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晋腔（拜寿）
秦老爷吃了马连举开的中药，咳嗽略略减轻了些，但身体仍感到困乏，有时甚至连床也不想下了，早上一起来就歪在床上。整夜整夜的咳嗽让他变得更加虚弱，话也不想多说几句。
媳妇杨氏望着丈夫微闭的双眼，双手抚摸着他绵软但已不再圆润的手，这是她牵了几十年的一双手，这是她多年来一直依赖的一双手。从18岁嫁入秦家开始，她就一直感受着这双手带给她的温暖。而如今，丈夫的逐渐消瘦下去，眉毛胡须都已花白。原来那个每天精神十足，秦家上上下下都感到不怒自威的秦老爷去哪了？
“德昆，”杨氏轻柔的叫了一声，眼泪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赶忙用手绢擦拭了一下说：“明儿个就是你的七十寿辰了，能与你走到古稀之年，是我杨氏的福气，我知足了。家里的事老大和老二拾掇的井井有条，你也不用操心太多。给老三娶了媳妇，冲冲喜，你要打起精神，心放舒坦，该吃吃该喝喝，人只有吃上东西了，身体才能好起来。我已安排好了，明儿个咱大过一次，”
秦老爷名玉山，字德昆。二上无兄长，下无弟弟，只有一个妹妹，所以秦家在财产上并无大的纠纷。德昆老人对待已过世二爷爷一家也是照顾有加，秦家一门在庙后村也算是和睦的典范了。十岁娶临汾杨氏为妻，风风雨雨走过50年。秦家在他手上从走陕北“三边”拓展到下江南、走京津，达到鼎盛。
听到妻子低低的啜泣和叹息声，秦老爷微微睁开了双眼，有气无力的说：“娃他娘，我这不是好好的么？还劝我打起精神，你也不要说些丧气话，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个去，我这不还有三年哩么！”
“又说笑，”杨氏笑了一下说：“还指望你长命百岁哩！你歇息一会，我再去安排一下明儿个的事。”
杨氏出了门，沿着巷子往东，老远就听见有唱戏的声音，她到了花园旁边，刚一个女演员正站在亭子前，唱着五女拜寿里的唱词。
“唱得好，”杨氏问道：“这是谁在唱啊？”
正在唱戏的人已上了装，从外形很难看出来是谁。活包公洪涛忙过来说：“这是您儿媳岚秀呀。”
杨氏“哦”了一声，原本觉得女人家唱戏不成体统，正想发作，但一想，为公公祝寿，也算是儿媳妇的心意，便说道：“这是什么戏里的唱词？”
岚秀忙回答：“娘，这是五女拜寿三姑娘的唱词。”
杨氏点了点头说：“好，明天要加唱一个五女拜寿。让儿媳妇给公公唱一段。”
众人忙答应。离开花园，杨氏向对面的秦家祠堂走去。秦家祠堂门前一副对联写道：欲高门第须积德行善，要好儿孙必敬祖读书。
庙后村姓氏较杂，主要有七大姓，人口最多为高姓，秦姓只有秦老爷从陕西迁移过来一支，大约六代人。在秦家没有发达之前，庙后村的大大小小事情都是高姓人说了算。秦氏后来居上，生意越做越大，关系网越织越密，触角越伸越广，高姓人就逐渐败落上下，让秦氏这个仅百人的小姓氏占据了庙后村大大小小事务的主导权。
秦家祠堂坐南朝北，分门房和东西厢房，享堂为敞开式中间藻井建筑，享堂前两棵松柏树，现在已古木参天，柏木森森。享堂里供奉着秦家的列祖列宗。杨氏此行主要是向秦家列祖列宗祈求保佑，希望秦老爷能够度过病痛难关。
这位历经世事风雨的女人，静静站在享堂前，望着秦家列祖列宗排位，望着摇曳的烛火，望着随风消散的香火，久久不能言语。
照看祠堂的秦家远亲站在松柏树下，看着女主人的背影，大气不敢吭一声。
