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晋腔(迁城)
汾阴城要搬迁的消息像滚滚春雷一样,很快就在汾阴县乡民中间炸开了花。
秦君杰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去了区公所,马连举正带领几个年轻教师在收拾教室,为开春娃娃们入学做准备。看到秦君杰过来,马连举喊道:“君杰娃,你过来一下,爷和你说个事。”秦君杰走了过去,看了看忙碌的马连举说:“马爷,你让他们几个弄,都70的人了,还逞强!”又回头批评几个年轻人道:“也不晓得心疼一下马校长。”马连举摆摆手说:“不怨年轻人,是我还想动一动。我叫你过来就是想说这个事哩!”马连举用手指比划了一个“7”说:“你娃不糊涂嘛!晓得爷七十了。今年说啥也不干这校长了,你另寻人吧!老啦,干不动啦!”马连举说着用手在腰里捶了几下。秦君杰笑了笑说:“还没顾上和您老人家说哩!前两天教育局开会研究了,一开学就派个校长过来,你给咱当顾问。往后没啥事咱爷俩就谝闲杆子。”两人边说边往秦君杰办公室走。秦君杰问道:“马爷,你听说县城要搬的事了么?”马连举点点头,拉着秦君杰往后土祠的西面走。两人站在黄土塬的边上,马连举指着不远处的县城说:“你瞅过这个景象吗?”秦君杰摇摇头说:“没事也站在黄土塬上瞅哩!看不出个长短嘛!”马连举又指了指不远处的秋风楼说:“同治年间,后土祠和秋风楼都在县城的西北角,比现在的县城还靠近黄河。后来发了一场大水,全都冲毁了。没办法才搬到这儿。咱庙后村要不是在这土塬上,估计现在早就不复存在了。”
秦君杰向远处望去。此时汾阴正是春寒料峭,黄土崖边的干枯的蒿草在风中瑟瑟发抖。远处的黄河水还处在封冻期,没有了往日奔流的声息。清晨的阳光洒在冰面上,映红了半边天,秦君民依稀还能看到河对岸的夏阳县。马连举接着说:“从光绪末年黄河水倒过汾阴之后,年年都往咱们这面靠。你瞅瞅,眼下离城西门不到二里地,城墙前就靠一些木头和竹子编织的篱笆加上黄土筑堤坝,你觉得咱这城还能保住吗?”秦君杰说:“历史上发大水也不是一两次了,咱汾阴不都扛过来了吗?”马连举说:“每次大水过后都要连修好几个月,耗资之甚远非你秦家财力所能承受啊!劳民伤财不说,即便是维持现状也难呐!汾阴城崇祯年间就往回缩了八里。一座城不增反减,这不符合筑城规律嘛!《谷梁传》里讲过,城为保民为之也。民众城小则益城。筑城是为了保护乡民,乡民增多而城不够用,怎么办?”秦君杰说:“依您之见如果汾阴城要发展,这块地将会成为制约的主要原因?”马连举点点头说:“我老汉清楚,你们眼下最担心的,肯定是城搬了以后房子、地怎么办?依我看,凡事如果往远处瞅,旁人我不敢劝,秦家应该尽快着手考虑在新县城如何布局,而不是在原地打转转。”秦君杰顿时感到豁然开朗,和马连举谈话之前,他原本想和弟弟君民商议此事,上一任知县曾广贤也曾考虑过迁城,当时只是想像秋风楼一样,往东面的黄土塬上挪一挪,同样遭到乡民的反对,尤其是他爹秦老爷,带头阻拦,还从省里找关系往下压,最终迁城一事不了了之。马连举提醒秦俊杰说:“去年入冬就下了场大雪。今年正月十五雪打灯,清明时节必然雨纷纷。甭瞅去年大旱,最近多次夜观天象:月离于毕,俾滂沱矣!月离其阴,定会有大雨倾盆。到时候汾阴城免不了又要洪水涌城,百姓遭殃啊!”秦君民听完马连举的话,站在黄土塬上久久不愿离去,他觉得人之眼界,就像站在黄土塬上向日夜奔腾的黄河水眺望一样,目光所到之处,皆是心向往之。
