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极乐草
元时璟把程艾叫醒时,顾不得解释,不等他穿好衣服就把人从房里拖了出来。
两人火急火燎赶回来时,萧世清已经挣脱了薄被疼得满地乱滚,血肉里噬骨的疼让他在细嫩的皮肤上挠出道道血痕。
见到元时璟回来,萧世清不顾一切又往他身上扑,嘴里胡乱地乞求给他药,求药无果然后又胡乱着挣扎啃咬自己的手臂。
元时璟见状赶忙把人抱起摁在床榻上,以防萧世清把自己的手臂咬出个好歹。
程艾看见这一幕顿时吓醒了,还没系好的外袍也顾不上,忙上前帮着摁着胡乱挣扎的萧世清。
一面问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元时璟没好气地解释:“不是我弄的!他神志恢复后,半夜醒了过来,哭了一阵。正好好说着话,突然就发作起来。你快看看,是不是被喂了什么定期发作的药?”
萧世清浑身难受的模样,让二人心照不宣地想到了毒药这一节。
元时璟约束着不断挣扎的萧世清,程艾诊了一会脉,眉头紧蹙。
“陛下脉象看似正常,但经脉堵塞,应该是被服用了什么猛烈的药物。”
程艾又问萧世清:“皇上,您到底是哪里难受,能说给臣听听吗?”
萧世清此时毒瘾发作,只凭着本能寻求药带来的慰藉。
程艾的问题让他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拼着残存的理智断断续续地回答:
“痛好痛痛啊啊,药、药”
好不容易等到答案的程艾赶紧追问:“何处痛?”
“全身身体里痛啊啊、好痛”
血肉中又是一阵难忍的锥痛,眼泪止不住地溢出眼眶,他像是风寒的病人一样,不受控制地涕泗横流。
残存的理智让他明白自己的模样有多么狼狈不堪,羞愧、怨恨、不甘,一齐涌上心头。
他忽然拼着全身力气一把抓住元时璟的手腕。
“你知不知道是什么?他们给我吃的药吃下去,飘飘欲仙,神志模糊,他们对我做的那些事,似乎也不是那么令人难受可过了一阵子,三五天不吃那药,就会像这样,难受得恨不得死去!像是每一根骨头都在疼你一定知道吧?他们说是什么”
“极乐草。”元时璟脸色铁青,“他们给你服了极乐草!?”
“极乐草极乐草是吗快给我!给我!”
萧世清感觉骨头里有什么在啃噬着,忍不住又要抓挠肌肤,被元时璟抓着双手强行制止。
程艾忙问:“极乐草是什么?将军知道?”
元时璟沉着脸解释道:“极乐草,是生长在冰湖附近的一种草,所开的花朵极为艳丽,却含有剧毒。”
“这种毒不会致命,但会侵蚀人的精神、麻醉身体,让人不知冷暖、不辨是非,沉迷在幻觉之中无法自拔,所以名为‘极乐草’。”
“它的花、茎、果实,都具有这种作用,果实成熟的时候,药性最强。”
元时璟叹了口气,他怜惜地安抚着情绪躁动的萧世清:“极乐草偶尔微量使用还无所谓,也不至于上瘾,过量服用却容易上瘾。停药之后就会出现如他这种戒断状况,锥心蚀骨、疼痛难忍”
程艾急道:“可有解药?”
“没有。极乐草并非致命之毒,这草通常都是用在勾栏院的娼妓身上,但都是用量极微,所以并无解药之说。”
萧世清迷迷糊糊之中还是听到了,凄苦地笑了一声,低声呢喃:“娼妓”
程艾既心疼又生气,更多的还是担心:“停药之后这种症状,会自行缓解消失吗?”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只是知道个大概,也亲眼见过服药之后的模样,对于停药之后的恢复情况,却未曾了解过。”
程艾又问萧世清:“皇上,将军接你回府之后,这是头一次发作吗?”
萧世清费力喘了几口气,摇头:“四天前发作过一次,不过那次是在白日,你们刚好都不在,我硬扛过去了可是这次,似乎比那次更难受,我有点熬不住了”
说到后面几个字,语调都是颤抖的。他抬起头,噙着泪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元时璟:“你要是有那药就、就给我吧求你给我吧”
元时璟被那双眼中的绝望撕碎了心。
他不是确切了解极乐草的后遗症,但看萧世清这样,是真的难受至极,忍不住就要松口。
他虽然从来不碰这种左道旁门的东西,想法子弄来一些还是轻而易举。
不过程艾快他一步。
“皇上不可!”程艾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但凡是成瘾的药物,想要戒断本就困难,脱离之后再反复使用,危害更深。”
“皇上既然已有数日不曾使用,本就是戒断的大好机会,一旦再用,恐怕是一辈子都脱离不了这毒瘾了!再难受,也请皇上务必要忍一忍罢!”
