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枪响（高鹿白）
2006年2月14日小年 露白视角
醒来已是早上，这家伙的房间真的好冷。我自认和在外面的区别仅仅是多了几面土墙。
天启端来一壶热水，往凉水盆子里兑着。本着一切从简我省掉了大部分洗漱环节，我来到天启卧室外面。
眼见天启用凉水洗着脸，我问他：“不冷吗。”
“冷啥冷。”
好吧，历经昨日。这种事情已经无法惊讶到我了。天启爸还是憨厚的笑。给我盛来一碗玉米羹，配着腌萝卜。我竟觉得美味，慢慢聊着。
我开始不觉得天启爸的烟呛人了。天启爸和我也聊的越来越美，他爸总是喜欢我一些政治上的问题。
聊着聊着，天启过来让我和他去接人。是许真和李维到了，我开着车。不过因为开车的因素，这次天启换了一条大路，说是大路，其实就是水泥路。
天启指路，到了约定的地方。我看到二人冻红的脸和散开的头发，就猜到她俩这一路肯定是不大愉快。
我俩下车帮他她俩拿行李，许真和天启拉着手暧昧着聊起。幸福得好像忘了刚才的的冷，她俩也惊讶我怎么会开车来。
哈哈哈，不避讳的说我心里是非常高兴的。不是炫耀，单纯好的感觉而已。我们在车上等着谷雨，有说有笑。
天启家在豫州北边，后面就有一座山。叫五行山，海拔不高。听说没有开发过，我们聊着聊着打算下午去这个地方。
奇怪的是天启貌似反驳这个提议，说上面有野生动物。但这个理由不成立，有也该冬眠了吧。
天启的搪塞直到李维的一句“别像个女人似得。”结束。
天启不好再说什么，我还是有点奇怪。唯一的好玩地方不去难道要在这绿油油的麦田里游泳吗。
谷雨也终于到了，我们在车上看着他从三蹦子上跳下来摔了跤大笑起来。
我立马下车来到谷雨身边，我没有扶他。忍不住的照着他大笑，谷雨笑着艰难爬起一起上了车。
谷雨在副驾驶，天启在后面挨着许真还有电灯泡李维。谷雨是个有趣的人，他刚上来就说道：“石头呢？”
“石头蛋子在家当好孩子呢，不来。”天启答道。
我发车了，谷雨盘问着下午要去哪里玩。谷雨也非常想去山上看看，天启拗不过我们。被迫当我们的向导，貌似有点不高兴。管他的，我们大多数人高兴就好。
来到天启家，我们下车后天启爸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憨厚笑容
“都来了，路上冷不冷。”
各问了问他们家几口人，是哪里的之类的……
饭后只是嘱咐我们山上危险，要小心。我能看出来伯伯阿姨其实是反对的，可能是因为附近真的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所以才会…
我们一行人开开心心的上了车，好像除了天启，我们都是兴奋的。说来可笑，我们去上一个没有被开发的野山，竟然只带了一背包的吃的用来野餐。
越往山边走村子越少，越靠近山越明显。街上的人还是一样地看着。大概离山两里地的地方，车就开不动了。我们只好把车停下，简单整理就向山峰进发！
路上谷雨问道：“你小时候来过吗天启。”
“没有。”
“我靠，真没来过。”
李维笑话谷雨：“你看你那点出息吧，小胆。”
谷雨：“我明明是担心你俩女孩子的安危。”
李维翻了个白眼嘲讽道：“谢谢啊，不过还是顾好你吧。你这么高出事我可背不动。”
谷雨笑着：“你俩可以一起背。”李维“滚滚滚。”
一路上上我们都是嘻嘻笑，许真和天启牵着手。我奇怪他们不是没在一起吗，我尝试着牵李维的手。
可被她拒绝，谷雨一直和李维犯贱。李维也会揍谷雨两下，谷雨也笑着。打情骂俏吗？哎，算了，天启抢我欣赏的女人。谷雨也来凑热闹，罢了。
李维其实不是我特别喜欢的那种类型，我喜欢的其实晓小那种。可我看见谷雨和李维一路嘻嘻笑，明明李维说话很呛人，可谷雨还是能和她聊在一起。
明明那天我先遇见许真，可许真正在牵着天启的手。他们四个几乎并作一排，我就在后面看着。
点了根烟，我就看啊、看啊、看。我像个外人，我心酸。难以启齿的心酸。这种心酸好像只能酸着自己，不能倾泻。
无论是怎样的心境，风景是不错的。越往上走越冷，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并非陡峭的山峰，我们爬了一个多小时大概到了一个山腰的位置。
像一个非常广阔大平层，诺大的石头、没有树叶但挂着遗雪的我叫不上名字的树。我们找了一片干燥的地方，打开背包。铺上一个单子，一些零嘴。
下午两点半太阳照着我们。或者说是照着他们，因为我半天都插不上一句话。我们，不对，是他们。坐在单子上侃侃而谈。谷雨注意到一个下坡问天启：“下面是什么？”
天启：“不知道啊，你去看看呗。”
李维：“害，他敢吗。”
谷雨：“看不起谁，你敢吗。”
李维邪魅的：“你敢我就敢。”
我能看出来是一种隐晦的眼神。我能猜出来两人是想去下面亲嘴之类的，对我是无所谓了。谷雨站起拉起李维
“走！”
