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冷茶
17冷茶
深夜，被厚重的窗帘遮蔽成幽暗的酒店房间里，纪与逍手中端着一杯加了冰的龙舌兰，正坐在电脑前，看着私家侦探发来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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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事务所：[目标资料卡docx]
莲花事务所：hs今日行程照片已打包，资料卡里有涉及人物的全部信息，请注意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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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支付过了侦探的巨额佣金后，纪与逍先点开了资料卡。
文件里包含了何适以及所有他近期见过的人的信息。
纪与逍根据照片筛除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最终停在了一个眉眼温煦、气质沉稳的男人上。
男人的履历被调查得一清二楚，薛念，男，29岁，单身，律师，私家侦探还贴心地将他与何适同校校友的关系标注了出来。
纪与逍的眼神变得极深极冷。
他打开了压缩包，里面满是何适和简明达在一起的场景。
快速的点击令一张张照片动了起来。
边界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里，何适坐上了简明达的副驾；市医院门诊大楼前，何适跟拎着药袋子的简明达肩并肩地下着台阶；约会氛围浓厚的甜品餐厅里，何适微笑着，把纪与逍前两天才索要无果的手机直接递给了简明达。
随即，纪与逍看到照片上的何适面无表情地给他发来了“谈谈”的消息。
手上的伤口有了要开裂的趋势，纪与逍咬碎了口中的冰块，将剩余的酒水一饮而尽。
他温柔地回复了一条语音：“好啊。哥哥想要什么时候见我？我都可以安排。”
只见最近总是要晾自己几个小时的何适秒回道：“越快越好。”
纪与逍的心中填满了阴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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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游戏官司的事情上，何适一直很感激简明达当年的支持。如今对方仍想要帮他，何适便让简明达也参与进了他和薛念的会面。
周五下午，薛念准时抵达了边界的总裁办公室。
他先跟简明达客气地握了个手，随即笑着看向何适：“学弟今天气色不错。”
“嗯，前些日子身体有些不舒服，吃了药就没事了。”何适把秘书泡好的咖啡推到薛念面前，“谢谢薛律师关心。”
看到是自己爱喝的口味，薛念浅浅地笑了一下。
在简明达的疏导下，何适觉得自己整个人的状态都好了很多。
他已经跟纪与逍约好，对方今天晚上会从剧组飞回北城，派人来接他见面。
人与人之间有着磁场的感应，何适总觉得，纪与逍似乎能够预料到他想要说些什么了，但表露出来的态度却比他想象得更加平静。
觉得纪与逍或许不会再像医院时那样，用身上的伤来胁迫他留下，何适便期待着，如果自己能够保持着现在这样的从容姿态、不再心软，他们的分手应该不会闹得太过难看。
薛念把整理好的文件拿给了何适：“我已经把你发送给我的资料全部看过一遍了。从游戏剧情而言，你可以起诉封腾剽窃了你设计出来的剧情和人物、甚至是你主笔绘画的人物cg，侵犯了你的著作权。不过，从程序内置的角度来说，封腾已经提前申请走了你发明出来的蝶变模拟ai技术，如果想要从对方手中夺回此项专利，恐怕还需要搜集更多的证据，来证明你比对方更早地设计出了蝶变ai。”
何适正思索着自己手中除了未成形的游戏程序，还有什么样的证据，一旁的简明达插话道：“哎，你大二的时候不就发布过好几款游戏吗？那里面有没有用ai什么的？”
何适摇头，看到简明达皱起眉，他又说：“没关系的，先从著作权入手。专利方面的证据我再找找看。辛苦薛律师了。”
“不用这么客气。”薛念微笑颔首，“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都可以。”
何适想了一下，说：“有的。薛律师，如果方便的话，能顺便帮我看看纪与逍赠予我的财产有没有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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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之前，何适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提醒他去做免费体检。
