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悠悠往事
青衣老者姓吕名槐,他用一部《吕氏春秋》遵循先祖遗命帮族长治理这秦镜秘地-老鸹岭,吕不韦是他的先祖。
众人听吕槐说完,这才知晓其中的名堂,秦子楚是不赞成这种做法的,父债子还是不假,但这样的代价安在嫪毐后代的身上,不免沉重了些。
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在大同之乐的老鸹岭,他和药童一起上山采药回来,他可以欣然接受楚三娘为他准备的饭菜,而药童却总是默默地去柴房吃饭,先前他拉着药童一起,可除了他好像大家都不同意这种做法,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
有些东西,不是天生注定,但习惯使然,也就慢慢认定成命中注定了。
那以后的药童再从何处寻来,嫪毐一脉肯定都参与了这件事,即使再启用他们,前途也未可知。
秦四爷的忧虑是对的,天之道,不争而善胜,不言而善应,不招而自来,坦然而善谋!
这边的药童尸体还在那摆着,被喂下还魂水的玉绾缓缓地醒了过来。
看着眼前这一切,族长只觉心里长满了草,想到那句预言,他急火攻心竟吐了一口血出来。
“族长”,吕槐急忙把他扶住。
众人见一贯健康的族长如今竟变成这副模样,都不免揪心起来,只有吕槐和秦四爷知道,那是十四年前的心病复发了。
床上的玉绾根本不知道她昏迷后发生了何事,只记得自己从断头崖上采到一棵紫色的药草,她之所以来老鸹岭的龙山崖采药,是因为村里的太祖母说那一地段有救人性命的还魂草。
很早很早以前柳水河的祖先就是在那里寻到一棵神草,从而救活了生命垂危的孕妇,孕妇的孩子姓罗,从此就世代定居在这柳水河,说起来,玉绾还是孕妇的后代,玉绾也姓罗。
罗玉绾病急乱投医,她急着救祖母,幼年母亲离开她的画面还不时出现在脑海中。
她将祖母托付邻居照看几日,便翻山越岭来到老鸹岭。
老鸹岭地势崎岖,虽与平原镇挨着,但完全是两个不同风格的地貌,平原镇土地肥沃、地势平坦,素来有“小江南”之称,老鸹岭那一段就像妇人头上的发髻,直挑挑地杵在那,也只有里面的人才知道,岭中千回百转的奥妙。
一路磕磕碰碰,她在日头落下去的傍晚就把带的烧饼吃完了,两地的路程其实不远,但午后出发的她也得半夜才到地方了。
又渴又累的她也顾不上怕,只记得那晚的风凉凉的,带着春日的煦煦暖意,就像祖母的蓝头巾一样,一直氤氲在她的心头。
半夜里不时有虫鸣声响起,还伴有野兽粗重的呼吸声。
她感觉那些庞然大物就在身边,它来了,它走过来了。
“嗒、嗒、嗒”,越走越近,感觉马上就到她身边了。
她其实想在树上过夜的,但好像那些歪脖子矮矬小的桃树并不能呵护她逃离庞然大物的攻击。
盛春时刻,花开锦簇,花的芬芳在夜色的微风中徐徐飘来,飘到她的口腔里、脑海里。
“好香啊”。
她好像在塞外“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余晖里闻到过类似的香气,不过那是梨花的气味,是带着一点点甜味的。
踏花归来马蹄香,不知怎得,她的脑海中总是回忆起这一幕,塞外格桑花,用沙漠中的藤条缠成一圈圈的花环,避暑又好看,那上扬的马蹄撩起的尘土迷乱了她的眼。
“华哥哥,华哥哥”。
她总跟在白衣少年背后,爽朗的笑声似银铃般。
那已经是多么久远的记忆了,玉绾脑海中总会闪现这几个画面,似曾相识却又不记得发生过。
只是这次的野兽喘息声,让她的脑海中飘过那塞外飘雪的场景。
它真得过来了,春日的树叶还很轻,轻到并没秋风扫落叶的沙沙声。
她甚至都能闻见它口中的气味了,竟是那么的熟悉。
突然间,一大团白绒带花纹的玩意儿出现在她眼前,遮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双目所及之处皆是白绒,脑海中也是未知的白色恐惧。
玉绾脑中一片空白,结果眼前的一幕更让她摸不着头脑,这团白绒大物竟然使劲往她身上蹭,还发出“哼唧哼唧”的声音,就好像一个宠物在求取主人的欢心。
玉绾恐慌极了,但对这莫名其妙的亲近没有丝毫地抵抗力,她伸出手也去抚摸了它。
原来这是一只站起来比成年男子还高的白虎,玉绾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它。
就这样,在白虎的怀抱里,她安然度过了独居老鸹岭大山中的一夜。
清晨鸟鸣声将她从睡梦中吵醒,她发现自己已不在原来的地方,面前是一座直立的峭壁,往上五六米处,赫然一朵紫色的花苞在石缝里挺立着,昨晚的白熊早已不见了踪影。
玉绾觉得那就是寻寻觅觅的还魂草,没曾想她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
秦子楚只觉得眼前一阵旋风飘过,族长一行人已经到了玉绾的床前。
他想护住刚醒的玉绾,却听到族长笑呵呵地声音。
“不知姑娘芳龄几何,可曾许配人家?”