李维拉着他的手起来也没有松开。两人沐浴着阳光小跑着，我就看着。许真看他们幸福模样也对天启说
“你敢吗！”
天启挑了挑眉
“怎么不敢。走！”
他俩也跟着去了，同样地牵手沐浴着阳光。罢了罢了，去吧。躺在毯子上双手合拢地垫在脑袋后面。
咪眯着眼睛看着太阳，看看旁边的山。我目收之景不亚尔之佳人。我想着想着，就有点迷糊了，我想睡了。羽绒服代替女人给我温暖，那我就睡吧。
正当我朦胧之际，我听见了救命声！
我猛地坐起，头往后一拧看见那个下坡。我心想坏了，那不是天启他们吗，来不及多想我赶紧起来向下坡处跑去。
我看见下坡处不能走下去，要绕差不多700米的样子。坡顶距地面大概两米的样子，来不及了。我爬着地往下滑，尽力的缩小我和坡地的距离。
我的衣服被摩擦着坡顶被蜷缩成一团。我的肉裸露在外面接触着寒冷的泥土，猛地一下我受不了松开了我爬在坡顶的手。摔的的我一个踉跄。
刚落地那一个瞬间我失衡的往后退了几步还是摔倒，好在我在几乎离地面最小的距离松开手的。疼，我艰难地爬起。咳嗽了两下立马往前走去。
这个坡下像是一个干了的荷塘，好大。我在前面一个拐角处听见了一些声音，我确定就是这里了。
我飞一般跑去。我惊了，只见两个用黑色围脖蒙着脸的的男人。其中一个用刀抵住了谷雨的脖子，天启他们瑟瑟发抖的面向他们，像在谈判。
天启应该是还在说好话。不像是专业的山贼，我就是向他们走去。两个蒙面男看见我说：“他就是开车那小子。”
我越走越近，直到他们把刀指向我。那两个蒙面人说
“我们就要800，给钱我们就走。”
我怒火中烧，这不是讹人吗？我大喊
“一毛钱都不会给你，你俩现在滚蛋，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天启和我隔着两个蒙面人还是大喊：“鹿白你别说话，他们有刀。”
蒙面人也看向我，拿刀指着我说：“你活够了！再叫唤把你剁了扔山顶喂狼。”
我听见后更气了，本来站着的慢慢朝他俩走去。我把手伸进腰间。我实在不想承认来找我的好朋友还带着枪，我在拐回家拿包顺便给我爷爷磕头的时候带上了
不是害怕天启，也不是害怕豫州。也不是对这里印象不好，带枪也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小习惯，像人们带着自己心爱的玩意出门一样。这也不是我第一次当枪出门。但这是第一次用到，如果不出这事。那这一次永也会同之前几次一样永远也不会被人发现。
我只是把手伸进腰间吓唬道：“我再把手拿出来的时候你后悔就晚了。”
我不想掏枪，可天启他们对付不了这两个歹徒。谷雨像看着救世主一样看着我，歹徒木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怕还是假装坚强的喊
“你别他妈跳，我知道八百对于你是小钱。别找麻烦。”
天启还是隔着歹徒对我喊
“鹿白，别离他们太近！把钱给他们，回我家我拿给你！离他们远点！……”
我实在受不了天启求饶的声音了，我将手从我后腰位置利落地拔出。曲着腿双手端握着那把柯尔特手枪，我眼睛怒视着两个歹徒大喊：
“3！”
有个歹徒笑笑貌似不相信我这是真枪。谷雨的眼神也从看到救世主那般变成了失望，谷雨大概也以为我只是在吓唬俩歹徒。
砰！砰！
我顾不上他们那么多神情了。将把保险卸下、子弹上膛、扣动扳机。
我刚朝天开了两枪，子弹出膛的声音在这有回音的坡地显得格外清脆，李维听到枪响捂着耳朵大叫了一声
“啊！”
两个歹徒和谷雨看着两颗子弹壳退出我的枪膛，谷雨与两个歹徒的眼神都是错愕着的。
我又将冒着烟的枪口对着两个歹徒大喊
“2！”
应该是被枪声吓到，我以为歹徒二人会落荒而逃。没想到木在了原地。
砰！砰！砰！
这个三枪打在了歹徒的脚下，有一枪巧合地打碎了他们脚下的石头。子弹击碎石头弹起的碎片应该误伤了谷雨。
只见谷雨没有表情的跪坐在了地上，我瞄的绝对不是他们脚下。我瞄的是他们脚前4米的地方，射在了他们脚下也是我没想到的。
真正的瞄准和我练习了千百次的瞄准绝非一个东西。不管怎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假装勇敢不露怯地再次大喊
“1！！！”
是咆哮着的，我确实这声咆哮带来的回音超过了枪响，我这辈子第一次如此大喊。咆哮过后我再次双手端握着枪，我将枪柄握得死死的。我的头发能感觉到额头的冷汗一点不比手心少。
我两手将枪尾靠近我的眼睛。我试着让腿再弯一些…
这时的歹徒终于忍不住了，大喊一声
“快跑。”
见两人背对着我跑了起来，我的枪口仍然对着他俩。我大口喘着粗气，呼、呼我的眼睛除了三点一线里的两个歹徒外甚至再没一丝灰尘。
我的嘴开始不自觉地打颤。让我的下排牙不得不咬死我的上排牙，我的脑袋随着我张大的鼻孔晃动着。
我尽量让我的呼吸变得平缓。歹徒终于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的枪还是没有放下。我看见天启用一种要杀死我的眼神盯着我。我看见李维许真的不可思议，还有跪坐地上像是被枪声惊傻般的谷雨。
