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世情艰难
太阳如约而至,平和的日子如同白驹过隙一般辗转即逝,时间就在老梁头一天天的期盼声中过,眼瞅着媳妇的肚子越来越大,老梁头算着这一胎也很快到了临盆的时候,那天在昏暗的烛光之下,草屋里冒着汗臭味,火炕上煮着烧红的水壶,破旧的水壶在灶台上呼呼响着,这一切老梁头,都没心思管了。
他呆呆的,眼中看不见悲喜,仿佛一瞬间就呆住了一样,他手上抱着红红的,皱皱的一个孩子,是个男孩,孩子身上沾满了母亲的血,血是暗红色的,不那么好看,老梁头看着这一切,怔怔出神,彷佛一切都在梦里一样,那么不真实,那么让他觉得难以预料,村头郎中的嘴巴,一开一合,五十年的岁月,让他觉得一切那么虚幻,也不知道郎中说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村头的老郎中摇了摇头,起身缓缓走近了屋子,他不知道从哪里扯出一把白布,郎中把这一张不那么干净的白布缓缓盖在产妇身上,像是给予了生命最后的尊重一样。
老梁头默默看着这一切,他很想大嘴再张罗一声,再喊一声媳妇的名字,但是当他张开嘴的一瞬间,他却像是被剥夺了声带一样,哑口无言,嘴唇只是不停的抖动着,发不出一句话,一切都仿佛时间静止一样,媳妇终究是没能走出这一关,三十年的结缘,怎料生死离别,转眼间,昨天还在一起吃饭,今天却是鬼门关难过,就此黄土告别,生死就是如此无常,如此人海两茫茫,此生居然就此别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老梁头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媳妇已经埋入黄土了,他突然很想哭,可是看身边睡着的孩子,长长的睫毛,垂怜在下来,圆润的脸庞,嘟嘟起,看起来那么安静,那么可爱。
他又不忍心哭出来影响孩子,看着黄土,他慢慢坐了下来,突然想起媳妇这辈子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老梁,我疼。”然后,媳妇就再也没说话了,一直咬着牙,直到血液流尽。老梁头鼻子一酸,这辈子媳妇没跟他享过福,从来没听过媳妇跟他说一句:“老梁,我觉得我过的很好,我好幸福。”
这个传统的农村妇女,隐忍了一辈子,劳作了一辈子,一辈子吃苦受罪,为他洗衣做饭,生了三个男孩,盼啊盼,他跟媳妇说的好日子始终没来,最后这个善良纯朴的农村妇女,在四十岁的时候为他带来了第三个男孩,他忍着眼泪,用一席草席为媳妇包裹了身体,然后亲手一把土一把眼泪的挖掘出了墓穴,最后也是他亲手一把土一把土的把自己一生的最爱埋葬了。
一边摸着黄土,一边笑着说:媳妇啊!这辈子你嫁给我,是你的不幸,我对不住你,下辈子,你当男人,我嫁给你,我为你洗衣做饭,端茶送水,伺候你,为你也生三个儿子好不好?咱们不分开”终究是一杯黄土,一叠黄纸,一片夕阳,一老一幼,送走了自己的最爱,最后越说老梁越激动,最后直接把脸直接埋进黄土里,仿佛想再次触摸媳妇一样,但是土里的咸味涌进嘴巴,老梁顿时如野兽一样啜泣了起来
世事如烟,时光如白驹过隙,辗转即逝,这是云州最平凡的一天,遍地山丘之中的雾气充斥着整个世界,仿佛是在云州早已建国千年的云梦对这片土地深深的眷念一样。山南村五巷,老梁头跟往常一样背着从山上捡来的木材推着早已老的不行的老牛,一人一牛慢慢地从云雾之中往村里走,身后地梁笙今天格外的安静,他静静地扶着牛背上捡来地木材,一言不发的跟着父亲。
老梁头看了一眼梁生,浑浊的眼神里透着一丝难以言表的情感,终究是想了一会,还是什么话都没说,慢慢的走向了家。在生完火,喂完了老牛后。老梁头累了,他坐在自家小院子里的竹椅上,闭上了双眼,开始了打盹,直到午后阳光开始直接越过院墙照射在他脸上,他才一下子惊醒过来。
他睁开眼想了想,像是在回味刚才梦里的人生一样。扭头便看见了正在仔细在院里砍柴的梁生。梁生天生一副庄稼人的样子,双手更是天生神力,干啥活都是一把好手,不知不觉在岁月刻意的隐瞒之下,梁生也从婴儿长成了少年。当初那个跟小猫一样血淋淋的孩子也随着时间长成孔武有力的干活好手。
老梁头看着渐渐下落的阳光,也在想终究是难以逃过的,夕阳终究落下,人生应该也是如此?似乎像是在内心进行了千百次的斗争一样,最后在内心的深处,在反复挣扎的边缘,老梁头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他对着梁生挥了挥手,把他招了过来:
“生儿,你过来,我有话要告诉你。”梁生应了一声,然后用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然后放下斧子,向父亲走了过去。带着疑惑的表情看着老梁头。
“生儿,我刚才梦见你娘亲了。”老梁头顿了顿,然后接着说:“人家都说梦见死去的人,代表我也活不长了,我活了就这么久,我很知足,这些日子,我其实早就想走了,你娘亲这辈子给我生了三个儿子,最后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上路了,是我对不起她。”
“爹,您快别说了,您走了我怎么办。”老梁头给儿子翻了个白眼:“是啊,整个村上都没有可以养得起你的家庭,村头李老汉家哪怕十亩地,你也是说吃完就吃完了,你说你就不能够吃少一点吗?”
