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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狼衔草喂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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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世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他一个人步履蹒跚地走在一条河上,看不到来路也看不到尽头,而他竟然凌空走在河面之上,耳听汩汩水流之声,脚下却不沾水渍。

    但他身上很疼,没来由地疼痛,全身的力气都被掏空似得,走得很慢。

    再者,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处。

    回望来路,茫然无知,探视前方,幽暗无明。

    河似河,亦非河。

    分辨不出河面有多宽,河岸在哪里,也看不出两边到底是山峦深谷,还是沃野平原。

    前后左右上下内外,四面八方都是同样一种黯哑的颜色,他隐约有预感,这并非凡世人间会有的景色。

    难道我终于死了吗?终于能够去见父皇?终于不用再忍辱偷生了?

    强烈的欢喜之感涌上心头,他不由地加快脚步,想着尽快渡过这条河,便能与悲惨屈辱的记忆彻底告别,永远得到解脱。

    快了,只要渡过这条河,再快一点就好,再快一点

    “砰”地一声,他猛然撞上了什么东西,一下坐倒在地,耳边响起哗啦一声,这下子才是真正坐在了水里,身上湿了大半。

    “好疼原来是真的水啊”

    他喃喃自语,双手摸了摸身边的河水,像是坐在河床上,水很浅,但异常冰冷。

    他冷得打了个哆嗦,就这么走神片刻的功夫,一个白色的人影不知何时来到他身边,无声无息地伫立着。

    他惊觉之后急忙抬头,竟然看到了已经去世的父亲、元宁帝萧宁觥。

    “父皇!”

    他大叫一声,赶忙双膝跪地,眼泪夺眶而出。

    “父皇!父皇!儿臣无颜见您!儿臣对不起列祖列宗!”

    他呜咽着泣不成声,五体投地跪倒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万般屈辱涌上心头,却无人诉说、无法诉说,如今终于见到了唯一能够让他宣泄所有的人,他一时间哭得不能自已。

    “起来吧,清儿。”父亲的声音和从前一样温和,只是不像从前那样满是疲惫。

    他们父子二人,运气都不怎么好。

    父皇生前,他最常看到的就是他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的神情。

    混乱的朝堂、接连不断的皇族争斗、还有一个喜好干政的强势皇后,这一切耗尽了父皇的心力,让他在壮盛之年的三十五岁便骤然崩逝,将仅仅十六岁的自己推上了皇位。

    事实证明,他并不能做得比父亲更好。

    “父皇,儿臣好想您好想见您”

    “快起来,别哭了。这河太凉,你不能一直坐在里面。”

    话虽这样说,元宁帝却并不动手扶他,只是反复催促。

    萧世清渐渐止住哭泣,缓缓地站起身来,却发现近在咫尺的元宁帝的面孔像是笼罩在一层薄纱之后,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五官并不十分清晰。

    “父皇?儿臣怎么看不清您的面孔?”

    “因为你还不到来见我的时候。”

    “父皇?”

    “清儿,父皇知道你受苦了,也知道你的母后和尘儿,确实对不起你。可你现在若是渡了这条河,未免太可惜。”

    “没有什么可惜的!儿臣再这么继续苟且偷生,只会沦为后世的笑柄!父皇,就让儿臣解脱了吧”

    元宁帝轻叹一口气:“父皇知道,以你的性子,要你活下去振作起来、图谋报仇复国,对你来说太勉强了。可是你如果真的死了,除了能留个令人惋惜的名声,还能有什么?你难道想把父皇留给你的江山,托付给你母后?你觉得她会让尘儿兴兵北伐、收复失地?还是觉得她会为你报仇?”

