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天下为公
“那你还废连坐制吗？”
政哥话锋一转，再度将话题引到了商鞅之法上面。
这个逆子想造反，要兵变，但也是他的亲儿子。
商鞅之法是能碰的吗？
谁碰谁死！！
不说别人，政哥这里就不可能允许。
因为商鞅之法，赢氏一族才是最大的既得利益者。
所以，他还是劝了一把这个逆子，防止形势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赢弦抬起酒杯，缓缓闭上了眼睛将眼底的不屑压下，再度睁开之时只留下一抹顺从的淡然。
“父皇说笑了，这天下是您的天下，用什么制度，大秦百姓如何当由您一言蔽之。”
［真的是，我跟他说这么多干什么，上位直接实施就好。］
“不服气？”
始皇帝双眼微眯。
这个逆子！
“不敢。”
“那就是有咯？”
赢弦沉默不语。
见状，始皇帝吃了一口菜，又抿了一口酒。
“你知道统一六国的过程中，死了多少人、战俘有多少吗？”
“你又知道这天下有多少人与大秦有血海深仇吗？”
大秦不同于任何一个新生王朝的原因就在这里。
六国有着独立的文化，自己的风俗，艺术。
几百年的血与火，仇与恨，上千次的战争，双方的恩怨仇恨早已交织在了血脉中。
这不是一句大一统能够掩盖，也不是拿出一个不错的制度，送几个官位能消除的。
哪怕六国旧土希望退一步，获得胜利的老秦人也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三百万青壮年，六国旧土整整一代人被征徭役，修长城的修长城，挖河渠的挖河渠，还有那批最惨的，在黑不见光的地底修陵寝。
五十万六国战俘葬送了一大半在百越战争中，剩下的则是在深山老林里跟百越人斗智斗勇。
即便已经如此，朝堂之上的老秦人们依旧觉得还不够。
每次会朝廷议都能听到某某地方的六国余孽不安分。
前有“亡秦者胡”，后有“荧惑守心”，“始皇死而地分”。
难道这些事都是六国余孽做的吗？
不知道！
也没有人知道。
唯一能知道的只有原六国旧人，现在占据了大秦朝堂的左右丞相，御史大夫，九卿中的一半。
始皇帝提到这些不是抱怨，而是提醒对方，如果不是有着连坐制与夷三族的压制，这天下又该变成什么样。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朕，你能想到的事情朕会想不到？六国已灭多年，现在天下只有大秦，李斯是楚国人，冯去疾父子是燕国人，难道他们如今的地位还不能证明朕的心吗！”
“儿臣知错！”
赢弦默默低下了头。
正当政哥为自己的口才感到欣慰之时，对方的心声落入了脑海中。
［真有意思！这锅都能甩到大秦勋贵身上？］
［随着王贲父子退隐，原秦人的勋贵大族就剩一个蒙恬，这些人能吃多少？吃得最多的还不是赢家的十四氏。］
［如果不是你不同意，这商鞅之法还不是抬手可变。］
［he！tui！！啥玩意！！！］
政哥脸色一黑，恨不得当场拍死这个逆子。
赢家十四氏？
这些人谁不是你的兄弟姐妹，叔叔伯伯？
他们吃的多一点怎么了！！
你个逆子难道吃得不多？
拿起筷子吃饭，放下筷子骂娘是吧。
不对！！！
这个逆子……
似乎想到什么的政哥突然心底一凉，双目圆瞪，警惕的看着赢弦，问出了一句毫无关联的话，
“你对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这句话怎么看？”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出自《礼记·礼运》是孔子在阐述自己的社会政治理想时明确提出的一条施政原则。
是他刻画和描绘的理想，崇高的政治目标，远大而美好的社会愿景，也是现代社会所熟知的“大同”。
这句话放在后世没什么，甚至可以说是政治正确。
但这个时代拿出来说，其意思就不是所谓的崇高理想与美好向往了。
而是……
反帝制！公天下！！
在帝制创始人面前喊这句口号，多少是跟兄弟姐妹，父母亲族有点血海深仇。
赢弦闻言也是脸色一黑：“父皇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身为穿越者当然知道什么思想更先进。
但！
这是刚脱离部落文明的古代啊，墙角的青铜烛台看到没？烧油的！不是用电的！！
与一群土著公天下？把带领文明向前走的责任交给一群狒狒？
纯纯有病！！
政哥双眼一瞪：“朕没有误会，回答！！！”
赢弦也是气不打一出来：“天子之位，传贤而不传子……”
“够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政哥一声怒吼打断。
只见虎背熊腰的政哥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整个人猛的站起身，单手握着腰间挂着的剑柄，目光凶狠的瞪着赢弦。
随着他凶猛的动作，锅里的汤汁都溅到了桌上，留下几滴猩红色的油脂。
赢弦也是气愤的站起身，迎上了他那愤怒的眼眸：“我还没说完！你在狗……吼什么！！”
“好一个天子之位，传贤而不传子，你还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不赞同这句话！！！”
“逆……啥？不赞同？”
正打算开口怒骂，威风堂堂的政哥，脖颈仿佛被掐住，气势突然为之一窒。
“我认同个人对历史发展存在巨大作用的说法。”
说着赢弦抬起头看向天花板，迷离的眼眸中陷入了对美好未来的畅想中。
“未来的历史课本上一定会写上这么一段话，那些年秦二世赢弦双手插兜，不知道什么是对手……”
“…………”
政哥嘴角微抽。
也许是为了掩饰尴尬，他既没有因此生气，也什么也没说，扯了扯长袍转头走了出去。
赢弦回过神来，急忙追上去，倚着门框对他喊到。
“咦，父皇您这就吃饱了啊！！！”
“滚，你口中的那个人应该是朕！！”
政哥头也没回嫌弃的骂了一句，自顾自踩着雪白的大地离开了这座了宫殿。
赢弦看着他背影，嘴角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
抱歉，您的希望要落空了。
暴君！
这是始皇帝在历史书上的评价。
甚至在其母亲，血脉上做起了小动作，尽其所能用他们的恶毒去丑化这位千古一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