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安逸
“世界最初处在无尽的虚空之中，而在虚无长久的死寂中，一颗孕育着生命的果实正默默生长。
不知过了多久，果实终于成熟。
成熟的果实上裂了一道罅隙，随后，裂纹越来越多，直至布满整个果实。
‘蹦！’
生命到来的消息向着整片虚无宣布，广袤的大陆自寰宇中形成，飘渺的源气滋润每一寸土地，我们所生活的溯界便因此诞生。”
一位身着布衣，发已花白的老者正站在三尺讲台之上，念诵着这个他已不知重复过多少遍的故事。
讲台的下方有一排排木桌木椅，还有一个个急不可耐的六七岁孩童，铃声已经敲响，他们都在等待先生下发最后一道口令。
老人喜欢讲故事，也喜欢学堂里的孩子。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下堂散学。”
老先生沉吟回味了一会自己刚才所述的精彩故事，这才说出了这句孩子们期待已久的话语。
孩子们闻声立刻喧腾而起，弯腰躬身向先生行了一礼后，齐声道：
“先生再见！”
刚说完，几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就冲了出去，后面孩童成群结队，陆陆续续也离开了学堂。
老先生微笑看着孩子们离去，待孩子走完后又坐回讲台后的藤椅上，拿起一本书品读起来。
学堂外的孩子们已四散开来，走向家的方向，其中一个的小女娃好像显得尤为焦急。
小女娃的头上左右各扎了一个小丸子，穿着一件淡色小裙子，手里拽着一个小布包，正快步奔向某个地方。
跟在女孩后面接她的中年男子脸上有些无奈，步子不见变快，可与女孩的距离始终保持相同，不远不近，恰到好处。
拐过三道巷，穿过五条街，小女娃即将抵达目的地。
她跨过一道大门，大门上方的牌匾上刻有“钟家”二字，然后直奔钟家的启源碑。
今天，那里是整个钟家的焦点。
平日里人们快步穿行而过的广场上此刻聚集停留了不少人，他们三五成群，互相调侃打趣着对方，想要借此驱散内心的紧张。
测验或考试即将到来时，人们总是这般，更何况这场测验还是他们命途上的一道十字路口呢。
广场的正中间，一座巨大的石台趴在广场的地面上。
两尊等人高的石柱立在石台上，三名身穿黑黄长袍的中年男子坐在石柱后的木制太师椅上。
先前焦急奔跑的小女娃现在汇入了广场的人群中，挤过这个人缝，穿过那个人堆，左顾右盼，时不时踮起脚尖、伸长小脑袋极目远眺。
像是发现了目标，小女娃眼睛一亮，嘴角因笑微张，露出了口中的两颗小小虎牙。
女娃的目标是一位十五岁的亭亭少女，她静立于靠近石台的位置，气质有点冷，周身一丈之内空无一人，清秀的脸上无任何表情，像一尊上天精心雕刻的活雕像。
女娃倒是不管这些，跑过去就抱住了少女的大腿，嬉笑着嘟囔道：
“钟瑶姐姐。”
一边笑，还一边左右晃荡。
少女见到女孩，脸上的表情终于发生了一丝变化，显露出了浅浅的笑意，似冬末春初之际一朵破雪而出的小花。
少女轻柔地整理着女孩因飞快奔跑而散乱了的发丝，口中问道：
“怎么只有灵儿一个人呀，四叔呢，今日是他去接你的吧？”
少女的声音轻飘飘的，如秋日高天上的几缕云。
原来女娃唤作灵儿，名曰钟灵儿。
灵儿停止了摇晃，抬起头看着少女道：
“嘻嘻，四叔走得好慢，被灵儿远远的甩在后面了。”
少女微微颔首，又轻语问道：
“你这一路跑来可曾见过安逸那家伙？”
冷淡的少女提及‘安逸’这个名字时竟有些咬牙之感。
灵儿摇了摇脑袋：
“找你的时候我也在找安逸哥哥，反正广场上肯定没有他。”
“这家伙，启源仪式都要开始了……”少女喃喃道。
“灵儿，你应该知道安逸那家伙在哪，那地方姐姐不方便去，你去把安逸唤来好吗？”
少女弯下腰把灵儿的发鬓理到耳朵后面。
“灵儿知道，安逸哥哥天天就藏在那儿睡大觉，灵儿这就去叫他……”
话还未说完，女娃就窜跑老远了。
……
钟家府后面有座小山，钟府后门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过去。
小山上植被繁茂，生机盎然，显然是平日里鲜有人打扰。
小山上的一个背阴坡处有两颗歪脖子树，七尺长的间隙中间被放置了一张吊床，吊床的两端就系在歪脖子树上。
吊床上此时躺着一个十五岁的青衣少年，大概正做着白日梦。
钟灵儿一路小跑，现在小脸通红，微喘着气，看到了前方躺在吊床上的少年猛地冲了过去，一下子扑到了少年的怀中。
“哎呦喂！”
少年叫了一声，睁开双眼看向趴在自己胸前的那个小家伙。
“灵儿你怎么来啦？”
少年问道，在吊床上坐起身，将灵儿抱了起来。
“今天是启源日，要举行启源仪式，安逸哥哥你忘记了吗？”灵儿笑着答道。
“没有，这怎么可能忘了，想着还没开始呢先小睡一会，等过一会钟声响了再去。”
安逸含糊说了一句。
“那现在要开始了，我们快去吧，钟瑶姐姐还等在那呢。”
灵儿指了指广场的方向。
“啊？那我们赶快走，”安逸立刻跳下吊床：“你钟瑶姐姐不知道我在这吧？”
灵儿水灵灵的眼睛转了转：
“好像不知道，你看她都没来找你。”
“对对，这个地方灵儿千万不要告诉钟瑶姐姐好不好呀？哥哥给你买糖吃，不然哥哥又要烦恼去哪找偷懒，啊不，睡觉的地方了。”
安逸捏了捏灵儿肥嘟嘟的小脸，抱着她向启源广场飞跑过去。
灵儿兴奋地张开双手四处乱抓：
“好，灵儿一定不会告诉钟瑶姐姐的。”
一说完，灵儿就吐了吐鲜红的小舌头。
可惜灵儿被安逸抱着，面朝安逸的后方，安逸看不见她脸上的小表情。
广场上人头攒动，全是前来启源和准备下一年启源的少年少女，安逸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嘴里不时讲两句：
“借过，借过……”
终于，安逸赶到石台边上，一眼就看见了周边空无一人的钟瑶，赶紧跑了过去。
少女看见跑来的安逸和怀中抱着的灵儿，嘴唇微抿：
“你怎么现在才来，连启源仪式也想赖过去吗？”
语气中暗含一丝幽怨。
安逸将灵儿放下，对着钟瑶笑了笑：
“怎么可能，我还要一睹钟瑶姑娘的天资，第一个为钟瑶姑娘道喜呢。”
钟瑶闻言将头撇了过去，轻哼了一声。
“咚，咚，咚……”
远处传来阵阵钟声，坐在太师椅上的三人站了起来，广场上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屏住了气息。
启源仪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