    萧世清啜泣不语。

    “立后如此,父皇也无可奈何。她虽是你的母亲,可是对你未免过分冷落”

    “儿臣不够机灵,不讨母后欢心,不怪母后。”

    “活下去,清儿,活下去才有机会,若是死了,除了终日嗟叹,再无可为。”

    他很想说就算活下去、活成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机会?靠着出卖身体去讨好异族君臣吗?但这话总不敢在父皇面前说,因而沉默不语,只小声啜泣。

    良久,他听到元宁帝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一股力道忽然推了他一下,将他推了个踉跄,脚下的河床骤然消失,他如坠深渊般骤然下坠。

    “父皇!”他大喊,声音却像是被虚空吞噬。

    元宁帝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他在呼呼的风声和潺潺的水声之中无助地坠落。

    眼前陡然一亮,身子撞击在柔软的草甸上,下坠之势戛然而止。

    环顾四周,是一片恍如仙境的林间,叫不出名字的树木风姿秀丽,林间鸟语花香,空气中弥漫着清新花果的气息,令人心醉。

    他禁不住贪婪地大口呼吸,感受着久违的轻松愉悦。

    眼角余光瞥见什么东西在动,他定睛细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一头硕大的白狼正在十步开外的距离凝视着他,黄玉似的眸子透出沉稳刚毅的气息。

    他顿时吓得噤若寒蝉,一动也不敢动,没想到白狼看了他一阵,扭头走到一旁的矮树林,对他视若无睹。

    他有些意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小心地走上前去。

    靠近了愈发觉得那匹狼体型极为健硕,背脊的高度竟然到他腰际,身上雪白的毛发蓬松油亮,神骏无比,看得他心中竟然毫无惧意,生出了欣赏喜爱之情。

    再仔细看,他更为惊讶地发现那匹狼正在为一头蜷缩着趴在地上的鹿舔舐伤口。

    那是一头白鹿,体型不大,通体也是银色的毛发,一根杂毛都没有,十分罕见。

    然而鹿的身体上却有无数流血的伤口,看起来伤势很重,触目惊心。

    而白狼则用它冒着热气的舌头轻轻为鹿舔去伤口的化脓的血水,血腥之气竟然没有刺激它的食欲,让萧世清看得啧啧称奇。

    他不由地蹲坐下来,想看看眼前的一匹狼和一头鹿,最终会如何。

    难不成狼想要清理掉鹿身上的伤口,再把它干干净净地吃掉?还真是头讲究的狼呢!

    这一看就不知看了多久,一狼一鹿谁也没在意他这个旁观者,狼为鹿清理伤口,也为它找来远处的鲜草。

    鹿应该无法站立,只能吃到身边的草,萧世清看得愈发惊奇,从没想过还会见到狼衔草喂鹿这样的奇事。

    这森林天光明亮,却毫无变化,看不出时辰流动。

    不知不觉,萧世清觉得眼皮沉重,迷迷糊糊打盹,身子一歪骤然惊醒时,发现眼前站着一头通体雪白、头上长角的神兽,竟是一头白色的麒麟!

    他惊讶地张大了嘴,麒麟用铜铃般的眼睛瞪着他,发出闷雷似的声音:“汝还在此作甚?速速归去吧!”

    一股强大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感觉自己整个被震飞了,慌乱之中他瞥见那头白狼出现在麒麟的身边,麒麟扭过头,轻轻用嘴去蹭狼头。

    先前的那头白鹿却不见了踪影,他还想再寻,身不由己,天旋地转,忍不住喊叫出声,从颠簸摇晃的马车上醒了过来。

    “皇、皇上!?”

    程艾的声音变了调。萧世清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直挺挺从车板上坐起来的,难怪把程艾吓了一跳。

    御医的表情像是见了诈尸,萧世清苦笑着,摸了摸缠在脖子上的绷带,哑声说道:“看来又一次被御医救回来了。早知如此,不如把你派去母后身边,便不会有今日之事。”

    缓过神来的程艾手脚并用爬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他,难以置信:“皇上您怎么说醒就醒了?真是吓死微臣了”

    萧世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刚才起身虽然生猛,然而昏迷多日的体虚气弱很快袭来,他感到一阵眩晕,肚子里也没什么食物,不由地重新躺了下来。

    “皇上您还好吧?昏迷了这些天,只能喝点汤水,应该饿得狠了。您先喝点水,等到大军停下来扎营,微臣再为您准备饮食。天色不早,应该也快要扎营宿夜了。”

    萧世清点点头,喝了水觉得好多了,又问:“这一次,又是多少天了?”