族长的话一说出来,秦子楚和楚桑儿都懵了,甚至楚三娘也瞪大了眼睛,耳朵没有进零零散啊,怎么会出现幻觉。
玉绾醒来后虽通体舒畅,但也禁不住族长这样一问,
姑娘家家的,听到这话,直接红到了耳根子。
“爷爷,小女子小女子尚未婚配,只因家中祖母生病,前来寻找救命的药草,不慎落到崖下,幸得大家相救,救命之恩只愿只愿来日再报,但请先回家解救祖母”。
“姑娘,恕老朽多嘴,不知你所说得解救之法是什么呢”,族长慈眉善目的样子又恢复到从前。
“小女子乡中先人,曾经孕中危困,在柳水河畔寻到一颗仙草,服下后不仅康健如初,还活到百岁,村中老人都说,老鸹岭中还有这样的仙草,小女自幼随着祖母长大,祖母有难,必倾全力以救之。”
“所以你就独身上岭,最后掉落山崖吗。”
无父无母,自幼吃百家饭长大的秦子楚,虽天性纯良,但对相依为命的亲情多少还是有点欠缺,所以一直大大咧咧,眼前的玉绾让他有种没来由的震撼。
“姑娘,你可知你已经采到了仙草,但仙草却被你服用了。”
族长的话让玉绾惊愕不已,怪不得自己不仅没有感觉到疼痛,反而还觉得通体顺畅,像是被人注入了源源不断的温润之力。
“那我怎么办”,玉绾竟带着哭腔问出来。
饶是坚强的玉绾,到底也还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姑娘,我们老鸹岭避世已久,今日你来到我们这里,也是相逢的缘分”。
楚桑儿拉了下三娘的衣角,轻声问道:“姑姑,族长这是怎么了呀”。
桑儿看不懂族长短时间内的脸色变化,怎么会比豆腐阿婆的孙子还会变脸。
楚三娘示意桑儿不要乱说话。
雷鸣之声已渐渐远去,这里是山脉腹地,雷电格外多。
屋内渐有清凉之气,但却遮不住个人心思的沉重。
“老爷爷,是否有救我祖母之法”,玉绾觉得眼前的老人不简单,问得问题也都意有所指。
秦子楚也是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族长难道不是要杀她吗。
“姑娘,药庐倒是有颗你口中的仙草,不过需要你拿些东西来换。”
就不发话的吕槐,倒是一鸣惊人,张口就是利益交换。
如果听到他接下来说得话,秦子楚真后悔之前没多给他些白眼。
“你得和救你的这位公子拜堂成亲。”
话说出来,一屋子的人都蒙了,除了族长三人,大家的下巴都快戳地了。
“族长,你让我结婚!!!”
“我明明还是个孩子,再说我和她刚认识,你何必难为人家姑娘也难为我呢。”
秦子楚实在没法安安稳稳地站下去了,他觉得今天就像是掉进一个满是渔网的陷阱,处处都是等着他下套的机关,先是让他去陇西秦氏学艺,然后又让他和救回来的姑娘成亲,虽然他不反感玉绾,但也没想过和她成亲啊,豆腐阿婆说了:娶媳妇要娶一起长大的,这样是亲人。
楚桑儿也懵了,心直口快的她直接问族长:“族长爷爷,不应该是我和子楚哥哥拜堂成亲吗”。
虽是十几岁的孩子,但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秘境里,思维自然与常人不一样。
楚三娘更纳闷,尽管她在药庐待了十几年了,但还是摸不透这三个老头的想法,她只知道他们都顽固得不可救药。
听到桑儿的话,她慌忙把桑儿拉到一边,姑娘家家这么直接不好。
族长无视了桑儿的疑问,他现在只关注眼前的女子。
玉绾很平静地回答道:“好”。
就这简单的一个字,又让众人惊愕起来。
“请问爷爷什么时候拜堂,我想尽快回家救祖母,她的时间不多了。”
“明日卯时三刻,是你们拜堂的日子。”
“吕槐,你速去召集众人,祠堂召开议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