二月二一大早,弯月如钩,北斗星和启明星还挂在天际。老刘就和两个儿子从村里出发了。刘龙斌推着独轮车,老刘在旁边帮衬着。龙武腿伤未痊愈,走起路来仍一瘸一拐的,他紧紧跟着往前走。独轮车上拉了三扇猪肉和一些下水。尽管已是雨水节气,但天依然较冷。老刘帮儿子推一会就要搓搓粗糙的双手。老刘对龙武说:“今天到集上,把你的头理一理,上次从公安出来赶上过年,也没给你弄。往后精神点,咱爷仨再弄上几年,爹老了,杀猪宰羊的事就交给你兄弟俩,别瞅这次让公安这帮乌龟王八蛋讹了咱一年的收入,咱刘家还没有被打趴下,好好干一年就缓过来了。今年给你哥把媳妇娶了,了一桩心事。明年再给你把媳妇娶了,我和你娘手头上的事就算了了。”龙武咬咬牙说:“这仇迟早要报,走着瞧!”龙斌说:“别老想着报仇报仇的,你瞅瞅,要不是你胡折腾,哪能捅下这么大的乱子。”龙武白了哥哥一眼说:“这个社会已经烂到根了,别以为听话就没人收拾你。还有范村长这个胡日鬼,我让他不得好过。”老刘叹口气说:“娃呀,气性不要太大,爹不比你心里亮堂?没办法,民不与官斗。”
汾阴每月二、八逢集。一到赶集的日子,十里八村的乡民都会从四面八方赶来,在县城西门的空地上摆摊、设点、耍猴、卖艺,热闹非凡。一年两次重要的集市还会在县城内吕祖庙戏台唱戏,这样一来赶集的人就更多了。一次是麦收前,从阴历四月十二开始,叫叉把扫帚会。来赶集的人会在集市上选一些收麦子的工具,像木叉、木掀、镰刀、独轮车、麻绳等。还有一次是在九月,叫黄牛大会。汾阴有钱人会把家里的黄牛赶到集市上出售。黄牛贩子看中了黄牛,两人便伸出手,在袖子里摸来摸去,谈妥价钱,付钱牵牛走人。
赶到汾阴天刚麻麻亮,父子三人从南门入城,沿大南街往西走。西门附近因水患出现大片空地,就被开辟成逢集赶会的场所。老刘交了摊位费,在事先画好线的地方,用带来的木棍搭好架子,拿出挂钩挂上猪肉。此时好多摆摊的已做好了开市前的准备,油糕摊生好了火,卖萝卜白菜的拉开了架势。剃头的摆好了凳子,挂好了荡刀布。杂耍的也圈出了场子。只是因为赶集的人还没几个,吆喝声还没起来。龙武和爹说:“我先去逛逛,吃点东西,一会趁人少剃个头。”老刘点点头说:“别胡跑,做生意还要学着点。”龙武离开父亲的肉摊,顺着西城墙往北走。他看时间尚早,随便在路边找了一个理发摊点坐下。这个师傅没想到这么早就能开张,连热水也没来得及准备。忙不迭说对不住,赶忙整起身旁的小火炉。龙武拍了拍胸脯说:“年轻人还怕冷,你就是端来一盆冰块我也敢洗。”师傅只好扔下生火的工具,端来一盆凉水给龙武洗头。到给龙武剃完头,太阳已从东面的黄土塬上露出了头。龙武朝父亲的方向看了看,见他们并没有留意自己,整了整衣领,继续向北走。今天他并不是单纯随父亲来汾阴卖肉。如果是这样他完全可以找个借口在家里歇息一天。昨天二怪到家里给他递话说有个叫吴武梁的朋友想见见他,约他在城西的关帝庙见面。龙武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再问二怪细节,二怪只说和他一块在高凉县扛过活。