“列祖列宗在上，秦门杨氏代表秦家后人给你们磕头了，保佑玉山逢凶化吉，度此难关。保佑子孙身康体健，岁岁平安。保佑家业兴隆，财源滚滚。”言毕，杨氏跪下来连磕三头。秦家远亲赶忙过去，点燃香火递给杨氏，让她把香火插进香炉中。
“把祠堂里里外外拾掇一下，明天上午要用。从现在开始，蜡烛就亮着吧。”杨氏边走边吩咐。
从祠堂出来，杨氏到信义院议事厅去找君民。
秦君民正在和匠人们讨论厂房设计和建造。由于匠人们只盖过民房，对于工厂设计和建造，他们不仅没有盖过，甚至见也没见过。秦君民拿出媳妇里惠请人在日本绘制好的草图，和匠人的负责人一块一块研究，大家七嘴八舌分析着，并在纸上比画着。
看到母亲进来，君民忙放下手头的事，跑过来和母亲打招呼：“娘，你怎么过来了？有事让下人们说一声我过去找你。”
杨氏说：“你爹明儿个过寿的事，娘有点不放心，看看你这面安排好了没？”
“已交待李管家了，忙着说建厂的事，还没问呢？”君民带着歉意说：“李管家，过来一下。”
李管家忙从另一个屋里跑了过来。
“明儿个老爷过寿的事安排怎样了？给太太说说。”君民问。
“安排好了，现在各院的寿联已开始贴了，寿轴正在挂。北院的寿堂也开始布置了，请太太放心。”李管家又向秦太太大略说了说议程。杨氏同他叮对了一些细节，这才放心走了。
望着母亲略有佝偻的背影，秦君民感慨良多，母亲今年之所以要如此操心，一可能是赶上父亲七十大寿。二就是父亲身体状况不是很好，母亲不想让他留有遗憾。
第二日一大早，秦家上上下下都来到北院向秦老爷祝寿。先是周元山和妻子秦玉娇向大哥拜寿，周元山作为一县之长，给大哥秦老爷道贺祝寿后，让人抬来一块由县公署送上的祝寿匾，上书“寿登古稀”，落款为民国十六年槐月中浣。
周元山代表县府讲话：
“周某之所以要在此讲话，有两重意思，一是以秦家姑爷身份，祝贺兄长迎来七十寿辰。二是以汾阴县公署知事身份，秦家在玉山先生的带领下，历经风雨，取得了如此辉煌成就，确实难能可贵。省府委员今明两天就要到汾阴，除了处理公干之外，还带来了一块由省府阎主席送来的贺匾，这不仅是秦家之荣耀，也是汾阴之荣光。”
秦老爷对妹夫的讲话感到很欣慰，坐在太师椅上频频点头。
接下来是秦君杰和媳妇崇氏、秦君民、秦君青和岚秀。再就是叔伯兄弟姐妹，秦老爷的孙子辈。大大小小有三十多口人。秦老爷吩咐李管家要重赏。
众人热热闹闹祝寿完毕。搀扶着秦老爷坐上轿子，前往秦家祠堂拜谢列祖列宗。
整个祠堂已打扫得干净肃穆，各种供奉摆满了供桌。红色的蜡烛烛火正在清晨的微光里燃烧着。秦老爷在杨氏和儿子君杰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跪了下去，他喊道：
“列祖列宗在上，不孝男玉山今日七十生日，承蒙祖先照应，秦家在庙后村家业兴隆、子孙昌盛、家庭和睦。”秦老爷轻咳了几声，喘着粗气继续说：“今特备献祭，答谢先祖，保佑秦氏一门持续光宗耀祖，福泽绵延。给先人们磕头。”秦老爷带头给列祖列宗磕了三个头。
秦君杰和母亲把父亲搀扶起来，父亲又带头上香，其余人跟在后边，一个接一个。
上完香之后，众人往祠堂对面的花园里走去。
花园里临时搭建了一个戏台，乐队也已在台下就坐。看秦老爷出了祠堂大门，曲牌“米黄仁”已奏响了。等秦老爷和秦太太在戏台正前方中间坐好，一曲欢快的“八板”响起，活包公洪涛从后台走了出来，他向台下众人鞠了一躬说：“我叫洪涛，今天的司仪。大地回春，春暖花开，秦家大院迎来了令人激动的时刻，今天是秦老爷的七十寿诞，祝他老人家长命百岁，幸福平安。接下来是一组由我们翠云社演员的特技展示，首先有请月月红来展示翎子功。”