我把枪放下，腿也直起。呼吸终于渐渐平缓，我仰起额头闭上眼。枪不受控制的从我手里滑落，我害怕。
迟到的害怕快要让我窒息，我如果那枪打中了歹徒？我和老父亲将万劫不复。如果打中谷雨呢？因为八百块险些害死我最好的兄弟。我开始思考，铿锵的枪响是否值得。
冥想，我开始后怕。我开始听不见声音，耳边只有环绕在这坡底不尽的枪响。
我的脖子一紧，睁开眼看见愤怒着天启扯着我的脖子将我推在土铸成的墙上。我听见他对我大喊
“你差点！杀了！谷雨！如果是你被劫持呢！谷雨会对你开枪还是会低下你认为！那高贵的头！啊！说话！”
许真和李维拉着天启，天启还是一拳把我打翻在了地上。我看着地上的枪，看着呆在地上谷雨。
咆哮着的天启。难道我真的错了吗？
我摔下坡底的伤也开始变得疼痛。愤怒着，脸色涨红的天启还是想摆脱许真李维的束缚来质问我。
我的对错要留给夜晚的自己去定夺，此前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审判我。
我站起来，一把推开许真。李维看着我，摆脱掉这些欲加之罪，无奈苦涩着同样质问愤怒的天启
“歹徒放过了谷雨，而你却不肯放过我吗。”
天启没有在和我说什么，天启和李维许真走向谷雨。我捡起地上的枪。他们扶起谷雨。我装上枪的保险。
无论我怎样宣判我自己，不变的都是对不起谷雨。我亲手至他险地，我愧疚的想和李维她们一起扶起谷雨。
可我看见谷雨已经起身，不需要我了。他们关心着谷雨，拍打着谷雨身上的灰尘。其实有些难过，因为我的身上同样泥泞。愧疚把我难过的资格撵走。发觉该做些什么的我尴尬的，走着这几步被注视着的路。格外沉重，格外漫长。
没想到竟然是谷雨先笑着对我说
“谢谢高老爷救我小命。”
没想到并不好笑的一句话让我们的气氛不再闷声，李维笑话着他。
我脑子里过了一万句我可以说的话，终于开口
“对不起，我…我只是想救你谷雨。”
谷雨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我可不像李维想的那么胆小。”
李维有些讽刺意味的
“小样是忘了谁把你扶起来的了。”
可算是过了这一关，早无心再玩。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句话绝非虚言，步履蹒跚着我好像看见了另外一条路背向爬的晓小。
我对那个人影大喊
“晓小！”
果真是她，旁边还跟着一个年纪相仿的微胖男人。我想应该是他的老公，那我这么叫会不会有点唐突。
天启意外的看着我，应该是在猜我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会认识晓小。我们和晓小碰面，晓小看见天启的胳膊被许真挽着明显是木了一下。
我能看出晓小在假装无所谓的说““你们没事吧，我老公听到有人要打劫开车那个人。肯定是你。”
“没有，已经解决了。”
晓小看见我一身泥泞猜应该是我被暴打一顿，然后乖乖交了买路钱。
“不管怎样，人没事就好。你们可以试一试到镇上报警。”
“别！”
我意识的自己说的不大对，又说
“报警可能影响我们毕业，算了。”
晓小只能摇头：“好吧，我就是来报信。没事就好。”
晓小旁边的男的应该是认识天启问道：“这个是你女朋友吗，可以啊你。”
许真笑着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你好你好。”又问道：“你们是天启同学吗。”
那男的也是个朴素的人一种我不知道说讨好还是和谐的话音
“我们结婚了，之前高中一届的。”
“这样啊…”
许真心里的情感应该和我刚知道的晓小结婚的时候是一样的。
刚下山之后天已经黑了，我看着晓小二人上了一个125摩托车。我们摆手道谢告别，独独天启坐上了车的副驾驶。我也没想那么多，就是照常发动着车子。
我刚扭头想让天启指路就看见天启的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天启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看出来，即便泪水慢慢侵噬着衣领天启也没有去擦。
我不确定后面能不能看见，我想为天启尽量的打打圆场。我递去纸巾说道：“天启帮我擦一擦玻璃。”
天启识相的配合着我，偷偷的抹着泪。他不敢说话，只是用手帮我指路。作为兄弟我仅仅是为他把空调开到最大，好让眼泪不打得他冷。我猜她俩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
有的时候，我真的同情我这个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