒一点之后,我看见信封的日期。去年,是我嫌他话突然变多的时候。那几句再见无一不在撕碎我的坚强。

    好在娘已经睡下,我来到门外,坐在台阶上点上根烟。天黑了,一家人团聚也无法一起吃饭了,后半生也不会了。

    空洞的眼神看着还是往常一样大开着的不锁的木门。大开着的门离我这么近,几步之遥,可我好像无法看清走向它的路。

    点了根烟缓解力竭,我吐出的烟雾在灯光映射下似乎五彩斑斓起来,我死死盯着烟雾,看着它们的轮廓,看着它们逐渐往上升起,直至它们消失在夜幕中。

    一口一口的吐,死死盯着一个又一个被我升起的绚烂的烟雾。我看起来若有所思的样子,其实我还是什么都没有想。

    我失去了庇护、失去了灯塔、失去了肩膀、失去了引路人。更加的,失去本非迟暮之年的父亲。

    无论他身居何位,是否万人之上。对我而言他就是我的父亲,我再也无法顶嘴了,连一个幡然醒悟的机会,也没有。

    第二天家里院子里,挂满了白色的丝绸,一面党的旗帜挂在中堂。

    他们象征性地布置了这些,还带走了我父亲生前的许多遗物。

    对于至亲的离开,我一开始并没有感到波澜。真正让我潸然泪下的,不是他们带走了父亲什么东西,而是他们带不走的我父亲的什么。

    那些痕迹,让我我时不时会闭上眼睛冥想。那几封遗书中,除了给我的道别,还有他的生平。

    有一句让我很深刻的话,说我爷爷的一生是刀尖上舔血,火海中起舞,无比惊险。而他,一辈子的如履薄冰,谨言慎行,却又无数次置之死地而后生。

    很贴切地形容,这也让我想起了自己。我该怎样度过我的一生?

    在我得知父亲离开的第二个夜晚,躺在那个让人睡不着的床上。

    黑夜空洞我的脑子,给我带来的,仿佛只剩下无尽地彷徨。难眠得无尽的彷徨中,我带着遐想,试图想出个所以然。

    我翻来、覆去。思来,想去。念来、驳去。

    困扰我的,到底是父亲遗言中的那句话。他让我不必为自己不选择当兵而感觉愧疚,我明白老父亲的意思,他让我照顾好娘。

    与其说是遐想,不如实在地说,其实就是臆想。胡思乱想罢了,我的思绪太混乱了。

    可悲的是,我发现我的那些特长大多数都是花拳绣腿,我想起了天启,越发的感觉他说得不假。

    哎,如果没有矛盾该多好,此刻的我只想问问天启的意见,可我抹不下面子。可惜我目前的生命中没有出现过那位小姐,如果有的话我大概可以获得一丝慰籍。

    忽然。我猛地睁眼,看向黑漆漆的天花板。我眼睁圆,又皱起眉头,好像我也陷入了两难。

    我想起了天启关于晓小的选择。我常质疑他的这个选择,就在刚刚,我恍然大悟,如梦初醒般的发觉。

    我的质疑不是出于我多么的勇敢、用情,而是我从来没有陷入过那种两难。

    而现在,我面对上了那种两难,如坐针毡的感觉,如何都不对的选择。

    我发现我不能比他做得更好,开始后悔对他的苛刻,开始理解他的一些事情,彻底地理解他的一些情感。

    我慢慢后悔对他说过的一些话,再次见面时。我想我第一句要开口的,应该是一句发自内心的,真诚的,带着愧疚的“对不起”。

    忘记我什么时候合上了那个圆睁着的眼,忘记了我什么时候入眠的。

    第二天一早,虽然我们按照遗嘱,没有举办任何形式的追悼会。可还是有人来我家送上几枝白色的鲜花,对于这些鲜花我会躯躬笑纳后,把它们放进我的卧室,尽量不让母亲看见。

    尽量不让娘触景生情,这会我妈已经好多了,不会不吃饭或者不说话什么的。

    我决定不当兵了,在家做点什么生意,好好在我妈身边。我妈是个不怎么独立的女性,我无法想象父亲过世后,我也不在身边的日子。

    我妈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起,褶皱变得深邃,眼也变得昏暗。我妈拿着针描着十字绣发呆,我就在边上陪着,也不打破发呆着的娘。