梁生脸一下子都红了,瞬间就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老梁头叹了一口气,自己这儿子啥都好,就是这个太能吃了,这根本不是平民老百姓可以养活的娃。十几年下来,家里的三头牛就剩下一头了,两间瓦房也就剩下个草房了,东西都去哪里了?老梁头斜着眼睛看了看梁生那平坦的肚皮,一种痛心疾首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是啊,原本家里还算山南村的小富贵家庭,东西都去哪里了?这不都换成粮食被好大儿吃进肚子里面了嘛?偏偏这个好大儿还一副永远都吃不饱的样子,真是无奈:
“生儿,你是咱们村有历史以来最能吃的人,我在,咱们家就已经被你吃成这样了,你娘亲现在基本上经常托梦给我,真的,这应该是你娘亲在叫我上路了,在叫我去那边的世界陪她了,我是时日无多了,估计也是快死了的人,后面我不在了,你这么能吃,你后面怎么办啊。”
不知道是担心后面的饭吃不上了,还是痛心自己的老父亲,梁生听完了立马跪在老梁头面前哭了起来。老梁头听着梁生的哭声一阵欣慰,含笑般的摸了摸他的脑袋:
“明天,你就帮我收拾下咱们这些天捡来的所有木材,我要去你娘亲的墓前搭一个柴房,我想将来就和你娘共同生活在一起了,如果那天我上路了,也方便乡亲们,就地给我埋在你娘边上。我也好全了这辈子最后的一点念想。”
说完老梁头沧桑的眼角处仿佛有泪水闪烁一样,他接着说:“这辈子,我对不起你娘,她一辈子没享受过什么福气,幸苦了一辈子,忙活了一辈子,一辈子从未开心过,和我在一起那么多年,我少见到她笑,从来都是今天忙活吃饭的事情,明天忙活种地的事情。还给我生了三个儿子,是我欠她的,所以我一定要埋在你娘边上,等我死了,下辈子她做我男人,我伺候他,我要还这辈子的账,我也要给她生三个儿子,她在路上等了我十多年了,应该是寂寞了,等不及了,所以现在经常托梦给我,这是喊我上路呢!”老梁头念叨着,随即在不知不觉中又睡了过去。
是啊,爹爹已经很老了,梁生看着苦了一辈子的父亲,心里一阵凄楚。随即他抬头看了看村头的那条路,心里顿时升起了无限向往,很多人通过这条路,看见了外面的世界。自己很早就想到了,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走出山南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美好!而今似乎这个日子可能就不远了。他心里默默遐想着,然后从床边拿起来被子,缓缓地走过来给老梁头盖上了被子。
次日,等到老梁头醒来后,梁生就开始带着老牛扶着老父亲,一车车把木材往娘亲的墓前搬运,时间一天天过,在他的努力劳动下,终于是把柴房盖好了,娘亲的墓碑紧紧靠着房子,仿佛两个人相互抱在一起取暖一样。老梁头看着紧靠着墓碑的房子,心里满意极了。就仿佛看着自己抱着曾经那个她一样,那个平凡且伟大的农村女子,那个默默无闻跟了自己一辈子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开始下起了大雨,云梦的雨季便是这样,仿佛任性的女子一样,说哭就哭,顷刻间大雨把房前的土路淋透了,空气中到处都弥漫开了田野泥土的气息。老梁头眯着眼拍打着梁生的手说:
“你长大了,以后的路,你该自己走了,我应该还有十年左右的寿命,你记着这个点,出门吧,十年后再回家来给我送终好不好?那个时间,你回来一定要告诉我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好不好?”