随着头在台上摆来摆去，音乐越来越快，月月红头上的翎子上下翻转，左右摇摆。一会直冲云霄，一会游龙一样螺旋上升，引得台下喝彩声连连。翎子功刚刚结束，担子功就开始了表演。只见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身挑担子，缓缓从后台跺着碎步走了上来。一低头，担子就从一个肩头换到另一个肩头，接着一个猛回头，担子又换到另一个肩头，而人也换了个方向。然后又用手托住担子，飞速的旋转起来，只转得台上的掌声雷鸣。紧接着两个青衣走了上来。一蓝一粉，色彩对比十分显眼，人是她们齐整的水袖表演更是让人赞不绝口。一会水袖舒展，一会上下翻飞，优美的舞姿伴随着水袖飞舞，现场看得的人都愣住了，直到演出完毕才想起来叫好。
蒲剧特技表演结束后，洪涛走了上来说：“为了庆祝秦老爷的七十寿诞，他的三儿媳，也是翠云班班主范岚秀，给公公唱一曲。”
岚秀今日上了妆，本来就天生丽质的她，穿上旦角的服饰，更是让人感到惊艳。与岚秀配戏的是洪涛，他扮演的是《五女拜寿》里的三女婿邹金龙，他唱到秉公除奸展雄心后，岚秀从后台走了上来，一句对白：爹爹、母亲，让秦老爷心底里乐开了花。她的唱词虽然只有四句，但每一句都让秦老爷感到高兴。
秦老爷笑着对杨氏说：“一直说没个女子，台上这不是现成的么。我死后，就让三儿媳妇来顶盆。”杨氏赶忙说：“德昆，大喜日子，咱不兴说不吉利话。这事让李管家记下，以后三儿媳就有了两重身份，儿媳加女子，亲上加亲。”
热热闹闹的戏曲还在进行中，君杰看到父亲和母亲都很满意，心底下不禁为自己将翠云班招揽到秦家感到庆幸。当他看到父亲因为久坐而有些乏累时，赶忙提醒母亲，众人叫轿夫叫轿夫，搀扶的搀扶，很快就将今天的寿星送回北院。
花园里的戏一直在唱着，台下人来人往，小孩子在人群中来回穿梭，秦君杰的小儿子更是“无法无天”，他知道戏班子是秦家的，也不管演员在唱什么，径直在戏台上跳来跳去，大喊大叫，最后还是他娘看不顺眼，冲上去在屁股上打了几巴掌，硬生生将他从戏台上拉了下来。
经过长途劳顿，省府委员吉泽昌在终于下午申时来到汾阴县，周元山带上县佐、民政科、第一区负责人早早候在县公署门口迎接。
吉泽昌下了马车，周元山忙迎上去和他打招呼，请他到县公署休息休息。
吉泽昌站在门口，望着拱形门楣上的“汾阴县公署”几个字问：“这几个字是谁题写？遒劲有力，好字啊！”
“是本县前清进士马连举写的，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通医术，简直是个奇人。”周元山说。
“现在是我们汾水小学堂的校长，以前是汾水书院的山长。”秦君杰在旁边补充说。
“可惜啊，过两天就要换喽！”吉泽昌摇摇头说：“周知事，以后就要叫你周县长了！汾阴县公署，就要改为汾阴县政府。机构改革，正常现象嘛！”
“要是吉委员能提前给我们题写就好了。”县佐刘威虎在旁边讨好说。
“怎么能让碾子拉到耧前头呢？政府改革的事，没有最终定论万万不可胡来。说给你们听，是没把你们当外人。”吉泽昌批评道：“不管怎么变，咱们为乡民服务的根本宗旨是不变的。此次我来的目的，就是要彻底解决200年前朝没有解决的滩地争夺之事。”
