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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晋腔(夜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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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君民实在是难掩心头的兴奋,他甚至在激动的时候会紧紧将里惠抱在怀里,亲吻她,然后眼泪会不由自主流下来,哽咽到久久无法控制。

    里惠也为这个孩子的到来由衷高兴。她对丈夫的哭啼感到有点嫉妒。不过她觉得自身的压力减轻了许多,以后再也不用为孩子的事感到苦闷和压抑。

    在分享快乐之余,里惠提醒君民,应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的母亲,让她老人家在秦老爷离开人世之后,享受一下孙辈降生的快乐。

    秦君民也是有几天没见母亲了,在妻子的提醒下,他赶忙叫了辆车,去东街周记饼铺买了油酥火烧,又到刘记摊点买了烫面油糕。这两种小吃都是母亲平日里最爱吃的。如果天气暖和,他还会买上一碗凉粉饸烙给母亲带回去尝尝。现在母亲上了年纪,每餐饭既不能多吃,也不能忽冷忽热,否则肠胃受不了。

    大哥上次帮母亲在村里找了本家一个婶子,本家婶子50多岁,每日晌午吃罢饭过来,陪秦老太太说说话。秦君民知道这个婶子年轻时也不是个简单人物,走南闯北,啥都见识过。他走到院里的时候,正听见婶子给母亲讲发生在祁县的一件稀罕事:有个李氏,因丈夫周万保经商时常外出,李氏一人在家寂寞,唤侄子周顺到房内做伴,发生私通。此后两人经常在家中私会。一天夜里周万保突然返家,吓得侄子急忙藏到衣柜中,想等周万保出门伺机逃跑,可谁知第二日,周万保并未出门,其妻无计可施,只好和侄子合伙害死了丈夫并丢进村里的井中。后来事情败露,侄子被斩首示众,而李氏则被用长钉钉死在城墙上示众。

    秦老太太听完摇摇头说:“不像话,不像话,男人在外挣钱养家,女人就该守妇道,乱伦且不说,还害死自个男人,钉的好!”

    秦君民进了屋门说:“娘,别当真,婶子说笑了。”

    “婶子可不哄你,这是真事。”婶子一本正经说:“民娃呀!可要管好你各号的掌柜头头,除了给家寄钱,还要多回来看看屋里头的。”

    “好好好,”秦君民放下油糕和火烧,让下人分给娘和婶子吃。

    “娘,给你说件高兴的事,”秦君民趁娘吃油糕的当口说:“你娃媳妇到炕上了,要了个男娃,高兴不?”

    秦老太太一听乐坏了,起身说:“这么好的事,我得告你爹一声,一会我两个去你屋里瞅瞅孙子。”

    秦老太太走进里屋,秦君民忙跟了进去。他看见里屋的炕上收拾地利索齐整,被褥整齐叠放。只是在爹以前躺的地方,被子还摊开着,空荡荡的枕头上什么也没有。

    秦老太太嗫嚅着说:“德昆呐!你甭睡啦!家里又添了个孙子,快起来,咱俩去看看娃娃。噢对啦!”秦老太太拍了拍手又说:“你看我这记性,我先给娃拿一个金项圈。”说完秦老太太转身到靠墙的立柜前,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钥匙,打开锁,开了柜门,在里面摸索了一会,拿出来一个东西,秦君民一看,还真是个金项圈。

    “当初你要把这个金项圈给了老大的女娃子,我不同意,这不,现在就派上了用场,老二也有了娃娃了,咱们又有孙子啦!”秦老太太对着床的方向说道。

    秦君民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他仿佛又看见爹躺在炕上,鼻息里发出轻微的鼾声。

    他忙跑出来问婶子:“我娘这是咋啦!神神叨叨的。”

    婶子笑着说:“一开始我也是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估计是想你爹魔怔了!你想想,两人生活了几十年,突然一个人就走了,能不让人难受么,我看着都恓惶。过两天你找个阴阳先生,过来给你娘看看。”

    秦君民决定找大哥商量一下,他知道秦君杰一般早上会到村公所,这是这几年他雷打不变的习惯。正好顺道也看看品字型大戏台唱戏的情况。

    要说汾阴人喜欢听戏,估计方打圆几个县里头再找不出第二个。还没到开戏时间,台下已摆满了各式看戏的家当。有长条凳,有平板车,有用几根盖房的椽搭好的供人坐的架子。在戏台周围,各色小摊早已摆了出来,羊肉饸络、烫面油糕。凉粉摊也摆上了,如果嫌凉,平底铛上炒的凉粉正“嗞嗞”冒着热气。唱大戏的时候不光是庙后村的人看,他们还会专程派人去请娘家人、嫁到其他村里的女儿,反正是七大姑八大姨,都要叫上一通,家近的,白天看几场折子戏,晚上看一整本戏,走夜路回家。家远的,就在亲戚家睡下,第二天接着看。庙后村热闹非凡,其他村仿佛也像喝了鸡血一样跟着沸腾,见面第一句不再是“吃了没”,而是说“看戏了没?你女子没叫你去?”

