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执子之手（下）谷雨
谷雨视角
2021年 7月 17日炎夏
如我和云昕所说，我的过去，并不美满。13年那会，我和发小投资了一家网吧。也遇见了她，我甚至不愿意提及她的姓名、更加不愿想起她的芬芳。
不属于背叛，是和平分手。是在陪伴了我整个经营网吧生涯的女人，倒闭后随那些琐碎一起散去。
她总说她是穷人家的孩子，其实无论是与不是，我都会为其撑伞，为其遮风挡雨。依稀记得，那年将要下雪的冬。在车站和她吻别，她告诉我，她会为我留一盏明灯。
可是后来的电话中，她说她没办法等我了。可我明明可以娶她，也许是我失去事业，我不知道她有什么难言的苦衷。
可带给我的伤害，是一丝不差的，不由分说的。
发小调侃，说她是看我没钱才离开的。
我既然不在乎她为什么而来，就更不会在乎她为什么离开。心痛的只是她的离开而已。
那可能是我一生中的至暗时刻，我变得颓废，静不下心来。浑浑噩噩地过了些日子，在一年冬最最寒凉的时候，去了趟东北。美得我不知如何启齿，是一片白桦林。阳光穿过那些没有枝叶的枝桠，透过不聚集但密密麻麻的枝干。
冷冬里的温暖，不远万里的、不论阻挡地洒在我的身上。这些阳光不仅晒化了一丝丝厚重的积雪，也照走了我心里的霾。
我带着相机一直拍拍拍，把钱花完的时候回江东。我明了，阳光晒化那些积雪是时间问题，而照走我心里的霾也是一样。
其实也算自欺欺人，因为阔别白桦林之后，我也缓了好多时日。但渐渐地，也就放下了。时间长了，也就不执恋了。
我不爱隐瞒，所以我刚刚基本全都交代。云昕夸赞我坦率，其实是谬赞。放下了，也就坦率了。
我偶然发现，判断人有没有放下一段感情时，只要看人们自述一段感情中，是否客观。如果是像讲故事一般呢，那肯定是放下了，因为人们可以直观自己受到的伤害以及伤害了。反之，如果一个表达能力没问题的人，讲他们之间的故事。如果你没听懂，那么大概率是有埋在深处的不愿意揭露的瘢痕。
我没听云昕讲过她的过往，我不问，也不去想。我承认我在乎，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了。能够温暖彼此的后半生就好。
晚上睡觉，抱着云昕我时常在想，这么美的女人，为什么未婚。抱着云昕我好像一个窃取者，好像这美的让人窒息娇小，不属于我。
但是她让我感到眼熟，不是老套地搭讪。是真的眼熟，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而已。
我决定不干关东煮了，换个行当。遍地都是钱的时代里我就不信离开关东煮赚不到钱。
害，男人嘛，心里无非是一些幼稚的好胜心。
我只是想让我尽可能的配得上云昕，哪怕只是看上去那样也好。
早上吃完云昕煮的面、换上她给我收拾的衣服、走出她的房子、开上她的宝马。心里好幸福，又好不真实。
心里高兴，我给我妹买了个她心心念念的 iphone。暑假的她，游手好闲的，正好帮我点忙。
我叫醒正在睡觉的她，她起身像是要骂人。可随着我假装不经意间扔在她身上的iphone，她立马换了副嘴脸
“哥！我去！真的假的哥！啊！啊！啊！”
我心里好爽！这感觉！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地说：
“晚上和我出摊啊。”
我妹立马站直了起来，敬了个礼大声说
“遵命长官！长官手指的方向就是我奋斗的目标！”
我没搭理他，心想现在的大学生还真是好收买。今天出摊我拿上来全部的货，是往常的几倍之余。换往常谷清早就叫唤上了，拿人嘴短，今天的她格外听话。
还是我一直干的二道街，与往常不同。这次 5毛钱一串，不管什么都是。其实这些扔不了几个钱，主要是给这些老主顾一个交代。
有的老主顾看上那样串了我都是免费给煮一把，意在清仓。与许多老主顾都寒暄过后，东西也下得很快。我把炉子三轮车什么的都给了一直挺照顾我的王哥。
离开了这个天天让我像早八生活一样的地方，心里也舒舒服服的。
可不是白给我妹买个手机，我想送云昕一个礼物，让我妹过来帮我挑挑。我妹帮我挑了个金手镯，龙凤呈祥的刻纹，让人不禁的想会不会有弦外之音。其实没有，只是好看。贵也是真贵。
我算了算我手里刚十万块钱了，想半天该干点什么。
哎，这个时代病了，肯定是病了，打眼看去，遍地的钱财，可是就是捡不起来，有气无力的感觉。
我约云昕来到一个比较有情调，些许浪漫的餐厅。我也不会准备惊喜，就是在她来到后把镯子递给她。
云昕不好意思地勾起嘴角，微微一笑
“哟呵。谷老板发达啦。”
“害，以后少个腰子还望别嫌弃。”
云昕鄙夷得连白眼都懒得翻了，大抵是习惯了。她端详着手镯
“头一次有人送我这么贵的礼物。”