    “皇上昏迷了整整七日。臣差点以为”

    萧世清无言,他和程艾其实心照不宣,他不醒才是本愿,醒来却是意外之喜了。

    程艾看着他,也不问,他沉默半晌,终于说道:“朕梦见了父皇,父皇要朕继续活下去。”

    程艾惊喜交加,他知道是因为自己在他面前重新用回了天子才能用的自称,他微微笑了笑,轻轻握住程艾的手。

    “辛苦了你,一直照顾朕,朕不会再寻死了,不会了”

    “皇上!”程艾终于忍不住落泪。三十多岁的人,哭得像个孩子,泣不成声。

    他等程艾止住哭泣,握着他的手又道:“你去告诉元时璟,朕已经醒了。并且跟他说,朕想见方淮。”

    元时璟听说萧世清醒来,果然欣喜得像是发了疯,不顾一切地来到马车上。

    萧世清看着他真挚的喜悦和眼中的泪花,不知为何心里似乎也没有那么憎恨和厌恶了。

    “我的请求,程御医已经转告了吧?我想见一下方淮。”

    “好、好!等会扎营时,我马上带他来见你!”

    萧世清轻轻“嗯”了一声,犹豫片刻,又问:“你没有因为我的事,责罚他们吧?你曾经说过”

    “我不会再逼你了!”元时璟忙不迭地说:“逼迫你至此,是我不好。我没有迁怒任何人!”

    萧世清闻言,深深看了看元时璟,发觉这人竟然瘦了很多,原本英武饱满的脸颊凹陷了不少,眼窝显得更深了,面色暗淡,胡子蓬乱。

    虽说他一直没怎么在意他的脸,也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

    何必呢,他想。

    不是说了只是个当做玩物的奴隶,怎么还当真了。

    大军选好了过夜的地点开始扎营时,元时璟果然亲自带来了方淮,并且非常主动地留下他们君臣二人单独相见。

    萧世清虽觉意外,但这本来就是他打定主意决定极力争取的,不用费力反而正好。

    方淮见到他十分激动,君臣二人已经有许久没有机会单独相见了。

    但方淮并不知道他自杀的事,他特意问过程艾和元时璟,出于维护俘虏情绪稳定的目的,他们二人达成一致意见,封锁了这个消息。

    因而他也无意透露,脖子上的伤,他只对方淮解释说是不小心弄伤的,因此休养多日,一直不便见人。

    详细询问了俘虏们的状况,得知元时璟并未说谎,俘虏的待遇比从前还要好些,他才放心下来,转了话题:“怀兴,朕找你来,除了想问问你们的近况,也是因为朕有一事相询,朕做了一个梦。”

    他把梦中见到白狼衔草喂养白鹿、白鹿伤愈后化身麒麟的梦境仔细地描述了一番。

    比起与父皇在梦中相见一事,这个梦境更加令他不解。

    他仔细回想,觉得那头麒麟应该是白鹿所化。

    但他不太确定这个梦有什么含义。方淮在被俘的所有官员之中,学识最广。

    方淮仔细思索,忽然郑重地向他跪拜行礼。

    “臣恭喜陛下!”

    他苦笑:“朕何喜之有?”

    “麒麟,仁兽也,现则天下大治,麒麟出现在陛下梦中,是祥瑞之兆。陛下此番北行,应该可以化险为夷,有一个好的结果吧。”

    “但愿如此。”他叹气,“距离北狄都城伽栾,应该也没几天路程了。”

    “只是白鹿化麟之前,伤痕累累、性命垂危,倒也不能说是吉兆。多半,陛下的苦难尚未结束”方淮小声补充道。

    “如此才是合情合理,你若说只有吉兆,朕还不敢相信呢。那匹白狼又是何意?”

    “这或许是狼感受到白鹿实为麒麟,不敢加以伤害,反而相助吧。麒麟乃百兽之长,区区白狼,自当臣服。”

    “原来如此,但愿如卿所言,我君臣在北狄能历劫万难,逃出生天”

    方淮动容道:“陛下仁爱,上天必然垂怜!”

    “谢谢你,怀兴。朕实在配不上你的这份忠诚”

    “陛下德行高尚,何必如此自谦?”方淮坚定地回答,“陛下对臣有知遇之恩,方怀兴此生,绝不辜负陛下!”

    萧世清眼角酸涩,强行忍着不落泪。

    他忽然觉得父皇鼓励自己活下去,或许是对的。

    活下去,一切才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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