元时璟顿时被程艾的话点醒过来,心知程艾所说有理,便断了给药的念头,追问程艾:“你说的虽然有道理,可他这么难受,就没什么法子缓解吗?总不能硬生生挨着。”
程艾急得抓耳挠腮:“这药我未曾亲眼见过,更未亲身尝试,无法对症下药啊。这类毒草想要戒断毒瘾只有硬抗了,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
元时璟马上问:“什么法子?有办法就赶紧说!”
程艾支支吾吾,看看元时璟的焦急,又转头看看萧世清痛苦难耐中投来的期待眼神。
最终硬着头皮说了两个字:“行房。”
一时间,两人的表情都很微妙。
程艾赶忙解释:“这药虽说不是情药,但从诊脉来看,能让人气血冲动、迷乱神智,得不到药的满足就像你说的那般,锥心刺骨般疼痛。”
“交合也是另一种精神上的满足,因此被勾栏院青睐也不无道理,泄体有助于药性发散。如果我的推断没错,应当可以缩短药性发作的时间,也减缓了身体的不适”
萧世清闻言,黯然垂下头,松开了一直抓着元时璟的手,蜷缩着身子不再言语。
元时璟看着满头大汗的程艾,叹了一声:“那你先出去吧。”
坚定的语气似乎给了萧世清希望和信心,他挣扎得没有那么强烈了。
元时璟不失时机地把他搂进怀里,探了一手到松垮的里衣中
泄丨体后萧世清死心地闭上眼睛。
然而预想之中的侵犯并未到来。
身体被放倒在榻上,元时璟起身,不动声色地用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污秽,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我去打水为你清洗”。
便推门而去,留下萧世清盯着他的背影愣愣地发呆。
守在墙角的程艾听到“吱呀”一声开门声响也吃了一惊,心里冒了个“怎么这么快”的念头,又惭愧地把自己骂了一顿。
元时璟冷着脸大步走到他面前,劈头便问他:“清心丹有吗?”
“什、什么?”程艾没反应过来。
“清心丹!”元时璟没好气地说,“你真以为我会在这种情况下跟他行房?”
“你以前怎么对皇上”我又不是没见过。
程艾说了半句就不敢说下去,强行另起话头:“清心丹有是有,在我房里,我这就去取。皇上好些没有?”
“泄丨体一次,看似神智清明了些。”元时璟缓和了语气,“你顺便去打些清水来,帮他擦洗一下。出了那么多汗,衣服都湿透了,身上定然不自在。”
程艾应着,不小心瞥见同样仅着里衣的元时璟胯下,赶紧转开视线。
知道他没有趁人之危,既欣慰也是有些感激,对这人的观感不免又略略提高了些。
两个人又忙活了一个多时辰,东方天空泛白,长夜将尽,萧世清才算是真正平复下来。
不再冒冷汗,难以名状的疼痛也消退了。
只是体力消耗太大,虚脱之感明显,换了衣服之后也只能躺着,无力起身。
程艾细细询问了他之前疯病发作和自愈的过程,认为应该是受到过度刺激和惊吓,导致了短暂的失心疯。
“失心疯多半很难自行恢复,即便偶尔有少数病例恢复神智,往往也是多年之后。皇上这么快便清醒过来,真是吉人天相!”
萧世清无力地笑了笑:“若真是吉人天相,又怎会落到这个地步,任人折辱”
他又看了一眼元时璟,小声说:“方才谢谢你。”
元时璟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头,沉默片刻,终于哑声道:“抱歉。若能预知今日之事,我宁可当时在汴阳城中,放你逃去!”
萧世清心中顿时波澜起伏,终究是无言以对,垂下了眼帘。
他虽然感谢元时璟今时今日对他的照料呵护,却也说不出一句原谅他的话。
说不出,也做不到。
若不是因为他,自己不会遭遇这些事。
若不是他当初对自己做过的事弄得尽人皆知,别的人或许也不会平白无故起这种念头。
九五之尊,一朝坠落,肆意践踏。
不堪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