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错误
18错误
何适根本没有想到，纪与逍在感受到他的疏离以后，会选择用如此极端的方式，让邵野把他强留在这里。
门内门外总共有十几个保安，双方武力值相差悬殊。
在报警器已然被按响的情况下，何适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他按着绵痛不已的胃部，看着邵野慢慢说道：“……反省？反省什么？”
“我真的是服了，你知道纪与逍身边有多少双眼睛，就不知道要小心一点儿？”邵野遏制不住地输出着怒意，“狗仔突然在网上放料、爆视频，还坐地起价让我们买走全部的照片！你他娘的知道公司为这些破照片花了多少钱吗？网上的人也都在怀疑纪与逍的性向，华艺和封腾的股价都跌了三个点了！”
何适忍着身体的疼，去看零落在眼前的照片。
那是被从各种角度偷拍的他和纪与逍。
他拖着行李、进出于纪与逍的酒店房间，和纪与逍牵着手走出了医院，甚至在小区门口的车里跟纪与逍疑似吻别。
微博上仅放出了两三张模糊的动图，却更加夸张。
何适的脸上虽然被打上了马赛克，却能看出他——一个男人——从纪与逍的车上下来时，被对方单手揽住了腰。
因为角度和慢放的缘故，自己因顾念着纪与逍的伤处而削弱的挣扎变得像是欲拒还迎，偏开头的动作变成了缠绵的深吻。
更让何适感到难堪的是，他看到，在那个喧闹的时候、那种公开的场合，纪与逍的手似乎要滑进他的衣摆里。
何适从未想过，自己跟纪与逍极力隐瞒了七年的关系，会在此时此刻，以如此不堪的方式曝光于所有人的眼前。
在他的入目范围内，评论和广场里满是“性变态”“恶心”“骚货”一类的字眼，甚至有更加难听的谩骂和诅咒。
何适现在信了纪与逍被人盯上了的说法，毕竟，纪与逍那种人，根本受不了自己沾上这样的污名。
虽然华艺那边还未发出任何澄清，也有很多人开始恶意地解读着纪与逍的性向，说他不仅“同性恋”“崩人设”，还骗了stella的财与色，但是已经有部分粉丝在自发地为他洗地。
但他们只管纪与逍的名声，丝毫不曾顾及画面中的另一个人——
“jyx相关澄清动图系人为恶意伪造慢放+倒放，对比证据见下图。请广大网友理性吃瓜。[动图gif][动图gif]”
“有图有真相！大帅哥实惨！被变态私生追车倒贴，都蹭到脸前了！坐等一个死gay被拘留的警方通报！”
“啊啊啊我在哥哥剧组里见过这男的，还以为他是哥哥身边的工作人员，竟然是私生啊啊啊好恶心，他看着都有三十岁了，有需求不会自己买根棍子吗？？？”
“他以前好像确实是帮我儿子拎行李的助理，但早就被开了！想到这么个老东西可能天天意淫我儿子哦麦艾斯达咩达咩！”
“报！——stella娘娘发微博澄清了！身为事业粉也要心疼美女姐姐，纪渣男什么时候能让她转正？”
“笑死，看过jxy那么多绯闻，黑他性向大可不必。他要是有问题，圈内公主stella还会上赶着追他？”
……
何适没有心思去看stella的澄清微博。
他从内到外都像被浸在了彻骨的寒冰之中，脸上却耻辱如被炙火焚烧。
何适以前跟在纪与逍剧组时，常常帮对方整理一些粉丝送来的信件和卡片。
纪与逍虽然一直对他说不要把粉丝说的话放在心上，何适却总被他们的真挚温暖。他还经常给等在寒风中的年轻人们送去奶茶和暖宝宝，却从来不知道，当他和他们的偶像出现在一起时，自己就会被如此轻而易举地割舍、践踏。
纪与逍说得不错，是他太天真了。
邵野让保镖重新收回了平板，何适闭了闭眼，疼痛使他重新变得沉静。
“都是纪与逍自己做下的事情，被狗仔拍到了，就成我的错了？”
“装无辜是吧？”邵野冷笑着说，“你没看到吗？最开始被拍是因为你出入纪与逍的房间！如果不是你的不谨慎，你们怎么会被人盯上？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见自己跟纪与逍求婚他却没反应，搬出了他家里压他不够，还想要用这种手段逼宫？现在装出一副要分手的委屈样子，想让他见了你之后对你心软？何适，你这招欲擒故纵玩得不错啊。”
何适仿若麻木了一般，只漠然道：“我是真的要和他分手，没有闹，也不是欲擒故纵——”
“你有什么资格提分手？以为自己跟了纪与逍几年，就真算个玩意儿了？我也没那么闲，在这儿跟你废话。”邵野轻蔑地拿起手边的文件袋，甩在何适面前，“你把这两份合同签了，我就能交差了。至于你，还是留在这儿，等着纪与逍什么时候有空，再过来看你吧。”
两份合同，分别是华艺影视和纪与逍工作室的股份代持授权协议书。
看到其上标明了自己所持有的全部股份，和出自纪与逍之手的花体签名——
何适脑中紧绷的弦倏然一断。
就像沉浸于一场他最不敢想象的噩梦，纪与逍不仅打算把他关在这里，还想把自己出资购入的那一半股份，也给收回去。