何适以没有时间为由推脱掉了，又想起了要吃药的事情。
他有点儿记不清楚自己中午有没有吃药了，但怕简明达跑来念叨，何适又加了片药，就着温水咽了下去。
纪与逍的司机在楼下等他，何适匆匆路过办公区时，注意到下属们似乎被他的出现吓了一跳。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总是一惊一乍的，尤其是在他和简明达同时出现的时候，何适似乎总感觉自己幻听到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等他走了，员工们才放松地八卦起来：“难得踩点儿下班哎，简总今天没叫司机跟着，何工是不是去接人啦？”
“今儿中午我还看见简总拉着何工去吃饭呢，奸情实锤了！还是小刘眼尖啊……”那同事推了推最早发现他俩不对劲儿的女孩，“还看你家那影帝呢？想好给咱老板娘准备多少份子钱了没？”
小刘却怔怔地握着手机，一脸受到惊吓的模样：“姐，纪哥好像被对家买黑热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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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纪与逍派来的车，一个面熟的工作人员上前收走了何适的手机——这在从前两人见面时是常有的事，纪与逍注重隐私，何适并未觉出有些不妥。
但在发现自己被接到了一处陌生的公馆时，何适突然觉得心中惴惴。
他已经再三跟纪与逍确认过了见面的时间以及来接他的司机和车牌，对方也的确坐上了回城的飞机。
何适握住手腕上的银表，警惕地跟着工作人员进入了大厅。
行至走廊尽头，保镖帮他拉开了沉重的实木大门。
没有窗户，被利落切割而出的深色墙壁和地板看起来就像牢笼，让偌大的房间显得极为沉闷和压抑。
何适本就畏寒，才至初秋就换上了薄款的羊毛大衣，可这屋内却聚着一股深重的寒气。正中的桌椅皆由玉石打造，随着何适落座的动作，凉意缓缓爬入他的背脊。
很不对，哪里都不对。
何适刚刚扶上左腕，却听屏风之后传来了缓慢的脚步声。
他的心被高高提起，分手的台词在脑海中过了无数遍，却见出现的人根本不是纪与逍——而是邵野。
何适下意识地问：“纪与逍呢？”
邵野无视了何适的问题。
他手中拿着文件袋和信封，弯着唇角落了座，还抬手让一旁的侍者斟茶：“何哥尝尝，用冰雪泡出来的蓝天玉叶，降温消肿，还能提神。”
邵野这人跟纪与逍是发小，也是京中有名的闲散纨绔，常以上等人自居。在何适的眼中，邵野一直就是一条蛰伏于泥沼之中的巨大蟒蛇。
令他每每见到，都觉得反胃不已。
见何适对推至面前的冷茶无动于色，邵野淡了脸上的笑意：“何适，十万一两的茶叶，你别不识抬举。”
“纪与逍什么时候来。”何适沉声重复，想要离席，却在邵野抬手的刹那，被身后的保镖捏住了肩膀处的骨头，重新按回了座位上。
一阵钻心的刺痛麻痹了何适的左半边身体。
他心中一寒。
看到何适脸上紧绷着的痛苦神情，邵野觉出一丝快意：“何哥，喝杯茶，消消火。再等等，也许，与逍他就来了呢？”
何适闭了闭眼，他极力克制着手上的颤抖，才端起了面前的茶碗。
冷冽的冰流顺着喉管而下，猛地在何适空空如也的腹腔里搅起一片震荡。
胃药似乎也无法抵御他的痛苦，何适额角冒出了一丝冷汗。
他忍着怒意道：“邵野，我是来和纪与逍提分手的。如果他不来的话，我们就不要在这里相互恶心、浪费时间了。”
“分手？”邵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狞笑着看向何适，“何适，你他妈的又在闹什么？！我差点就以为你算是个无心犯错的受害者了，感情你都算计好了是吗？”
“你在说什么——”
“你还装？！”邵野压着眉峰，恶狠狠道，“纪与逍一个小时前下的飞机，按理说这会儿早就应该到了。可就是因为你，他被人抓住了把柄，现在正被无数粉丝和媒体围堵在机场里动弹不得！何适，让所有人看到你跟纪与逍开房的照片，你这种变态的同性恋是不是都快要爽死了？”
不及何适反应，邵野便将手中的信封一扬，无数照片拍打在了何适的脸上，锐利的尖角差点扎中了他的眼睛。
邵野将停留于微博界面的平板丢在他面前，冷笑道：“出道七年，第一次缠上这么大的恶性绯闻，何适，我从来没有看错，你可真是纪与逍的灾星。”
不及去看那些照片，何适只道：“纪与逍他——”
“别妄想了。”邵野轻蔑地看向了他苍白透明的一张脸，“他让你留在这里，好好反省反省自己。”
何适的脊背霎时被冷汗浸透，极重的晕眩之感席卷全身。
纪与逍想要把他关在这里。
何适艰难地屈起手指，忍着酸麻，悄悄按上了藏在银表里的报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