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种
井艺扭过头去，小腹传来一阵钝痛，眼前晃过一抹纯白，接着另一记重拳砸到他脸上，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
从小将别人按在地上锤的他哪吃过这种亏。
井艺站起身，擦掉嘴角的血水，攥紧拳头，一记右勾拳朝那人攻去。
他挡住井艺，握拳直击井艺胸口。井艺拨挡男人小臂，抡起左手，冲着对方面门就是一记直拳。男人反应很快，歪头躲过。
俗话说的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这人很能打，而且技术一点儿不比井艺差。井艺先前挨了两拳，又放倒四五个马仔，体力损耗严重，反应有些迟缓。对方借机一个顶膝狠狠顶上井艺肚子，井艺嘴里霎时升起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他紧紧扣住对方右臂，借用腰力反向拧转。对方反手掐住他的左臂，猛地出拳，先井艺一步，打在他的手肘上。这人下手又狠又准，井艺的小臂瞬间失了知觉。男人没给他反应时间，右脚后撤半步，别住他的左腿。
糟了！
井艺心中暗叫不好。
膝盖传来一阵钻心剧痛，他闷哼一声，小腿承不住痛感开始痉挛，挣扎片刻跪倒在地。
他咬着牙，右手撑住地面想再次起身，不知谁在他后背又补了一脚，井艺受不住二次重击，直接栽倒在地。
“辉哥！”
“哥！”
耳边传来小弟的惊呼，潮湿的泥土味混着血腥萦绕在井艺鼻尖，肾上腺素消退，痛觉如同一把尖锐的刀，深深刺入他的身体。
他抹了把被汗水浸湿的双眼，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双纯白的运动鞋。
“还打吗？”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井艺挣扎着昂起头，看到了往后岁月中，最难以忘怀的一幕。
黑色的休闲裤勾勒出男人笔直的双腿，他身形高挑瘦削，眉眼精致，将身上那件黢黑黢黑的衬衫穿的格外好看，在灯光下整个人惹眼的要命。
很少有人会在打架时这种装扮，吊带背心，灯芯绒喇叭裤才是这个年代最常见的装束。
井艺有片刻失神，挣扎着坐起身。
舞厅小混混还想动手，被男人抬手制止。
井艺盘起受伤的左腿，冷笑一声：“你他妈搞偷袭，还敢腆着脸问我继不继续？”
黑衬衫微微蹙眉，没有吭声。
对方人多势众，红毛的人被打的很惨。井艺性子冷，这些人是与他一起荡平天际的兄弟，更是他结交到的第一批朋友，他不能坐视不理。
井艺拿舌尖顶了顶出血的牙齿，吐出一口血水，扬声道：“放了我兄弟，这事儿我一个人扛。”
“还挺有种。”
黑衬衫低下头，俯视他。井艺脸上满是烟灰和泥土，头顶还黏着烟头，身上的圆领衬衣被鲜血浸湿大半，混着泥土皱成一团，看上去狼狈又骇人。
他这辈子什么都没有，唯有一身硬骨头。
井艺忍住从膝盖传来的剧痛，站起身，晶亮的眼睛中满是桀骜不驯，紧紧盯着黑衬衫，一言不发。
“滚。”
“哥，是他们的人先动手揍了小公子，就这么让他们走……”许正还没消气，捂着脸一通乱叫。
“正子，放人，让他们走。”
包房内门打开，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拐子被人一脚踹了出来。
堵在201门口的混混见状纷纷闪出一条过道。
溜子和黄五跑过来搀井艺，被他抬手挡开。
“去帮红毛和拐子，我没事。”
井艺深吸一口气，扶住桌子站起身，踉踉跄跄的往舞厅一楼走去。
在社会上混了这么久，井艺自认为什么硬茬都见过，万万没想到，重生后才活了一个月，就在这黑衬衫身上栽了两辈子最大的跟头。
此仇不报非君子，井艺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睚眦必报是他的行事准则，那个黑衬衫算是彻底让他记在了心上。
“拐子，你他妈没事去深渊干什么！”
拐子被揍的不轻，脑袋让诊所的护士包成了粽子，整张脸只漏出两只眼和一个鼻子，滑稽的很。
他对上红毛怒气冲冲的眼睛，心虚道：“我，我听说那舞厅来了几个不错的粉头，寻思过去玩玩。这不一进门就看上一个，我给他送酒，还给他点歌，结果，操，是个有主儿的。我他妈越想越生气，就……”
“就上人包房里闹了？！”红毛怒吼一声。
拐子缩了缩脖子：“我，我一开始没想闹，那傻逼非要掷骰子拼酒，我，我输急眼了才动的手。”
“你他妈才那是个最大的傻逼！要不是辉哥跟着，咱俩都得撂那儿！”红毛气急败坏，拿起挂着的吊瓶就往拐子头上砸，几个小弟赶紧拦住。
“你们几个到底知不知道惹了谁！”
一声怒吼，连同躺在床上闭目假寐的井艺都睁开了眼睛。
杜九立在门口，一身中山装，头上带着顶华侨帽，若是抛掉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来说，是个精神的中年人。
“老……老大。”
“九哥。”
“……”
杜九扫过病房中受伤的众人，眉头紧皱：“拐子你平时生性暴戾，我说过你很多次，到头来还是惹了大漏子。以后你负责东市场，和红毛分开。”
拐子和红毛连屁都不敢放，瑟瑟缩缩的颔首应着。
“井艺辉。”杜九喊道。
井艺抬了抬眼皮，没有吭声。
杜九来到病床前：“你知道你在谁的地盘上干架吗！”
井艺对这混乱的江华确实不了解，不过也没什么兴趣，唯一让他忘不了的是那个身穿黑衬衫的男人。
“甲顺！”
看到红毛和拐子一脸吃屎的表情，井艺有了点兴致。
“谁？”
“你刚来不清楚，”杜九轻叹一声，坐到床边的长凳上，“深渊老板，一个狠角儿。他手底下的人更是了不得。”
井艺点点头，今天接触的那人确实厉害，不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与他有之过而无不及。
难得遇到这么符合心意的对手，等腿好了，连同报仇一起，必须得让那小子好看。
“你等着选个时间，带着拐子去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