梁生看着屋子外的倾盆大雨,默默无言,只是点头。随即老梁头把行李放在梁生手里,嘴上又开始了唠叨:“你大哥,那年随着洪水被木盆带走了,不知道是死是活。你二哥,那年被云梦青云门的神仙伍真带走,这一走就是二十多年,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你如果可能,下次回来给我送终的时候,给我带句话,让我知道一下,如果我死了,你就给我烧张纸,告诉我,他们是死是活,也好让我安心。”
梁生沉默地走进了大雨之中,边走边听着老梁头熟悉的唠叨声,心里的悲伤终究是再也掩不住了,他转身,在大雨之中跪了下来,对着老梁头拜了下来:
“爹!您放心!我一定把大哥,二哥都带回来给您送终!”眼泪终究是随着雨水一起渗透进了云梦故乡的泥土之中。
一阵云梦的风吹过,仿佛要吹起云梦那些早已泛黄的记忆一样。
踏过时间长河,回到多年以前,那个从老梁头手里放走的第一个孩子,那个小木盆飘呀飘,在无边无尽的洪水中,飘荡了很久,天空中还飘着朦胧细雨,木盆里的婴儿醒了过来,哭声响彻在这个下着细雨的天幕中,尖锐的哭声,直刺人心,听着都让人心生疼痛,直到一双手把木盆拦住,把孩子从盆里捞了起来。这双手抱着孩子,不一会儿就发出了无奈的叹息:这么个洪荒之年,宝宝你说谁家有余粮,养的起你啊。
一会儿,边上响起了一个妇人的声音:“这么个年份,真是个吃苦受罪的孩子,咱们家也养不起啊,大人都吃树皮,这么个小孩,哪有东西给他吃。”那双粗壮的手顿了顿,摩挲着婴儿的小手。这个粗犷的男声听着妇人的声音后,沉默了,在沉默了一会儿后,带着苦笑的声音说道:既然见到了,咱们放着不管,肯定不行,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也是一条生命啊,我们不救的话,会有孽报的,佛祖他老人家会怪罪我们的,这叫见死不救。要亏阴德的,咱们给他好好梳妆清洗,喂他一些米汤,给他送去城北的济民寺吧,哪里的菩萨很灵,和尚们又不缺吃的,肯定会管他的。”
于是两人再收拾完后,济民寺外,一个婴儿的哭声,惊动了寺里的方丈,方丈缓缓打开门,看着门口的木盆若然有思,不一会儿嘴角发出了一丝慈悲的微笑。灾荒之年,所有的百姓哪怕自己吃不上饭,都要把希望寄托在虚无飘渺的信仰之中,方丈的身后是依旧香火鼎盛的寺庙,背后的硕大的金身佛像,低头垂眸,仿佛带着对世间一切苦难的怜悯,带着一切未来生活的希望一般垂眸着匍匐在他脚下的芸芸众生。
方丈抱起了婴儿,轻声叹了一句佛号,仿佛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事情了,他双手合十,一脸慈悲,仿佛带着让人迷醉的金色光边。
很快世事如烟,轻烟转过十五年,当年的婴儿,也成为了羸弱少年,两道剑眉显得少年英气十足,他面庞瘦弱,但是受尽苦难的眼神中却透着一些坚毅的色彩,这些年他并不好,他不知自己父母是谁?被寺里的和尚和乞丐们叫作爹妈不要的废物,方丈给他取名:李狗七,由来就是他是狗年寺里收养的第七个弃婴,那个灾荒之年正是一个狗年,为了方便和尚们认人查数,于是干脆给每个弃婴起的名字都是这样的方式:李虎二,李鸡一等等都是如此,他们这些弃婴,每天活着的意义就是在寺庙前乞讨,看着络绎不绝来上香的香客们,琢磨谁的衣着可能会有钱财。先是好言乞讨,不给就偷。在蓝天的阳光之下,神圣的佛像披着金衣,在日光下熠熠生辉,仿佛可以拯救一切苦难众生。
在李狗七看来,他只是觉得日光有些灼热,热到有些刺伤他的眼睛和皮肤。他记得方丈摸着他们靠乞讨靠偷窃来的财物时,他慈悲的颂了一句佛号,然后说:最近寺里的佛像需要修缮金衣了,佛祖慈悲为怀,咱们不能不给他老人家出力啊,下半年咱们每个人上缴的例钱按平时两倍上交。”说完便转身摸着串成一串的铜板走了。走的时候,铜板的清脆的响声,格外清晰。李狗七看着佛像上的金衣,只是觉得在阳光下格外刺眼,金光闪闪的。香客们对着佛像赞不绝口,下跪求福。他听着耳边香客们的赞叹,默默的觉得世间真是无尽的苦难。
本来他因为长得瘦弱,香客们看着他衣衫褴褛,面色饥黄,瘦小赢弱都会不自觉的给几个铜板。每月的例钱基本上已经让他很艰难了,而这个月翻倍的例钱,那更是不可能了。想着想着,李狗七稚嫩的声音发出了一声成年人一样的叹息,不一会儿一个较小的身影从轿车上蹦蹦跳跳下来了。
