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是牛逼
“我不去。”
从上辈子起，井艺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服软”二字。刚进武校时，宿舍高低年级混住，一共八个人，只有她的柜子和床铺被翻得乱七八糟。后来她才知道，中午打饭时没有给宿舍高年级让地儿，对方打击报复。
井艺娘跟别人跑了，爹每个月给点儿钱，面都不露，她从小跟着奶奶。老人一直告诉她：只要忍一忍，什么事都能过去。一开始她也想忍忍算了，结果对方开始变本加厉，直到把奶奶亲手做的棉衣扔进水池，隐忍了三个月的井艺彻底爆发。
那一晚她从水池中抱起冰冷的棉服，狠狠砸到那个高年级的脸上。
那时井艺身形没长开，平常也不爱说话，大家都以为她是个温吞性子，突然间的反抗让舍友彻底炸了锅。
其余六人将她堵在阳台，井艺知道自己个子矮，身子瘦，平时便一直加练。不仅基本功扎实，出拳力度也要比同龄更有力，几下便将扑过来的两个同级打倒。其他人见状抄起拖把，冲着井艺的脑袋就砸。井艺抬手抵挡，拖把杆落被硬生生搁断。都是十一二的年纪，从没经历过真打实斗，几人有一瞬间的失神。井艺抓住机会，两个个子稍矮一点的被她踹进墙角。
六个人霎时干掉四个，剩下的两个无论是体型还是能力都比井艺强不少。对峙之际，被砸在床上的女生突然叫骂着冲了过来。
井艺脸上挨了一拳，瞬间红了眼，她怒吼一声，使出全身力气止住对方，右手狠狠掐住女生纤细的脖子，拖着就往窗边走。
其他两人被她的阵势吓到，立在一边不敢轻举妄动。
生命好像在窗外风声中静止了。
井艺耳边萦绕着女生痛苦的呻吟，脉搏的跳动振动着她的手心。
“井艺！别！”
后面有人在喊她，井艺却回想起了总让她忍耐的奶奶。
老太太年少守寡，未婚未嫁，所有人说她傻，她笑着点头，所有人说她活该，她无声忍受。一辈子过得要多窝囊有多窝囊。她怕井艺和她一样被人欺负，同意儿子井大庆的想法，让她辍学读武校。井大庆没钱，老太太便拿出大半积蓄付了学费。冬天将近，她怕井艺在学校挨冻，用仅剩的一点儿钱给她做了棉衣。寒冬腊月，老人交不起取暖费，最后冻死在那间一室一厅的破屋。井艺回家时老太太已经下葬，柜子里干干净净的棉服成了她留给孙女的最后物件儿。
井艺狠狠掐住下颌，将那人硬生生提了起来，她打开窗户，掩在刘海儿下瞳孔好似无尽的深渊，淡漠的吸食着女生的生命。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人的尖叫很刺耳，窗口刮进来的风直往骨头缝里钻……
自此，她的人生观世界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服软与忍耐被她摒弃，别人不服，她就把那个人揍到服为止。
见井艺辉态度强硬，杜九冲红毛使了个眼色，红毛立马赔笑道：“辉哥，您来的晚，对这个江华可能不是很了解，那个甲顺……”
甲顺原名贾建成，十几岁带着一群兄弟在江华打拼，占地为王。三十多岁就成了江华势力最大的大哥。好景不长，四十那年遇上严打，被判了十年，也不知道他在里面怎么操作，蹲了五年就风风光光的出了狱。七八十年代江华处处是帮派，北边几乎都是曾经跟过贾建成的小弟，知道大哥出狱，大家分分迎接。贾建成和杜九不同，他不温和，是个出手必伤人的狠角色。出狱不久便统一城北，组建了江华最大的帮派——野帮。贾建成很有经商头脑，江华没有夜总会，他占据交通要道凤凰路，开了第一家。江华地皮便宜，他便收了城郊，置地盖房。自从出狱以来，他恶战无数，手底下强手如云，势力如日中天，得了“甲（第一）顺（万事顺利）”这个称号。
杜九，道上喊他九哥。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兄弟防卫过度背了人命，他顶包入狱，在监狱里结交了一群生死兄弟，大家知道他做事仗义，个个都愿意替他卖命。四年牢狱成了杜九的转折点。他本是贾建成手底下的一名普通小弟，出狱后在江华城南落脚，开了几家台球室和游戏厅，算是给狱里的兄弟们一个“家”。城南混乱，不少人来闹，杜九几个兄弟都不是吃素的，几场恶斗下来便站稳了在城南的脚跟。天际的“大刀帮”是老一派打手的聚集地，一直是城南最难办的地方，直到井艺出现，杜九在城南这才算彻底扎了根。
这俩人都是80年代称霸江华的大混子头目，名声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没人敢惹。现在贾建成生意做得很大，杜九名气更硬，两人也算是“互敬互助”，关系还算融洽。
井艺在深渊舞厅干的这一仗，是鹰帮组成以来第一次有人敢在野帮的地盘动土，弄得大家都陷入了剑拔弩张的境地。
“是那个傻逼先搞偷袭，我凭什么给他道歉？”井艺肚子里的气还没消，腿又打了石膏，烦躁的很。
“就是，是那个傻逼玩阴的，要不然辉哥绝对能干过他！”溜子在一旁帮腔。
“说得好！让我服，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得正面把我打趴下才行。”想起那装逼的飞镖和干净的脸蛋，井艺恨得手心直痒。
“就算跟你正面来，你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杜九重叹一声，他也年轻过，初生牛犊不怕虎是常态，只是这次错在他们，绝对不能因为冲动坏了鹰帮和野帮的关系。
“他他妈谁啊，有这么牛逼吗！”井艺不服气。
“他是韦言！”
井艺没话了。
病房内的小弟却发出阵阵惊呼。
“卧槽！他就是韦言！难怪啊！真他妈牛逼！”
“是啊，早就听说甲顺多了个牛逼的打手，没想到长那样儿啊！我一老爷们都觉得帅！”
“人不可貌相，一副小白脸模样，身手是真牛逼！”
……
一人一句牛逼，听的井艺都觉得自己走进了“牛逼荒漠”。
确实，韦言是很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