    格外宁静的日子,门口传来脚踩碎落叶的声音。我猜又是前来吊唁的,我轻轻地走出房间。

    没想到是张叔,他换上了我没有见过的一种穿衣风格。

    我赶忙下台阶,张叔是来道别的。实际上我早把张叔看做自己的亲叔叔,我的家人。

    张叔问我:“你娘好点了吗,这两天买着吃吧,不行自己做点。”

    “好点了,慢慢应该会好点。”

    我看了看他的放在家里木门外的蛇皮袋,又问:“张叔这是要去哪。”

    “害,回老家了。”

    我挠挠头,什么话都想不起来了。

    “别说我了,你小子什么打算。”

    “我不打算当兵了,在家做个什么生意吧。”

    “好,那也好。就是记得锁门。”

    我和张叔笑了起来,这是我们家里才懂得玩笑。我不记得是不是我这几天第一次笑,反正张叔是。

    张叔去了偏房,去和父亲做最后的道别。我没有跟上,我就是看着。他们老哥俩,一定也有许多心里话没有来得及说。

    与其他来吊唁的人不同,张叔没有跪在遗像前点上几根香。张叔先是看了一眼遗像,然后就是发呆了一会。

    与我想象的天各一方不同,老哥俩的肝肠寸断是无声的。出来后张叔的眼明显是润了,张叔对我说:“看了遗书吗。”

    “看了,没全理解。”

    张叔猛的吸了一大口:“知道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去年你父亲病重过一次,当时就在医院,他连拿笔的力气都没有了,勉强吐出那几个字,还是我帮他写得。哎,到了还是走了。”

    张叔又猛地灼了一口烟

    “我记不清他最后说了几句再见,但我懂他的意思。那是他还有话和你说,却不知道说什么了,就是放不下你和你妈。”张叔拍了拍我的肩膀又说:“他还想说你不必活成谁的样子,心里不必有什么羁绊,觉得什么合适,就去做吧。”

    我百思不解的的话被张叔注解,我心里忍不住的酸。我点点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张叔转过身去,低着头走着这几步格外臃肿老态的步伐。

    “等会!”不知道什么时侯出客厅门的我妈大喊。

    我和张叔一起回过头,我妈又赶忙进屋。进屋又翻找一番再出来,眼还是挂着泪。

    见我妈把我政府给的一信封慰问金、还有一辆车钥匙递给张叔。

    张叔推脱着就往门外快步走去,我妈紧追不舍地要往张叔兜里面放。

    我妈眼见拗不过张叔,一把攥紧张叔的衣服

    “还要嫂子求你不成。”

    “嫂子,我不能要。快回吧…”

    不等说完,我妈就拖着张叔的手,把钱和车钥匙塞进了张叔掌间

    “拿着。回去把车卖了,找个营生。”

    张叔看着塞到他手里的人东西,受宠若惊地盯着我妈

    “嫂子何德何能,这么多年”

    张叔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扑通,张叔跪在了地上“保重!”

    我妈见罢,用手捂着眼睛就往门里走了,没有再见之类的词,但我们都清楚此别后,再难相逢。

    我搀扶起跪在地上的张叔,他陪同我的父亲

    往十年,风雨路三千,漂泊江海。

    现如今,花黄谢夜长,茶之将凉。

    我为扶起张叔后为他打开车门,也算是我替已故父亲表达感谢。

    张叔摇下车窗,对我说道:“记得锁门。”

    我点点头,张叔走了。我看着,心里五味杂陈。

    我看着张叔开车远去,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空落。我关上那扇许久不锁的门,沉甸甸地。传来的嘎吱响的声音使我头皮发麻,就连门也不中用了。

    这段昏暗的日子快点结束吧。我才刚有这个念头,一个声音就喊住了我

    “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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