很多年后,他肯定还会带着陈旧的美好想起那天,在阳光下,她穿着好看的碎花琉璃裙,虎头鞋一蹦一跳的,脖子上的银铃铛发出好听的声音,她跳下车,站在他的面前,然后蹲下身子,好看的柳叶眉,大圆眼睛让人回味无穷,她看了一会,拿出带着香味的手帕给他慢慢擦了脸,然后嘟起小嘴说:“为什么要叹息呢?”。他怔怔地看着,不敢说话,怕把这只小花蝴蝶给吓跑了,直到轿子里面着急地喊了一句:“小玉,你去哪了?快回来!”这只花蝴蝶仿佛收到了惊吓一样,连忙回头,连小手帕都忘了拿,对着他做了个鬼脸,接着很快跑回了车上。他闻了闻小手帕上的茉莉花一样的香味,啥也没说,伸手把手帕藏了起来,一时间他居然都没发现自己脸红心跳了好久。直至轿车消失在视线中,他才缓过气来。
不一会儿,夜晚降临了,在昏暗的佛堂底下的草屋里,光头大和尚正在凶神恶煞地收着例钱,身边还跟着两个拿着棍棒的小和尚,他们一个个问过来,少了例钱,或者不够的,直接就是一顿毒打,这么些年过来,李狗七被打了很多次,早已习惯了,浑身的伤痕,对打骂也是有了一定麻木性。
他摸了摸怀里的小手帕,虽然刚刚被打的全身疼痛,但是心里不知为何,居然有些快乐。光头大和尚收了一圈,看起来数目让他很不满意,接着他指着所有人说得:寺里面养了你们这么多年,给你们遮风避雨,吃穿用度,现在佛祖他老人家,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我们不该出力吗?不该羞愧吗?你们是吃上了,穿好了,佛祖他老人家呢?说完一个被打的受不了的孩子,里面跑出来,抱着光头大和尚的腿,哭着说:“是我们没用,孩儿们不孝,寺里给我们遮风挡雨这么多年,吃喝供着我们,我们居然连给寺里佛像买件衣服的钱都弄不到,是孩儿们不孝,求师父再宽限几日,我们一定凑齐。”
光头大和尚笑了笑摸了一下小孩哭泣的脸庞,突然声音恶狠狠说道:下月初三,再交不起例钱,每人切断一只脚趾,至于是那只,那就看我的心情了“说完,把几个已经发馊发臭的馒头,扔在地上,任他们爬过来抢食,光头大和尚接着转身就走了。
李狗七没去抢地上的馊馒头,他心里害怕极了,他知道光头大和尚一向说到做到,特别是在欺负他们这件事情上。很多人,特别是大一些的孩子,有的都少了两三个脚趾了,他心里不住的跳,他知道,也很清楚,这个例钱数量,下个月根本不可能完成。
他曾经亲眼看着大和尚施以惩罚时候的模样,也不用刀,有一次是一个孩子连着两个月没有完成应该缴纳的例钱,大和尚直接拉着那个孩子,叫着人绑着他,直接剥光了他的衣服,然后笑着看着那个孩子接着不停的哀求他,听完了哀求后,大和尚低头默默念叨一句:“我佛慈悲。”然后拿起筷子直接对着被绑着的孩子的脚拇指插了下去,炸裂的鲜血,断裂的脚拇指,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吓得围观的孩子们纷纷闭眼不忍看着一幕人间惨剧。
但是大和尚笑了,他怒斥着众人:都给我睁开眼睛看看!这就是交不上例钱的下场,这就是不好好侍奉寺庙的下场!你们吃的喝的,那一件不是庙里给的,你们居然还交不上例钱,真是狼心狗肺!都好好看看。“说完大和尚把断裂的拇指拿走,直接扔出了门,看着因为脚趾断裂而痛晕过去的孩子,他不屑一顾的看一眼,然后直接拿出一包盐对着伤口就撒了上去,撕心裂骨的疼痛感,让晕过去的他再次疼醒过来了,大和尚拽着他的头问:知道错了吗?”刚醒过来的孩子连忙点头:“师父,我错了,我下一个月一定上交足够的例钱!”
往事一幕幕,李狗七心里害怕急了,于是在深夜多次辗转难眠后,他悄悄起床看着庙里的高墙,心里一横,跳了上去,但是反复几次,都是跳不过去的,他很着急,看了半天这个墙,终于看到了边上的狗洞,一般的孩子是不可能钻过去的,寺里面估计也是看着太小了,人不可能出去,但是对于李狗七来说就不一定了。他太瘦弱了,于是摸了摸怀里的小香帕。心一横,头一钻,他瞬间从泥潭里得到了新生,仿佛是宿命一样,他带着浑身臭泥,竟然生生的爬了出去,站在广阔的大街上,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老长,这一切他像是走进了新世界,人生第一次出门远行,像是走向了未知的远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