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星空下的人（二）
李问天听到这话一惊，转身一看，却发现是个外国人，再一看，这外国人左侧不远处站着名漂亮的东夏女子，一身洋派头，他将注意力放回在这外国人身上：“你是？”
“李问天先生，在下安德烈，福音教会执事人，自英不列而来，奉教会之命，特来杀掉您。”别看安德烈是个外国人，说起东夏语来仿佛就是天生的。
福音教会，李问天自然是知道的，作为泰拉最大的宗教势力，在整个欧陆世界根深蒂固，全泰拉都遍布有教会的教堂——除了东夏。
东夏里的教会信徒也是最少的。
“我只是个普通人，偌大的福音教会为何会要了我的命？”李问天平静地说。
他丝毫没有想要逃跑的想法，教会执事人的名头说的好听，不过就是教会培养的职业杀手罢了。自己一个普通人如何能和职业杀手对抗？
虞曦在一旁看戏，但手还是搭在了手铳上，静观其变。
听到李问天的话，安德烈也没有急着动手的意思，他先是转向虞曦，躬身说道：“感谢虞小姐在山野丛林中的护送之恩，像您这样强大又美丽的女士真担得上女侠之称。”
“安德烈，你大可把武器掏出。”虞曦大概猜到他想说什么，也不藏着掖着，而是将手铳拔出瞄准安德烈俊朗的面庞。
安德烈的脸色不免难得有些失望。
他和虞曦的相识是在岭南的茫茫山间里开始的，因为一些事使他身负重伤，还被东夏官军追杀，若不是虞曦路过相救，恐怕已是凶多吉少。
不仅救了自己一命，虞曦还一路护送自己，途中遇上了不少绿林匪徒，也都是虞曦所解决的。
他知道，虞曦是个好人，正因为她是个好人，所以不可能让自己杀了李问天。
李问天不过一介学者，真正麻烦的还是眼前这个实力未知的虞曦！
“你是想和我动手吗，安德烈？”虞曦冷冷地说，“我不会袖手旁观的，这事我管定了。”
“唉——”安德烈叹息。
接着，一闪而逝的轮廓从虞曦脸庞旁飞过，她的娇容上被划出了道伤痕，安德烈只是在那笑眯眯站着，毫无动作。
快，太快了！
虞曦瞬间毛骨悚然，她根本无法确认刚刚飞过去的是什么，如果刚刚那东西瞄准的是脑门
她也马上明白了安德烈这一路上都在隐藏实力，容不得她再过多考虑，即刻开铳，一刻也不停！
呼啸的子弹迎面，安德烈只是屏住呼吸，圣光自现涌动成盾，子弹打在光盾上毫发无损，虞曦见状再次射击，仿佛子弹无穷无尽。
正当安德烈认为虞曦还要继续射击，虞曦蓦地将铳收回铳袋，食指和中指并竖在薄唇前，轻呼一口气。
安德烈忽感燥热，一缕白焰从气中飘出，然后烈焰吞天！瞬间将他淹没在势要将万物生机都给焚灭的白色火海中！
灵术·白炎！
虞曦年少时便习得的火焰术法，她先前看似是浪费子弹的射击，实则是增加周围的火元素，以此来创造释放术法的环境。
虞曦不单单是靠近战手段问鼎天下第一的，在灵力术法方面，她同样是最顶级的少数人里的一人。
“厉害，厉害，虞小姐。”
那白炎中传出安德烈的声音：“只是，这实在是不痛不痒，闹剧该收场了，光啊，请指引我啊！”
忽然自天穹上，圣光降下，火焰瞬间消逝，包裹住安德烈，他的身型变得高大坚实，光化成璀璨又神圣的铠甲，光能疯狂涌入血管中，力量在他体内沸腾，催促着他去和敌人厮杀！
圣能·福音战士，福音教会特有的第三位阶传承圣能，第三位阶【升变】二字被这个圣能体现的淋漓尽致。
虞曦看得目瞪口呆，合着你们异世界人会变身是吗？！
安德烈抬臂，由光凝聚的巨剑在手，他不再是往日身负重伤，清秀瘦弱的传道士，而是一名要肃清世间异端的福音战士！
“还要继续吗？”安德烈如此问道。
这是虞曦第二次感受到所谓力量的碾压，在那伟岸的光明身躯前，弱小的她仿若蝼蚁。
第一次是目睹迷云展示他的力量时，那种指引星辰的伟力令她丝毫没有僭越的想法。
而这次，她深知自己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可代价却是生命。
“值得吗？虞小姐，我知道你还有想要战斗的念头……这一切值得吗？”安德烈并没有动手，他依然想着说服：“李先生只不过对你我而言是个陌路人，我不过是受教会之命才会杀他，李先生是个天才，在你们这样一个的国家里，往往天才是不好过的，更别提李先生还是个天才中的天才。”
他看向李问天，感叹道：“是啊，李先生若你不是个东夏人，定能在飞行器领域上更上一层，若你是个英不列人或莱茵人，说不定以后还能名垂千古，改变世界……
“可悲哀的是，在这样的国家里，这些都是空谈，你们的飞行器是外国的，你们的仪器也是外国的，你们知识也是外国的！”
安德烈忽然停口，他看着李问天将头颅低下，自己不断嘴角上扬，他昂首朗声：“就连您自己都感叹不是东夏人就好了！不是吗？在这样的国家，研究飞行器就是异想天开！
