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皇城之内风波急
新科武进士们在大明殿候了不到一刻钟，忽听外面有值守太监的声音唱道：“皇上驾到！”
武进士们浑身一凛，顿时都伏下身子，不敢随意抬头。
谷风雪却是第三次进宫，并没有那么害怕。她倾伏在地上，用袖子遮着，偷偷用两只眼睛向龙椅那里瞄。
不多时，殿上有一阵脚步声直往龙椅那里去。脚步声很轻，然而大殿上原本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便显得那脚步声如同鼓点，敲在众人的心上。
皇帝坐下身来，谷风雪偷瞧了两眼，心头大震。此时距上次见到皇帝，不过十多日而已，然而面前的皇帝面色黯淡，面容消瘦，简直像变了个人一般！
侍卫内大臣海山紧随在皇帝身后，皇帝坐下后，他就垂手站在皇帝身侧。谷风雪这一瞧海山，又吓了一大跳。那海山眼中布满血丝，神情憔悴，像是几天几夜没睡似的！
谷风雪心道：这君臣二人咋啦，都这般憔悴！然而她再想一想驸马府所发生的事情，便大致明白了。
皇帝如今过得定然不太平，跟每天坐在火炉上烤一般！
皇帝见众人都还跪在地上迎候他，便摆了摆手，道：“众卿平身！”
那日松与陈明运领着众武进士齐道：“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这都是进了皇宫后，大人们给大家训练好了的。不愧是武科进士，这齐声谢恩中气十足，声音洪亮，把殿上的宫女吓得一激灵。大殿上立时显得有生气起来。
皇帝又一摆手，一旁的太监忙道：“皇上赐各位大人御膳！”在这天子大殿上，哪有人敢放肆吃喝，都跟猫一般轻轻地吃几口。
皇帝显得心事重重，坐在龙椅上观察着众人，并不出声。过了会儿，对陈明运道：“陈大人，把名单给我看看吧。”
陈明运忙起身到龙椅座下面的正前，跪倒参拜，然后从袖子里取出今科武进士的名单，双手举过头顶。
有太监过来取过名单，呈给皇帝。皇帝看了看，道：“郭文柄郭爱卿！”
郭文柄便也起身到龙椅座之下，跪倒参拜道：“草民郭文柄参见万岁！”他是名门之后，虽是武将，却也自幼熟读诗书，熟通礼节。
皇帝看了他一眼，目光颇有深意，又见对一旁的太监总管努努嘴，道：“把朕珍藏的贡酒拿来，赐郭爱卿一壶！”
太监总管咋舌道：“皇上，是御花园地窖中的枸酱酒窖藏么？”他可没见过皇帝对哪个大臣这么好，能舍得把窖藏的好酒赐给他。那些窖藏好酒可都是要在皇帝祭天、拜祭宗庙时才会使用。
皇帝点点头。不多时，总管领了几名小太监将酒运来。皇帝让太监帮郭文柄将酒斟满，对郭文柄道：“郭爱卿，你是名门之后，希望你能像当年的忠武将军一样，赤胆忠心为国！”
皇帝这一席话，说得郭文柄掉下泪来。皇帝所说的忠武将军正是他的先祖大唐名将郭子仪。当年大将郭子仪功高盖世，死后追赠太师，谥号忠武。
皇帝既然这般说，那是对他有所注意，有所了解，并且又特赐御酒与他，不得不令郭文柄感动！
俗话道“士为知己者死”，皇帝如此看重他，郭文柄自然感恩在心，哽咽着喝下了酒，决心从此死心塌地为皇帝效劳。
抚慰完郭文柄，皇帝又道：“徐天寿徐爱卿，马兆瑞马爱卿。”
此次会试的武榜眼徐天寿与谷风雪二人都来到龙椅台下听宣。
说来也奇怪，他只与徐天寿说了寥寥数语，便把话题重点放到了探花“马兆瑞”的身上，询问“马爱卿”的身世。
好像皇帝和郭文柄这一类人，三言两语便能看出人的优劣，就像在小校场谷风雪与徐天寿比试武艺，虽然谷风雪输了，然而郭文柄只看了两眼便知道，徐天寿不是谷风雪的对手，谷风雪的失败定有隐情。
皇帝对谷风雪道：“马爱卿，听说你的骑术全小校场第一，可有此事？”
谷风雪道：“启禀万岁，那只是因为草民的坐骑太好，其实我的骑术很普通！”
皇帝见他低调不张扬，倒多了三分喜欢，又道：“马爱卿家中还有哪些人？家中境况如何？”
谷风雪见皇帝多问了她几句话，心里喜出望外，暗道：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绝佳机会，一定要让皇帝注意到自己，否则的话，自己千辛万苦参加武举考试的苦心全都白费了！
然而大殿之上的人实在太多，既有四十九名新科武进士，还有那日松与陈明运这样的朝廷高官。故此话又不能说得太露！
谷风雪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计上心来，便道：“感谢万岁挂念！草民家中还有祖父、父母、兄弟。家中这二年日子过得不好，只因祖父到山中砍柴时，被大毒蜂蜇伤，祖父数月卧床不起！”
皇帝心中一愣，但也没多想。世间毒虫毒蜂甚多，自己被毒蜂蜇伤昏迷了几个月，别人当然也可能有同样的遭遇。
谷风雪又接着道：“我祖父数月卧床不起，还是我一个在四川峨眉山上居住的远房亲戚，拿了蜂浆解药去救好的。”
这话别人听得不明白，皇帝听在耳边却如同炸雷。
这完全就是他自己的经历。被毒蜂蜇伤，数月卧床不起，四川峨眉山的远房亲戚相救，用的是蜂浆解药。
若非亲身经历，绝不可能说得如此巧合。然而当日在皇宫中，亲眼见到这一幕的人少之又少！
照这样说的话，此人是否就是姑奶奶郭襄呢？
他又仔细盯了谷风雪几眼，然而一时半刻间，哪能发觉易容术的巧妙？他心里没有把握，在朝堂上自然不能公开询问，既有可能泄露机密，又可能会打草惊蛇。
眼下他也在下一盘大棋，若一着不慎，必然导致满盘皆输。
别人输了，可能会重新来过；我呢？
我若输了，代价太狠太大！
想到这里，铁穆耳皇帝不动声色，继续和其他新科武进士谈话，然而心中，却牢牢记住了“马兆瑞”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