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要学会打电话
李兰珠开始暗中观察起了申总。
穿衣打扮，符合她高管的身份，高档，干练，从来不在小事上浪费时间。
理性，而且似乎有些过于理性。
都说女人是感性的动物，这得看是谁。最起码在申总身上，李兰珠看到的更多是理性，而且是冷酷的理性：且看她如何把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骂哭，脾气大得像能吃人的猛兽；转而在饭局上对大领导则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完全没有一点儿刚刚发过脾气的样子……
反正，跟着申总，李兰珠在快速成长着……
申总在去重庆前，就把西南销售团队人员的资料给了李兰珠，同时让李兰珠接触西南猎头公司，甚至要接触北上广深的猎头公司，让他们注意虽然在北上广深工作但是有意回家乡工作的人，李兰珠每天都处于打电话沟通中。跟猎头公司一接触，李兰珠仿佛发现了一个新世界：原来卖人的生意居然这么赚钱啊，就普通的一个销售人员，如果在他们公司干满三个月，公司就要付给猎头公司五万块钱的猎头费；更不用说销售总监级别的人员了，那猎头费更是惊人……
李兰珠抱着电话火力猛开，其实这是个挺累人的活儿，因为有不少人有“电话恐惧症”，就是非常害怕跟陌生人打电话，尤其这个陌生人还挺重要，要介绍自己，要介绍电话的目的，能够很流畅地说完，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李兰珠在入职前其实也有“电话恐惧症”，这几乎是所有社交恐惧症都有的一种心理，一般都是尽可能地先通过短信联系，然后加上微信或者qq，在微信上或者qq上沟通，反倒比电话沟通心里更平稳一些。
但——
当有一百多个电话要打的时候，那种方式就不行了。
不能躲，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本来想向申总申请在小办公室中打，这样她可以关上房门，自己一个人，调整好情绪。但申总让她自己去协调——她去找了孙泰来，孙泰来苦着脸否定了，因为公司规定杜绝员工单个人在小办公室或者大办公室长时间逗留的……
李兰珠说自己是为了工作，孙泰来则问有自己的工位，为什么不在自己的工位上工作？
这……李兰珠语塞，她只好说，在大家面前打电话，说话会结巴。
孙泰来表示爱莫能助。
他还要跟新来的前台交待工作，李兰珠只好怏怏地出去了。
神去病这时发来微信，其实就是发个问候的表情，李兰珠怏怏地回：害怕打电话，但要打一百多个电话，痛苦……
神去病笑：“你一个学心理的，还怕这个？”
“医难自治，懂？！再说了，这个跟学不学心理没关系，两码事。”
“来，我教你……”
神去病一番说辞后，李兰珠琢磨了一番。
她坐在大办公室内，开始了“扰民行为”。
“喂，是精英招聘的刘总么？”
“喂，我是江城男神公司的李兰珠，请问你是张伟张先生么？是这样的……”
“喂，邹倩倩邹小姐你好，我是男神公司的李兰珠，菁英猎头的李总跟你说了吧……”
“对，我们想找你负责西南区的销售业务……”
整个办公室都是李兰珠的声音，她简直成了噪声制造机，全办公室的人的耳朵都被她震得生疼。
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翻白眼，李兰珠就是快速地打着电话，仿佛整个世界都跟她无关。
张欢忍不住，自己跑到蒋总那里告状。
蒋总其实早听到了，他来来往往出去好几次，自然能听到李兰珠的声音。后来他把办公室的门关了，这也是忍不了李兰珠噪音的表现。
蒋总让孙泰来拨给李兰珠小办公室用，让她别影响大家办公。
孙泰来为难：“待会儿申总还要在小会议室开会……”
蒋总火了：“大办公室也能开啊……”
这时，老板来了，听到二人对话，问咋回事，孙泰来连忙指指正在亢奋状态的李兰珠：“打了两个多小时了，大家都觉得太闹了……”
“多影响办公。”蒋总气呼呼地说。
老板笑了，说：“让李兰珠去我办公室打电话。”
两人顿时吃惊了。
李兰珠去了老板办公室，她也没客气，坐下来后就拿起座机打，老板好奇地在一边看，一百多个电话，每个人后面还有备注是干什么的，老板看了，嘿嘿笑：“这打的哪是电话啊，分明是一声声裁员的战鼓啊，西南那帮小子们这会儿估计已经慌了，嘿嘿嘿……”