龙武走小巷绕过县公安局,没敢走大街,专挑小巷走,他害怕再碰到秦君青他们。到关帝庙大门前,龙武看大门紧闭,钟鼓楼冷冷清清,似乎并没有人出入。城西关帝庙不大,占地不到1亩,坐北朝南。大门两侧是钟鼓楼,庙内主要有关帝殿、三义殿、廊庑、僧楼等建筑。正殿为关帝殿,面阔三间,进深八椽,单檐悬山顶,九架前廊式建筑,前廊四根滚龙柱雕刻精美。三义殿面阔三间,进深六椽,单檐歇山顶,七架前廊式建筑。关帝建于明崇祯年间,1923年曾因水灾冲毁钟鼓楼和僧楼。后来在秦老爷等士绅的组织,大家捐资才得以修复。1927年又一次遇大水,这次被冲毁的是三义殿。周元山安排建筑局重修,但因工程较大,又碰上大旱,修复资金迟迟无法落实,至今还未全部修复完毕。龙武顺着围墙往北走,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吓了他一跳。他立马回头,看到的竟是王文栋。龙武喜出望外,正要叫他的名字,王文栋忙用手势制止了他,示意他继续往北走。两人一前一后,绕过县政府和建筑局,往城北门吕祖庙戏台走去。走到半道,看看四处无人,王文栋追上龙武说:“胆子挺大,不知道谁约你也敢来?”龙武笑道:“装啥呢?还取个吴武梁,一听这名我就猜到是你。”王文栋问了他的腿伤情况,龙武说:“走多了还有点疼。”王文栋讲了他在秦家纱厂上班的过程,又讲了他找怜怜和岚秀救他的前前后后。龙武听了非常感慨:“我只道是我爹去求的她,还以为她是看在本村人的份上救的我呢!听你这么一说,这个女人还真是有情有意,只不过是……唉!不说了,快说说寻我啥事?”王文栋说:“我领你去见一个人你就明白了。”两人来到藏在一个巷子里的吕祖庙戏台。吕祖庙在1927年发大水的时候被冲毁,现在只留下一个戏台。这是一个单檐硬山顶,面宽三间,进深四椽的戏台。戏台上木雕繁复,雕有牡丹、花鸟、仙人等图案。两根石柱上的额枋上装饰着斗栱。戏台口两侧还设有廊壁,分别雕松虎、云龙图案。如果不唱戏,戏台平时则显得非常冷清。王文栋带龙武到戏台后方,见到的人却是邓鸿君。龙武冲上去抱住他,泪差点流了出来,他有些哽咽说:“前些天关在看守所里,被公安打得昏死了好几回,真怕再也见不到你们了。”邓鸿君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只要为革命付出,党绝对不会忘记你的。”三个人找了块空地坐下,王文栋不无遗憾地说:“龙武,你算幸运的,范学森由于找关系不及时,最后被当成典型,送法院判了一年半,已关到县监狱了。我们以后要吸取教训。对待出事的同志一定要想办法及时营救。”邓鸿君中间去了一次太原,又跟随山西省委主要负责人在河东几个县走了一圈,对河东党的组织情况有了一个大致了解,他给两人分析了当前的斗争形势说:“目前革命斗争极为困难,山西省委主要负责人已被叛徒出卖而被捕。河东特委支部负责人也被关押到山西监狱。当前河东特委支部也陷入瘫痪,并且和上级党委失联。一方面我们要积极与特委支部取得联系,一方面还要积极开展武装斗争。文栋你在纱厂要把工人组织起来。我和龙武转换思路,在学生和教师中间做工作。”王文栋点点头说:“这几天我在纱厂听工人们议论,汾阴县城要搬迁的事,城南面的人普遍不想搬,尤其是一些有钱人更是如此,咱们可以利用这个矛盾寻找有利时机。”龙武提议说:“开展武装斗争必须有枪,县公安的枪不好弄,但一些有钱人家的保安团枪就好搞一些,咱们可以在这块多动脑子。我是和爹来赶集的,出来时只说是逛一逛,剃个头,我得赶紧回去了。”三人最后约定,每半个月逢集的时候,大家在戏台聚一次。王文栋和邓鸿君两人又在戏台商议了一些事方才离去。