“你们没有成熟的工业体系，没有过硬的科学素养，没有专业的研究人员，没有稳定的经济和社会，有的只是目光短浅的无能官吏和一个不能实现梦想的无光贫土！您追求飞行器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不如就此选择放弃……然后，被我杀掉！以此告别这个国家吧。”
李问天的脖子仿佛被安德烈的话狠狠压垮，他的头低的不能再低。
安德烈最喜欢看到自己要杀的目标心死先于身死，多年的执事人生涯中，令他明白了只有灵魂的死亡才能算是真正的死亡。
他要用语言击垮李问天，所以，他只需要阐述事实便好。
虞曦在一旁，忽然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呵，那到底，教会究竟为何要了他的命呢？”
安德烈刚要张口，却停了下来，报以优雅的笑容：“秘密。”
李问天猛地抬起头，颤抖着手臂，指向安德烈：“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我笑你愚蠢！！！安德烈，你一直说那些话来刺激我，然而，你所说的东西只不过都是我在踏入这个领域时所扪心自问过的罢了！”
李问天，一个瘦弱的知识分子，在此时露出了仿若战士般坚韧和凶狠的精光，他说：“你说的，的确是现实，可这又如何？你难道没看见远处的飞行器吗？这便是我们研究所呕心沥血的成果！一个真正能飞出泰拉的飞行器，能承载我梦想的飞行器！”
“可那不过是莱茵国的淘汰货。”
“可它在送来东夏前就不能飞了，在我们的努力下，它能够又一次飞往高天之上！我们从无法自主研发飞行器，到能够改造飞行器已经是奇迹了，刚刚我低头，你以为我在哭泣和绝望吗？安德烈阁下。”
李问天就像是那种发现了朋友深藏秘密，非但不保守还要宣告于天下那样，对着眼前同死神而言的安德烈，发出嘲弄：“我刚刚一直在思考，为什么教会要杀我——安德烈先生，我出身于留洋家庭，对于教会所行之事一清二楚，我父辈的亲戚中就有教会的信徒。
“你们自诩秩序，正义和光明的化身与信徒，可在我看来不过是一群利欲熏心的利己主义者的聚合体，越是底层的信徒越容易被愚弄，越是高层就越不相信你们的神！
“而执事人，处在中层的教会侩子手，不上不下，你们还保留着信仰和狂热，却也在不断反思神明和教义，当想不通时就会把这份煎熬和折磨放在他人身上，交由到杀戮上，还冠冕堂皇以正义自居，你们从未思考过为什么要杀这个人。
“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教会不想看到问天号发射，不想看到有人可以飞越高天之上！所以才会让你来杀我。
“至于为什么不想让人上天，我不知道，你知道的是，这个国家的确承载不了梦想，可现在阻挡我梦想却是教会，你想赐我悲死的现实，殊不知，美好的梦想早已被我握在手中！
“像您这样只会听令行事的杀人机器最不配谈论梦想了，对吗？倘若真有神，这世上还有可以悲悯你们执事人的神灵吗？”
李问天优雅躬身行礼，微笑着，问道：“向来如此便对吗？安德烈先生。”
无声，只有如同死一般的寂静，安德烈没有回话，他的笑容仍在脸上，但仿佛是被凝固的石雕，毫无生气。
李问天没有再开口，他是真想听到杀手的回答，于是静静地看着，满怀期待和深情。
打破寂静的是悦耳的笑声，和奋力的鼓掌，这是来自二者之外的第三人，一个乐子人。
虞曦笑的眼泪都要飙出，鼓掌的手未曾停下：“哈哈哈哈哈！说的好！说的太对了哥们！”
不知是李问天的话语还是虞曦的欢愉，安德烈终于有了生机，从先前那副宛若石像变回活生生的人。
他说：“李问天，你的话对不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一点说对。”
“是什么呢？”
“那就是——关于杀人机器这一点上！”
安德烈咆哮着，丑陋和愤怒的咆哮，光明掩盖住了不停息过的暴虐和凶力，举起了他的巨剑在一瞬间便跃在李问天之上，倾全力下斩！
人头落地没有出现，出现的就只有兵器交击的铁铮之声，也是在一瞬间，虞曦燃烧起自己的灵魂，凝剑冲杀。
灵魂作为一种力量，也是她摸索体内吸收的那些圣能质后所开发的。
圣能的本质就是主宰自身灵魂和圣能共鸣，和超凡者们不同，虞曦需要“燃烧”灵魂。
虞曦挡下安德烈的斩击，一把将李问天推开，随后和安德烈展开了不死不休的厮杀。
斩击，斩击，再斩击！
安德烈毫无任何剑技，在自身强悍的圣力加持下，唯有宣泄力量才是王道，可他每一次充满力量的挥剑都被虞曦以不同的招式所挡住。
安德烈心中大火，他从未见过如此难对付的对手，以外在处理目标时他连圣能都无需催动，可面对这个才认识几天的东夏美人，这些力量显得多么弱小。
这同样也是对自己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