老板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他是个茶迷，坐在自己考究的茶桌前烹茶，一会儿给李兰珠端过来一杯，李兰珠口渴了就喝，喝完了老板继续给续上。期间各个部门的头头进来让老板签字或者签报销单，看见老板跟小厮似的伺候李兰珠，都有些惊讶。后来，新来的前台小mm进来了，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女，老板特别满意：“哈，这才代表我们公司的形象嘛。你看看你的前任，这会儿已经是申总的得力助手了，马上要去西南区开疆扩土了，我们公司前台很厉害的，不是一般人能干得了的。所以你看，晋升空间非常大，干得好，将来可以做我的助理哦。”
前台小mm惊讶地看着李兰珠，“姐姐，以后我向你多学习……”
李兰珠根本就没理睬她。
前台小mm尴尬，老板倒替李兰珠解释：“看见了么——这就叫专注。看看外面的那些，一个个看似很忙，但90的时间不是在淘宝给孩子买纸尿裤就是看网文或者刷短视频，嘁。”
老板和前台小mm开着玩笑，其实有些话还有些过头，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李兰珠能坐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终于，她打完了所有电话，然后站起来跟老板打声招呼，老板欣赏地点点头，她就找申总汇报了。
申总看着表格，听着李兰珠的汇报。
李兰珠花了半小时才做完了汇报，比如某某答应来，但提出工资多少；某某的家就在重庆，他如果从北京回来的话希望在重庆工作，可以出差，但不能出太长时间……
申总点头，说：“可以啊，其实我没指望你能大半天就能把电话打完，看来你效率很高。对了，你跟孙泰来申请小办公室，我在你之前给他打了电话，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要答应你，随便编理由推搪，就让你在大办公室打，你知道为什么么？”
“这……”李兰珠迷糊了。
“我要让西南的销售团队所有人都战战兢兢，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人去替代他们，甚至做好了打翻了所有台子另开张的准备，这样，他们做的所有对付我们的工作，白做了，肯定会有不坚定的人叛变，投靠我们，所谓的铁板一块，就打开了！”
李兰珠恍然大悟。
晚上下班后，李兰珠去了趟肿瘤医院。
跟神去病说好了，她没有去打扰方婷，而是装作探望的病人家属，在走廊里走了一圈。
确实如小神所说，来到这里一趟，便知道做一个健康人是多么的幸福。
金钱、地位、名利、孩子能否考上大学、职称、股票……跟健康的身体相比，都是虚无。
在这里走一趟，能看开很多事情。
方婷一个小姑娘坐在病床上发呆，脸色如纸。
每一个外卖员路过门口，她都蛮含希冀的看上一眼，看是不是小神哥哥。
她希冀的眼神，让李兰珠很心痛。
其实，方婷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神去病说她和李兰珠像，李兰珠在她这个年纪可没这么好看，可见那些话只是善意的谎言，李兰珠听了觉得愉快就好了，接受了神去病可能会损害自己的身体而救人的危险。
“损害的也只是些能力吧，对身体应该不会有什么伤害。”李兰珠想。
神去病教她的一些办法，让她战胜了内心的障碍。
神去病说，其实你要这样想，用打电话的方式跟对方沟通，总比见面更安心一些吧……
比如打给北京的一个客户电话，如果没有电话工具，你要奔赴北京，千里迢迢去见一个陌生人，要想着第一次见面要带什么礼物，到人家的地方了如何脱鞋，如何打招呼……
过程可比打电话繁琐多了。
所以，打电话沟通是帮助自己啊……
这样想的话，会对电话沟通不那么抗拒。
第二，打电话谁先开口谁主动，先张嘴说话的那个人可以掌控沟通节奏；
第三，集中精神，以快速结束通话为目标，尽可能短的时间把自己意思表达清楚；