住在汾阴城附近的乡民远没有马连举的开阔眼界。多数人听到县城要搬迁便显得忧心忡忡,生怕县城搬走之后影响自己的生计。尤其是一些位于县城南边的一些村子,这些乡民心里清楚,他们生活的贵鸾村在汾阴县最南边。乡民常说“过了贵鸾村,踏进蒲州县。”如果县城要搬走,肯定会选县城东北边的一些乡镇,新县城会离他们村更远。这些乡民合计了几天,决定去找村里德高望重的财主崇耀祖,希望他能出面,向周县长陈情。这些乡民不仅行动积极,还写了一封言词恳切的摁着众人指印的陈情信。与这些乡民相比,崇耀祖住在城南不说,还在县城置房买地,又在庙后村投资纱厂,他担心县城搬走后,城里的产业变得一文不值,纱厂的投资也要打水漂。
左思右想,崇财主决定先去黑子沟村找梁光宗,他儿子梁月民在县建筑局当局长,或许有更多的路子,更广的关系。梁光宗正躺在炕上,旁边的小炕桌上放着烟灯,他美滋滋抽着大烟,小妾在一旁伺候他。看到崇耀祖不请自来,他心下已明白三分。美美地享受一番后,梁光宗揉了揉鼻子,在小妾搀扶下坐到炕沿边。梁光宗示意崇耀祖在正屋太师椅上坐了,让小妾去沏茶。他作了个揖说道:“啥风把您给吹过来啦!有事让娃娃们过来叫我一声,我去看您去。”崇耀祖起身回了个揖说:“火上房的事,怕娃娃们来了说不清。想必搬迁的事你也听说了,你老是咋个想的”梁光宗说:“你能寻我来,我绝对和你穿一知裤子。搬迁的事已不是一回两回了。你记不记得那个曾知县?在他手上就说过要搬,当时还选庙后村作为备选地址,报到省里,省里给打了回来。”崇耀祖说:“记得哩!省里说的原因一是离得太近,万一再发大小,庙后村也保不齐被淹。二是新县城建设成本太高,又要拆又要建,村里原本的布局也不好,重新规划建设省里没那么多钱。”梁光宗说:“月民前两天回来和我说了周县长的安排,他们这次做的报告比较详细,初步选的新县址在坡上的马村镇。这周县长本身就是坡上人,对咱坡下就没啥感情。”两人正说着话,梁家小妾端过来沏好的茶水,先给崇财主倒了一杯,又恭恭敬敬给梁光宗倒了一杯。然后退了出去。崇财主有点羡艳地说:“你这屋里头的,调教地不错嘛!”梁光宗笑着说:“我哪有时间弄她,都是娃他娘每日里管束呢!这小的怕的不行,从不敢僭越。”崇财主喝了一口茶说:“这回你打算怎么办?咱们要捆成一条心。”梁光宗说:“还和上回一样,咱们把乡民积极性调动起来,让他们签字画押,弄好了咱们再联手到去寻周县长,反映民意。”崇耀祖拿出贵鸾村村民写好的陈情书往桌上一拍说:“我们村的意见都在这,接下来就看老弟你的了,弄好后咱们一起去找周县长。”梁光宗满口答应说:“这还不是一句话,不出三天,我就拿上村里的签字找您去。”
崇耀祖从黑子沟村出来,本想径直回村里,走了一截有些不放心,决定再去庙后村去找秦君民,听听秦家的意见,毕竟秦家在汾阴可是数得上的大户人家,周元山还是秦家女婿。
秦君杰自山东回来,加上过年,处理教育局大小事务,一直未能抽出时间和秦君民谈一谈山东之行的感受。近几日各村村长不断来找他反映情况,县北的村长希望能将新县城选到他们村附近,县南的村长则希望进行加固和维修,甚至有些村还提出只要不搬迁,村里义务出劳力都行。作为区公所主任,在县政府没有明确态度之前,秦君杰既不能将马连举的观点讲出来说服反对派,也不能用还未定的事实去鼓舞乐观派。他只能在这些络绎不绝前来的村长、士绅之间和稀泥。但有些心里话他却是要和弟弟秦君民坦然面对的,他特别想知道作为一个从日本回来的留学生,秦君民对迁城有什么真知灼见。