    秦家媳妇生了孩子同唱三台大戏的消息很快在各个村子传开了。

    秦君民自打从日本留学回来,就不太喜欢穿长袍马褂,头戴礼帽。他喜欢穿中山装或者是西装,走路笔挺笔挺。他下了马车穿过南戏台下面的过道往里走时,眼前热热闹闹的场面让他感到喜悦。好些认识他的人冲他打招呼,同村一位老人家冲他喊:“三少爷,抱上儿子了,唱大戏美得很。”

    戏还没开演,台下已围坐了不少人,谝闲传,拉家常。小孩子们在台下跑来跑去,大人们的说话声和小孩子的哭闹声此起彼伏。

    秦君民在村公所见到大哥,和他说了母亲的事。

    秦君杰说:“我也是察觉到有这个问题才找婶子陪她的,谁成想比以前还严重了呢!”

    “咱婶子说找个阴阳先生给看看,我觉得不靠谱,还是带她到西安让西医大夫给看看。”秦君民提议。秦君杰起身说:“这两天唱戏,娃娃们放假了。马爷爷就在隔壁,咱过去问问他有啥法子没?”

    两人来到马连举房里,马连举正躺在炕上,嘴里哼着戏词:稳坐在城楼观山景,忽听得城外闹哄哄,我手扒垛口观究竟,原来是司马懿统来大兵,在城楼我这里恭而敬,尊一声司马懿且听分明。

    秦君杰笑着说:“马爷,外面闹哄哄,你这比诸葛亮还坐得稳着呢!”马连举忙转过身,一看还有秦君民在,一骨碌起身趿拉着鞋下了炕。

    “君民,这回你可闹大了!快60年了,马爷爷有幸第二回看三个戏班子同台啊!估摸这也是百年不遇。你们俩瞅瞅周围,同治年间看过三个戏班子同台唱戏的,活着的还有几个?”

    秦君民笑着说:“这不是家里有好事了么!全凭祖上积德。只可惜我爹走得有点早!”说到这里秦君民突然有点伤感,接着说:“我娘在我爹走后,突然就像变了个人,成天不是对着椅子就是对着炕说话。如果不了解实情的,还以为我爹活着哩!”

    马连举听秦君杰详细描述了症状后,分析道:“如果说是鬼魂附身,你娘就应该是像你爹一样说话做事。现在的症状我想是你娘一下接受不了你爹走的事实。你们想想,伺候了一辈子,突然间说走就走了,换谁都难受活哩!我给你开几副药,调理调理,也许就会好一些!”

    秦君民说:“原本我还想带娘去西安,让西医给看一看!”

    “没必要花那个冤枉钱,倒是带老太太散散心还是个法子。尤其是让她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屋子,人就不会触景生情了嘛!”马连举说。

    秦君民拿好药方放进口袋正要走,秦君杰拦住他说:“这两天你就别操这些心了,药我让人去抓,你回家抱你的娃去吧!过两天,我和你嫂子到县城去看你们。”

    秦君民又把药方掏出来给了哥哥。当他穿过戏台的时候,戏已经开始了,东台唱的是蒲剧《杀狗劝妻》,西台唱的是秦腔《周仁回府》。当他穿过戏台下的过道走出山门的时候,南台正唱着豫剧《五女拜寿》。秦君民突然想起爹过七十大寿的时候,岚秀穿戏装的情形来。他忍不住又朝戏台上看了几眼,心想:要是岚秀能来看戏该多好啊!

    按照名单,秦君青陆陆续续抓了10多人,连敲带打审问了半天,除了农协的事,这些人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秦君青亲自审问李福平和胡照奎。两人分别被绑在墙角的两个木头桩子上,站不起来也蹲不下,尽管屋子里阴冷,但两人头上都冒着豆大的汗珠。样子看起来非常难受。

    “我再问一次,再不老实说,有你们好果子吃!你们俩到底有没有参与共党的活动?龙武他们躲哪了?”胡照奎不吭声,李福平哆嗦着说:“我都说了十几遍了,平时就是说说农协的事,他们也不是啥事都和我们说。”

    四娃拿着棍子在胡照奎膝盖上狠狠抽了一下说:“让你不吭声,秦局长问话还不赶紧说。”

    胡照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颤抖着说:“他们真的啥也不和我俩说。我只晓得他们常去范学森舅舅家,哪个村的我也不晓得。”