第四，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对方彬彬有礼，我们就以礼待人；对方无礼粗暴，那就别拿当人，不用在乎，只当自己打给了一条狗，世上没有一只狗能说话，所以刚才打的电话就是跟一只会说话的狗游戏了几分钟……
第五，打电话时手上握着笔，桌子上放着本，千万不要以为自己脑子好使，可以记下所有的东西，遇到重要的信息就落笔，字迹潦草也没关系，自己能看懂就行。
第六，不用考虑是否打扰了别人，请注意你打电话实在工作，没有人指责在办公室勤勤恳恳工作的人。
这一番心理建设，让李兰珠战胜了电话恐惧，摇身一变成了电话狂魔。
小神帮助自己太多了，李兰珠相信，他能救方婷。
但也只能这一次，李兰珠虽然不是一个自私的人，但也绝不是一个无私的人。
李兰珠离开了医院。
李兰珠留下了一个大塑料袋，里面满满的东西。其实没多贵，就是一些小孩子喜欢吃的零食以及水果之类的，总共价值两三百块钱。
神去病站在医院的高处，看着李兰珠离开的背影。
“明明自己过得也不咋地，但看见人间疾苦还是忍不住心痛落泪。这就是兰珠啊，心地善良的姑娘。”神去病说道。
而在他身边，站着一脸铁青的梅期。
梅期的奶茶店生意很好，短时间内快速地开店开店开店，他成了创业精英，江城好几家著名的风投都伸出了橄榄枝。
梅期在投资人面前巧舌如簧，在媒体面前则又大方得体，他被誉为“史上最帅的创业者”。
他的努力，目标只是为了回去。
但让他愤怒的是，在他努力回去的时候，神去病却在浪费自己的能力。
神去病来医院的时候，等待着的他抓住了他的胳膊。
神去病一看是他，也不声张，二人来到医院的僻静处，上楼。
站在高处，不影响别人。
“人各有命，她有她的命运，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能力去救她？”
“只是费点功夫而已，我又不会死。”神去病说道，“力所能及罢了。”
“这些能力没了，纵然时间机器研发出来了，你也扛不过去，在时空穿梭中你的身体会被压力碾碎的。”
“我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浪费？”
“我看不见的话，她死不死跟我无关；既然让我看见了，我就不能见死不救。”
“肿瘤病房上百号癌症病人，你都看见了，你去救啊！”
“我……”神去病语塞，他叹气说，“那我怎么救得过来！”
“所以呀！”
“梅期，我来到这里，有我想做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干涉我。”
“你都跟李兰珠谈恋爱了！我妹妹怎么办？想到这些我头都痛，你要记住，我妹妹才是你的真命女友，是最适合你的女人，你们才是佳偶天成天作之合，我只当你来这里旅游一趟，邂逅了一个叫李兰珠的姑娘，我强忍着没有隔离你们，不要把我的容忍当做我的默许！”
“我谈恋爱为什么要经过你的同意？”神去病觉得好笑，“我就奇怪了，我们那套ai情感匹配系统，说穿了不就是封建社会指腹为婚的翻版么？你梅期拼命维护的，居然就是一个封建古旧的东西，你不觉得可笑么？”
“你错了，ai系统是整个社会运行的基础，有了这套系统，才能保证社会上没有这么多的纷纷扰扰，这么多的恩怨情仇，我梅期从来不为个人，如果系统为你匹配的不是我妹妹，是别人，我照样还会九死一生地来这里阻止你的危险行为。我为了我们能回去而努力，用尽了我所有的智慧，甚至身体，甚至尊严，将道德底线踩在脚下，一切只是为了平安的回去。我的忍辱负重，从来不是为了自己。不要再挑战我的忍耐度，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
面对脸色铁青的梅期，神去病摇头。
“这个方婷的小姑娘，我救定了。”
“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救？对了，你接近宋凌烟，想做什么，我觉得我预判了你的行为，我们可以比一比，看谁能更大的影响宋凌烟！”
说完，梅期一跃而下，落到草坪上，一个痴呆的老人坐在轮椅上，面对从天而降的梅期，浑浊的目光看着梅期的背影远去……
神去病叹口气，他知道，梅期没有夸张。
梅期想看他如何救方婷，他必须要加快步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