秦君民在儿子出生后,突然间就觉得生活仿佛跨入了另一个轨道,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和谐自然起来。母亲已经接受了父亲离开的事实,不再独自对着空无一人的床喃喃自语。而是将精力放在秦君民的儿子身上。她每天都会到西院来,坐在炕沿上,用一种慈爱和母性的光辉,久久注视着还在襁褓中的鸿图。秦君民不知道在母亲的眼里,鸿图是父亲在另一个世界的幻化,还是母亲在老了之后,隔辈亲唤醒了她内心的温情。里惠似乎也有了事可做,隔三差五就会回到秦家大院,履行她“大娘”的责任,帮岚秀抱抱孩子,给孩子做点小衣服等事。秦君民看到“妻贤妾安”的场景,感觉这个孩子带来的不只是秦家有后这样简简单单的快乐,而是让他自结婚以来,能够享受女人给婚姻生活所带来的和谐美满。大哥秦君杰来信义院找他的时候,秦君民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一边哼着戏词。秦君杰打趣说道:“自打有了鸿图,你简直像换了个人?”秦君民抬头见是大哥,有点不好意思站起来说:“我这就是稀罕几天,估计像鸿业和萍儿那么大,也就习惯了!说起娃娃们,你前段时间说是要把中学搞起来,现在进展怎么样了?”秦君杰说:“中学放咱村肯定不合适了,娃娃少,放县城里再好不过了。地已经落实了,放吕祖庙戏台旁边,可现在传出县城要搬迁,开过春动工这事又得缓缓了。”秦君民说:“搬迁这事我问过姑父,他说本来去年就要在新城动工,今年搬。后来被旱灾的事给耽误了。他让咱们早做打算。可以提前在新城选地先盖房。”秦君杰说:“我过来就是想和你说县城搬迁的事。上回和马爷聊了聊这事,你别看他七十的人了,还真应了‘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让人不得不佩服。这些天村长天天过来寻我问这个事。我又不好说什么。”秦君民说:“你不说我也能猜到,马爷肯定赞成搬迁是不是?”秦君杰点点头。秦君民说:“从我在日本待了几年看,城市的发展肯定伴随着人口增长和土地扩张,城里条件好,谁也想到城里生活,现在汾阴就面临没有多少土地可用的难题,最关键是一发大水就淹城,这几年本应该好好发展,钱都用来修城了。再折腾下去肯定没前途。你换一下办学思路,把新校址选到大德镇,理由就是大德镇人多。借此机会,再在附近多买几亩地,将来搬迁后咱们正好盖些商铺。”秦君杰点点说:“完了我就安排人去办。年前去了一趟山东,要不是你办纱厂,我也不会留意这些事。到那儿才晓得,咱家去年生意好沾了土布的光。山东人喜欢赶集卖布,五天一集,生意不错。洋布生意也好,济南和青岛日本人开了不少厂子,对土布影响比较大。”秦君民说:“这也是我要办纱厂的原因,咱祖上靠贩运土布起家,现在洋布越来越吃香,产量大,成本低,咱再不转换思路,搞不好很快就会关门歇业。”两人正说着话,李管家过来通报:“贵鸾的崇财主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