“吉委员，你看这一路舟车劳顿，是不是先休息休息再安排工作？”周元山说：“汾阴秦家，是我岳丈家，吉委员吃住都安排好了。”
“哦！原来如此，此来受省府阎省长之托，还给秦玉山先生七十大寿带来一副字，回头请人做成匾，挂起来，让后世子孙感念阎省长之关心。”
吉泽昌让随从拿出由阎锡山题写的一副字展示给大家看：寿考绵鸿，民国十六年四月，阎锡山题。
看完后，秦君杰忙接了过来，对吉泽昌说：“我代家父感谢阎省长，感谢吉委员。马车已备好了，请吉委员赏脸到我家，略备薄酒表达谢意。”
“咱可说好，吉某来汾阴，只为工作，吃饭不许太过丰盛。”吉泽昌假意推辞。
周元山忙说：“家宴、家宴，请吉委员赏光，这也算是我岳丈家一点心意。”
一行人乘坐三辆马车，周元山陪同吉泽昌，秦君杰、吉委员随从、县佐同乘一辆，高普议和其他从乘一辆。
一路上周元山简短向吉泽昌汇报了滩地争夺的起因、与夏阳县公署沟通情况以及目前汾阴县公署的处理意见。
吉泽昌满意点了点头，告诉周元山：“临行前阎省长专门交待，此事件处理以和为贵，两省争端一定不能交民国政府，以免引起更大误会和争端。关于滩匪，吉某回去后恳请省府调派周边部队协助汾阴县公署进行剿匪，以绝匪患。”
秦君民在北院的后厅安排好酒席。原本去后厅都要从北院正门进去，穿过前院和门厅，绕过秦老爷居住的北房。秦老爷这几年喜欢清静，嫌招待客人吵闹。秦君民就安排人在东侧开辟了一条巷子，来人就可直接从巷子走到后厅。
一行人来到后厅，饭菜已备好。周元山请吉泽昌主位落座后，左手是周元山，右手是秦君杰，其余人分坐两边，秦君民因为要安排酒席的事项，坐在上菜口。
下人为客人斟满秦家藏了许久的汾酒。周元山代表县公署举杯致欢迎辞，不过是些感谢吉委员辛苦劳顿，解决汾阴滩民难题之类的话。秦君杰代表秦家，感谢吉委员送来阎省长的问候，并到秦家赏光，让秦家蓬荜生辉。
吉泽昌最后提杯说：“为了对周知事、秦家的盛情表达谢意，吉某先干为敬。”说完一饮而尽，其余人忙跟着干了杯中酒。
秦君民在大家吃饭当间，介绍说：“今晚的菜是汾阴特色，八碟八碗，四荤四素，四咸四甜，意为十六全。也算是秦家待客的最高礼节了。”
八碟凉菜有酱香黄牛肉、粉蒸肉、汾阴卤肉、干炸佛手、皮箱豆腐盒、炝拌莲菜、油炸花生米、凉粉饸络；八碟热菜有干烧黄河鲤鱼、带把肘子、香酥鸡、油泼海参、红薯蒸肉、风葫芦、拔丝红薯、晋糕、汤为生汆丸子汤，主食为羊肉泡馍、汾阴蒸菜和椒叶煎饼。
汾阴县上菜顺序是先上八个凉菜，然后是一道一道上热菜。等干烧黄河鲤鱼上来，秦君民介绍说：“这鱼是汾阴的黄河鲤鱼，现捞的。”
吉泽昌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的，但今晚菜的口味和丰盛确实让他感到秦家的财力。
众人酒过三巡，秦君杰提议道：“吉委员，一会先让秦家的戏班唱两段，然后再让兰亭班的当红书寓怜怜唱点小曲。”
吉泽昌没有反对，随从代他说：“让他们来助助兴，未尝不可。”
秦君杰其实早有安排，只是在看时机和吉泽昌的喜好。戏班子乐队在餐厅门口摆开阵势，演员则进到屋里，边唱边表演。
吉昌泽此时已喝得微醺，全然没有了刚来时的矜持，开始大谈晋南也是出美女的地方，杨玉环有倾国倾城之貌，要不然如何能引得唐玄宗五迷三道。一桌子人都讨好似的倾听着，不时发出笑声。
岚秀走进屋子，临时充当报幕员：请欣赏折子戏《包公赔情》选段。
吉泽昌看了进来的女子一眼，顿觉眼前一亮，指着岚秀说：“看看，吉某说的没错吧！这现成就来一个天仙。明儿个跟我去省城，见见大世面。”
