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诛心之言
夜晚的章台宫!
闪闪发光的青铜烛台下,灯火通明的宫殿。
始皇帝赢弦如同大多数黑心老板一样,总喜欢在下班后召见下属。
但皇帝终究是皇帝,水平比黑心老板要强上一大截。
召见全部人叫剥削,但单独召见一两个下属,就叫做简在帝心!
磁石门!
这里是面见始皇帝的第一步。
哪怕是赵高,王翦等人想要进宫,照样要经过这里,并接受黑龙卫的搜身。
李斯面色凝重来到了磁石门,面对围上来的黑龙卫他无比镇定。
青铜跟铁没关系。
但!
现代的黄金都会因为纯度不够被磁铁吸引,更要不说是古代的青铜了。
不要问图穷匕见!
这是阿房宫,不是秦王宫!
李斯毕竟是大秦左丞相,对于这里的检查表现得轻车熟路,仅仅十秒钟不到,他便通过了磁石门。
半个小时左右,他缓步通过了重兵把守的重兵把守的广场,径直来到了章台宫。
李斯拱手行礼:“见过陛下!”
始皇帝低着头,眼中全部都是桌上的竹简:“免礼,坐。”
李斯抬起头走向自己的座位,他这才发现章台宫中并非只有自己。
他眉头微皱,坐下的刹那,脑海中开始飞速思考起来。
治粟内史贾诩看向他,淡然一笑,点头示意的同时将一份竹简拿到了他面前。
“请丞相过目!”
“这是?”
李斯疑惑的看着他,见贾诩微微抬眸看了眼始皇帝的方向,他立刻会意,摊开竹简看了起来。
整肃吏治!
举孝廉制!
废除连坐制与夷三族!!
律法推行德主刑辅!!
前两条还好,可越往下看,李斯越是越心惊。
陛下这是要动商鞅之法?
过了好一会儿,始皇帝卷起桌上的竹简放到了一旁,一双炯炯有神的双眸扫过大殿:“看完了?有何感想??”
李斯站起身拱手问到:“敢问陛下,这是何人所奏!”
作为一名宦海沉浮的名相,看人下菜是最基本的素质。
不管赞不赞同,弄清楚对象一定是前提。
始皇帝没有急着回答他,而是悄无声息瞥了眼大殿中另一个人。
贾诩见状心头不禁涌出一抹苦涩,默默站了起来:“回禀丞相,此乃本官所奏!”
李斯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一抹嘲讽:“贾大人这是欲自比管仲乐毅之贤?”
“食君之禄,忠君之忧,臣不过是提出一家之言而已,丞相若有不同意见可直说,何出此言?”
“一家之言?贾大人未免过于谦逊了,这咸阳城中谁不知道治粟内史长袖善舞,与各大商贾、老牌氏族关系莫逆。”
即便被李斯这般骑脸输出,贾诩依旧是没有任何的脾气,毕竟他最擅长的便是明哲保身。
与其做一些无能狂怒的事情,还不如苟住以保住有用之身。
只见他淡然一笑,视线有意无意看向王座上始皇帝的脸色。
不一会儿他心中便有了计较,当即缓缓开口,而这时语气已然出现了变化,言语中带着一抹严厉。
“李大人何必顾左右而言他,现在讨论的是这份奏论,而非本官的为人。”
“不知大人可曾听过民间流传的这么一句话?”
“是时役苟不重,民安肯自伤残?”
诛心之言!
李斯当即脸色一黑,律法这一块是他主管,当今秦法严苛虽然是始皇帝的意志,但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可正所谓上有对策,下有政策。
大家都不是傻子,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在面对征徭役之时,大部分人的应对办法是消极怠工,而极少数会选择更极端的。
如自残,自杀。
于是李斯便增加了一条律法。
今后再有百姓胆敢通过自残或者自杀,来逃避朝廷的劳役,不但其家人、邻居、同伍要被治罪,劳役也不能因为残疾而免除。
在连坐制与夷三族的加持下,自残、自杀逃避徭役之风顿时被止住。
但!
另一句话也随之出现了。
“是时役苟不重,民安肯自伤残?”
如果不是劳役太沉重,逼得百姓活不下去,谁会狠得下心来砍自己的手和脚呢?
这句话没什么大不了的,既影响不了政策推行,也影响不了李斯升官发财。
但!
这个时候拿出来说,无异于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狗官奸相,不知民间疾苦。
政哥虽然对此默许,却对过程一无所知。
他一向只要结果。
至于事情办完之后,要不要在回头看,则是全看他的心情了。
“你!”
李斯正欲反驳,余光中突然映入始皇帝阴沉的脸色,当即全身一颤,汗毛树立。
贾诩看他发现了也是心头一乐。
始皇帝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斯,眼底透着一抹不言而喻的冰冷:“吵啊,怎么不吵了?”
因为李斯的态度,他确实有些生气了。
大秦朝堂谁不知道贾诩是替他办事的,是他秦始皇的钱袋子,否则真以为什么人都能坐上这治粟内史的位置吗。
既然李斯知道这一点,那刚才那番话是出于什么目的便不言而喻。
这不是说给贾诩听得,而且说他这个始皇帝听。
李斯神色慌乱的跪在地上:“殿前失仪,臣死罪!!”
始皇帝缓缓收起了脸色的笑容,冷着脸看着他:“你的确该死!”
此言一出!
李斯立刻被吓了一跳,脑袋深深伏地,心中震荡之时,脑海中也开始疯狂的转动起来。
作为始皇帝最宠信的臣子,这般严厉的呵斥还是第一次。
为什么?
难道,陛下真的要变法吗!!
“若不是贾卿,朕还真不知道朕的子民已经被逼迫到了这种地步!!!”
“李斯!!!”
“看看这些奏折,你来告诉朕!这是为何!!!”
啪!
始皇帝抄起桌旁的一大摞竹简扔在了李斯的面前。
竹简散落一地。
面对暴怒的始皇帝,李斯连滚带爬的捡起一份,仅仅是看了一眼,他的心顿时就沉到谷底。
上面记载的东西不过是一些涉及屁民的案子而已,换做平时并非什么大事。
但现在很显然不是平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