他听到自己恍惚而又艰涩的声音：“我当时也出了500万——”
“你手里哪一分钱不是从纪家人手里抠出来的？”邵野仰着下巴，目光中充斥着鄙夷，“现在你的那个小破公司也不够我们玩儿一晚上的，更何况是六年前？”
听到了“纪家人”三个字，何适的表情重新泛起一丝波澜。
他颤着眼睫，哽道：“他早就知道了，是吗？”
“知道什么？”邵野轻轻挑起眉梢，“知道你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没少拿钱却装得比谁都清高？”
何适感觉自己从内到外，心脏、脸皮、每一寸神经都被纪与逍撕裂。
纪与逍早就知道……封腾拿走了他的游戏，纪泽明给了他500万的“封口费”……
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手里所有的钱，都来自于纪家？
邵野却还在突破着何适的底线：“你知道当年他想把股份给你、股东们不同意的时候，纪与逍跟我说什么吗？”
“……他说什么？”
“他说，像你这样要脸的人，只要问你要，没什么钱是拿不回来的。”
何适露出一个惨笑。
真不愧是睡了他七年的男人，可真了解他啊。
就在今天下午，他还在问薛念，想知道纪与逍给他的那些财产有没有问题，为的就是把他们两个之间的账目清算清楚。
何适从来不计较外物上的得失，他只图一个不亏不欠。
“让我跟纪与逍联系。”何适轻声说，“除非确认合同是他让我签的，否则我绝对不会配合。”
“……行，让你死心。”冷冷地盯着何适冥顽不灵的一张脸，邵野也不想再磨叽下去。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纪与逍的电话，又点开免提。
纪与逍那边似乎非常乱，他走到一处安静些的地方，着急道：“喂？你叫的人呢？什么时候能把堵着我的这些疯子从机场赶走？”
“别急，马上、马上。”
纪与逍又问：“他怎么样？听话吗？狗仔盯得太紧了，我今晚恐怕没法过去——合同呢，他都签了吗？”
何适喉头一哽。
邵野敲了敲桌子，轻笑着说：“正签着呢，你的小情人见你要把钱拿走，着急了，要跟你说话——”
“与逍，”何适慢慢地说，“你从一开始，就想好要在股份的事情上这样算计我了吗？”
纪与逍仿佛听不出来何适此刻的崩溃一般，只沉默了一瞬，仍冷声道：“……不是哥哥说的，只要我们在一起，钱在谁手里都一样吗？还是说，哥哥现在变心了？后悔了？”
何适惨然一笑：“是啊，是我错了，我后悔了。”
纪与逍的声音陡然转急：“何适，你敢、你敢——”
门外的保镖却忽然推门而入。
“少爷，不好了，有辆警车正往咱们的方向来了！”
邵野不可置信地瞪向何适，他骂了声“操”，挂断电话道：“是你报了警？！”
视线下移至何适手腕上的银表，邵野陡然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也正想示意保镖动手，何适却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来。
“我报的是急警，没有用绑架的名头，警察不必顾念什么人质的安危，会直接闯进来。但如果你这会儿动手的话，就要沾上些难听的名头了。”
邵野目眦欲裂道：“你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还觉得我会放过你？”
“你现在离开，我不会跟警察说一个字。但你要是敢动我……”
何适的脸色几近透明，他垂眼看着邵野，周身散发着即将跟人鱼死网破一般的沉沉死气。
“听说邵老爷子近来升迁有望，你这个当孙子的，没什么出息，也别拖家里人的后腿吧。”
他的状态着实骇人，邵野色厉内荏地拍桌道：“你——”
何适却慢慢道：“我想，你跟纪与逍的交情，应该还没好到愿意为了他，让邵家沾上一身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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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适如愿拿回手机，扶着墙，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出公馆。
在警察们奔至他面前的瞬间，何适终于因为身体上的剧烈不适，跌入了无尽的眩晕之中。
被摔落在地的手机界面，是一条已发送的信息。
“就当我们没有在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