“看看能不能戴上，薄荷油我都带来了。”
云昕把镯子进包里
“不带了，显老。收藏起来～”
“是是是，你 18了。我都快 40了。便宜我了。”
“别贫了，你妹妹说你把东西都收拾完了。准备干什么呢。”
我恍惚了，印象中不仅高中大学毕业，网吧倒闭都不少有人这么问我。每个阶段的我回答都不一样，反正志气已经慢慢磨的不再那么锋利。
“看情况吧，我这里有十几万，看看能干点啥吧。”
“你倒够佛系的，那你应该想好了再把东西当了啊。”
“你不也是裸辞吗。”
云昕被我噎的说不出教育意义的话，云昕附和我说：“我还有点。”
“多少。”
“快 30万，实在不够，我其实有卖房的打算。”
“别卖！肯定够。”
我肯定不会让他卖房的，不可能让他房子卖了干不确定的事。
“就算 40万够干什么咱俩好像都没有一技之长啊。”
我思考了一会，好像确实是个难题。每次我起不来床的时候就想着自己老板，现在真的要自己当老板了，心里别说一点，半点数都没有。
我才发现我只是想什么都不干就有钱，不是想当老板我有点头痛的说道：“明天再说，我听说物流园许多都是外包的，我有个朋友还在包着几条货运链。明天我问问。”
云昕“好，我也想想。”
次日，我开车找那个干物流的朋友的路上，我心里是有点怵的。也不是不好意思吧，可能是内心怕钱不够之类的。这年头，10万，无过于沧海一粟，百牛一毛。
指望这些打个翻身仗
我还真是够幼稚，怪我。怪我太急于证明什么了。
电梯慢慢地要到老朋友的办公室了，心里忐忑起来。我使劲揉揉胸口，试图让它不再跳动那么剧烈。
随着深呼吸的吐息，电梯开了。我敲了敲老朋友的门，脑子里想着构词，想着该怎样开口。
发小开门后热情地招呼我，我也不客气，给烟就接，倒茶就喝。
他举杯同我共饮茶
“怎么样啊，最近。”
一听，我赶紧把刚刚亲到嘴的茶放下，摆摆手，委屈地说
“别提了，我是苟延残喘。你是不知道，这年头难着呢。”
“咋回事，给你忧愁这鸟样。”
“你问我也说不上来，各种原因吧，没劲呢。你这也可以啊。”
“可以吧，对付口饭吃。你最近不是卖关东煮吗。”
“是呢，就那样，那东西可少吃，不健康。”
“天天忙的还管健不健康呢，有的吃就不错了。”
“忙点好啊，我这想忙都不行呢。”
“各有千秋吧。你这头发这么多年还是这样啊。”
“那样？不都一样吗，长长就这样了。”
“咱俩干网吧那会你就这样，你要稍微打扮打扮当年人家也不会跑。”
“不是那回事，你还好意思说我呢。你那鸟样好到哪里去了，每月分点钱不吃不喝的。”
“哈哈哈哈哈，兄弟不是享福人，劳操命啊。”
“去去去，有福不享和无福是两码事。”
“你不都替我享了吗，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是啊，也是该替你遭罪了。”
“我孩子都能叫你叔叔了，你要加紧啊。”
“是啊，你孩子都那么大了，我这听天由命吧，急不得。”
“之前那个结婚了吗，不如再找她。”
“早是贤妻良母了吧，我现在也谈着一个呢，想着攒点钱这两年看看能不能结婚。”
发小误认为我来借钱：“那是事吗，你开金口，能力之内绝不推脱。”
这小子还是这么讲义气，实在让我感动了一下，我欣慰道：“不用，想换个行当，你这干个运链多少钱。”
“哟，这我可不敢和你说，好几种模式呢。”
“你就捡投资小，回报大的说”
“那你当鸭多好。”
“我倒是想。”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一分风险，一分回报。”
“简洁的说。”
“这都是说给外人的，说说你的情况我来给你推荐一下吧。”
“行。”
“没大车吧？”“没甲方吧？”“也没有想过合作商铺吧？”“没有团队吧？”
这些问题我的回答都是否定的，我对这个行业的了解，知之甚少。
“哈哈哈哈，这些都没有那你就干不了。你要先合作几个品牌或者大个体，有大车团队，有几个倒贴货的仓库才行。”
“啊？要这么多吗”
“隔行如隔山，货运链就是这样的。作为新人，你起码要准备这些然后打个八折，才有可能出现在客户的选择列表里。”
“我看顺丰什么都不都是一个大厂房就好了吗”
“那是物流，我是链。你不懂，不一样的。但我可以帮你联系，投资确实少一点。”
“大概多少钱。”
“起码两百多万吧。”
“多少？”
“两百多万。”
“我靠？”
“据我所知，不仅要去品牌旗下，给品牌分成，交保证金，对接一些商铺。而且商铺的货都是寄放在你那的，所以你还要承担天价保险。两百多万，可能不是最划算的，但一定是投资最小的。”
我嘴上说：“那还好。”我内心：好个蛋啊，我眼睛都快掉了！这他妈不是要人命吗。
嘟嘟嘟
不等我假装不慌张，我妹的电话就又打来了。
“哥！咱家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