秦君民赶忙说：“这是弟媳妇，临时来串串场。”
吉泽昌露出失望表情。此时院子里的乐器响了起来。
活包公洪涛开始铿锵有力唱起来：我包拯从来未伤命一条，铁面无私把国报，王子犯法我不饶，我也曾御街之上砸銮驾，金銮殿上打龙袍，铡过驸陈世美，赵王刀下赴阴曹。
一句句唱词浑厚有力，既化解了吉泽昌的尴尬，也让他听得心花怒放。
洪涛唱完，岚秀进来自报家门：“接下来我给大家唱一折子戏《苏三起解》选段。”
监禁一年今起解，离开洪洞上太原，说什么省城重审判，怕只怕难躲鬼门关，悲悲切切离牢监，双膝跪在大街前。
唱到这里，岚秀真的跪下来，继续唱道：未曾开言泪点点，过路君子听奴言，哪个去南京地与我三郞把信传。
吉泽昌听到这里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过来拉起岚秀说：“哥哥替你传信，走，咱这就上太原去。”
众人大笑，岚秀忙羞得站了起来。秦君民过去扶住吉泽昌说：“吉委员真是个怜香惜玉的性情中人。”
听完了蒲剧，秦君杰让人叫过来怜怜，让她给吉泽昌来一段。
怜怜在风月场上见过各种各样的男人，一进门不等人介绍就说：“小女子大名安美凤，艺名怜怜，陕西米脂人。”
吉泽昌插话道：“汾阴县真是藏龙卧凤啊！刚走了一个美人，又来一个。过来，坐哥身边。”秦君杰赶忙站起来，给怜怜让了个位置。又让下人过来给怜怜拿了个酒杯并斟满酒。
怜怜端起杯，望着吉泽昌说：“既然哥这么抬举，妹妹就干了！”吉泽昌也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怜怜让人帮忙递过来琵琶，开始自弹自唱起来：
一对对鸳鸯水上漂
人家都说咱们俩个好
你要是有心思咱就慢慢交
你没有那心思就拉倒
你说拉倒就拉倒
世上的好人就有多少
谁要是有良心咱一辈辈好
谁没有那良心叫鸦鹊鹊掏
你对我好来我知道
就像老羊疼羊羔
凄婉柔和的唱腔和方才刚劲有力的蒲剧形成鲜明对比，而作为风月场上的摸爬滚打多年的怜怜，除了唱腔上的表演外，她还会在人情世故上进行表演，让本已听得入迷的吉泽昌又多了几份怜惜，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捏住怜怜的手摩挲起来。
怜怜又清唱了一曲：哥哥（你那个）走来妹子了，眼睛花不转哟泪蛋蛋抛。哥哥（你那个）出门天有些阴，响雷打闪妹子不放心。哥哥（你那个）走起不给妹子说，单不知道哥哥哟住那落。
吉泽昌早被怜怜撩逗的心猿意马，借着酒劲说：“乏啦！休息去呀！你们再乐呵乐呵！”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手却拉着怜怜的手不放。怜怜看了看秦君杰，君杰示意她搀扶吉委员一起走。
李管家忙跟了过来，秦君民让李管家领吉委员去信义院的客房休息。吉泽昌也不管旁边是否有人，一路搂着怜怜的杨柳细腰，时不时在她脸上亲一口，怜怜则发出娇滴滴的嗔怪声，撩拨的吉泽昌恨不得立马把这个美人儿抱上床去快活。
吉泽昌的随从黄秘书开口说话了：“周知事，让吉委员早点休息吧！明天的工作安排你随时叫我。”
周元山摆摆手说：“不谈工作，不谈工作，黄秘书也歇息吧！”
秦君杰忙让人安排黄秘书去休息，安排备好的车马送周元山和县佐等人返回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