    秦君青眼看再问也问不出什么,突然心生一计,对四娃说:“把他们俩放了,但要写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也不参与农协的事。完了让范乡约过来领他们回去。”

    从审讯室出来,秦君青对四娃说:“另外10几个人估计打死也问不出什么来,每天关着还要管饭,都放了,让他们村乡约过来领人,记住,都要写保证书。咱们来个外松内紧,让外人看这个事就算了了。你重点派人悄悄跟上他们,摸清范学森和刘龙武的去向,看看能不能抓条大鱼。再说折腾这十多天,高局长把农协改选的事也弄得差不多了。”

    邓鸿君自从上次与王文栋见面后,就知道河东地区国共斗争形势非常严峻,他活动变得更加小心和隐蔽。加上各村都有人反映农协的负责人被抓,邓鸿君意识到:国民党政府想要控制农协。他暂时停止各村农协的讲课,和王文栋撤到高凉县境内。他走之前再三叮嘱刘龙武和范学森先在坞堆村躲几日,暂时不要回家,白天尽量少外出,看看事态发展再说。

    两人答应下来,在坞堆村躲了几天,刘龙武听说各村农协被抓的人都回来了,他和范学森商议想偷摸回村看看情况,范学森也躲得有点厌倦,便让龙武趁天黑悄悄回到临河村。

    范学森这边刚送走刘龙武往舅舅家里走,没承想刚到门口就被县公安局的人围住了。

    范学森忙堆着笑脸问:“长官,这是干嘛了?”

    一个胖警察用枪管捅了捅范学森说:“你是哪个村的?到这达干嘛?”

    “就这村的,这是我家。”范学森说到这里,忙向屋里大声喊:“爹,爹,你出来一下,公安的人来了。”

    范学森舅舅在屋里听到有人喊爹,心里一愣,自己就俩姑娘,早嫁到外村去了,这又是谁在喊爹?后来听到说是公安的人来了,他猜到七八分,肯定与外甥有关,忙骂骂咧咧跑出来说:“让你黑夜别去耍钱你偏不听,肯定是又输光了才回来,你不晓得赌博犯法么?”

    “他真是你儿子?”胖警察问范学森舅舅。

    “老总见笑了,就这么一个儿子,还不成器,成天就晓得耍钱,连个媳妇都说不下。”老头赔着笑脸说。

    “这到底是你儿子还是外甥?”胖警察厉声问道。

    “儿子,就这么一个,两个闺女都嫁到外村了。”老头继续赔着笑脸。

    胖子命令一个小个子警察:“去,把他们乡约找来,我不相信,咱们的情报还能有问题?”

    小个子警察正要去,范学森感到再隐瞒下去,弄不好也会连累舅舅,忙说:“不必了,我跟你们走。”又回头对舅舅说:“回头和我娘说一声。”

    胖子用枪托在老头腿上狠狠打了一下,骂了一句:“老不死的,装得还挺像,差点让你糊弄过去。以后再说谎打断你的腿。”

    老头被打了个趔趄,疼得差点倒下去,呲牙咧嘴也不敢再吭气。警察又在老头房前屋后搜索了半天,没有找到龙武的影子,这才骂骂咧咧走了。

    等警察都走了,老头才对着远处喊:“放心吧,回头我告你娘一声。”

    刘龙武经历的事要多一些,因此在回村的时候,连大路都不敢走,而是沿着沟里的一条小路,跌跌撞撞进了村,他没敢回自个家,而是悄悄溜到李福平家外面,四周看了看没人,才翻墙进去。

    对于刘龙武的到来吓了李福平一跳,他没想到半夜三更刘龙武敢来找他,他听到他在窗外的叫声后,窸窸窣窣穿上衣服,点亮油灯开了门,一瘸一拐把刘龙武放进屋子里。

    “都这回了你还敢回来?我以为你们都跑了呢?”

    “老邓和老……”龙武本想说王文栋,一想邓鸿君对他的叮嘱,忙改口说:“老邓老师暂时去了高凉县,范学森还在他舅舅家,完了我还得回去。”

    “听我一句,快跑吧!秦家三少爷他妈太狠了,不比雷哼哼差呀!”李福平撩开衣服,露出被打的后背让龙武看。完了又拉起裤腿说:“你看我这腿,都快断了。兄弟劝你一句,家也不能回,去高凉县躲躲再说。”

    龙武被李福平的伤吓了一跳,伤的程度让他不忍直视。

    “这是没有逮住你和邓老师,要是让他抓住了,估计能出来都很难说。胡照奎比我更惨,说了你和邓老师在范学森舅舅家的事,但不晓得是哪个村子。所以说坞堆村千万别去了。”李福平说:“你也别来我这儿了,不安全,我也不想再管农协的事了,给警察写了保证书才出来,范乡约作了保。”

    龙武点点头说:“我摸黑回趟坞堆村,好歹给老范说一声,让他也跑吧!”

    “估计还有时间,前两天二怪爹过来瞅我,说是你的相好——他家姑娘要了个男娃,他媳妇过去侍候去了,秦家三少爷当爹了,估计顾不上。你眼下跑还来得及。”

    龙武看看窗外的月亮已悄悄溜走,估计天快亮了,忙和李福平先别。

    龙武翻过墙头,沿着来的路又返回坞堆村,天已大亮,趁四下没人的时候溜进范学森舅舅家。老头一看是龙武,吓得差点叫出来。

    “娃娃,你还敢来呀!我外甥都让警察抓走了。老汉的腿也挨了一枪把。快跑吧!”

    龙武从老头家拿了两个窝头,出门时又顺了两个辣椒,赶紧顺着沟跑了。跑到一处土窑洞里,先躲了进去,胡乱就着青辣椒吃了几口窝头,噎得直翻白眼,不停打嗝。因为一夜没睡觉,打到后来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等他醒来后,天已蒙蒙黑,他感到阵阵凉意袭来,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窑洞外面繁星点点,月亮刚从东方悄然升起,半块掩映在乌黑的云层中,云层的边上像镶了一条长长的彩带。龙武坐在窑洞口,望着这天,没有可以诉说,没有人可以倾听。他想起了曾经和岚秀在沟里的羊肠小道上说过的话。她的笑声是如此爽朗,是如此清脆。如果不是秦家三少爷,龙武恨恨地想,也许他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娘也不会遭如此大辱。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路正像这夜一样,被乌云笼罩着,而露出的半块月亮就是他的希望,他应该努力的方向。

    走到窑洞外面,龙武决定去高凉县找王文栋他们,他觉得这才是他的出路。夜风轻轻吹着,龙武沿着小路往北走,突然耳边传来唱戏的声音,尤其是蒲剧激昂的梆子声,隐隐约约送到他的耳朵里,震得他心里直痒痒。

    要是能见见岚秀该多好啊!哪怕就是远远看她一下。他又想起他和岚秀在戏台下吃凉粉的事来!往事一幕幕从他眼前滑过,岚秀的笑声、轻声细语说话声,偶尔碰到她手时的娇羞闪躲,让他完全忘记了邓鸿君对他的嘱咐。

    龙武到品字型戏台下的时候,东台上正唱的是蒲剧《下河东》。洪涛扮演的是呼延赞和赵匡胤边打边唱:盘龙棍倒有千斤重,乌云鞭挥动左右冲。抡得王双膀酸又痛。呼延赞则唱道:呼延赞越战越精神。呼延赞几鞭下去,打了赵匡胤一个趔趄。赵匡胤继续唱道:小将越杀越骁勇,真正爱莎年迈人。这才是老子英雄儿好汉,强将手下无弱兵。

    赵匡胤的夸赞并没有换来呼延赞的认可,而是继续与他边打边斗。最后赵匡胤眼看无法说服呼延赞,吓得赶紧逃了。呼延赞则穷追不舍。

    西台唱的是秦腔全本《金沙滩》。正赶上宋王赴宴一段。此处几乎没有唱段,先是杨大郎宴席上杀死天庆王,后被韩昌所杀,再就是杨二郎与韩昌激战后逃走,后被韩昌追上并围困,杨二郎眼见不能逃脱,又想起老令公的嘱托——不能救兄长自己也不要回来,他拔剑自刎。东台唱得热闹,西台打得正欢,东台好多人跑到西台下看热闹。龙武也跟了过去。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昏暗的月光下,他被前来看戏的范乡约看见了,范乡约赶紧让人去找台下维持秩序的警察。

    龙武吃着刚刚买的油糕,正沉浸在金沙滩的打斗之中,他全然没注意到四五个警察悄悄地围了上来。其中一个用枪顶住他的腰说:“兄弟,小心走火,借步说话。”龙武愣了几秒,想要回头,另一支枪顶在他的太阳穴,命令他举起双手往后退。龙武看了看前面,人们正围得水泄不通看戏,关键戏台下到处都是看戏的凳子,想要逃跑看来是不可能了。他边往后边说:“你们认错人了吧,兄弟我不是道上的,就是来看戏的。”

    不成想范乡约出现在离他几米外,幽幽地说:“老刘家二小子,真有闲心呐,还敢在这里看戏?”

    龙武想冲上去踢上这个老东西一脚,立马有一个警察转到他身前,用枪顶住他的胸部。他还想要挣扎的时候,另两个警察冲过来扭住他的胳膊,并用绳子将他绑了起来。龙武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此时正穿过了云层,将月光洒在了他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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