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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失踪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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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你讲过一个剃须刀的故事。说,有一个山寨小厂,山寨一个名牌的剃须刀。没想到,这个名牌的剃须刀管理不善,品质越来越差,山寨小厂的反而狠抓质量,山寨厂的厂长看到正牌的质量每况愈下,都快影响到他山寨货的销售了,所以这个厂长心急如焚之下,一咬牙,把正牌厂给收购了……《红楼梦》中也说了,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红楼梦》说过这话么?不能吧,四大名著怎么会给假货张目……反正啊,我这上午刚跟你说了新名字,晚上你就把身份证给我了,公安局就是给你办特快,也没有这么快的……我可不想你被警察抓走。”

    “反正能用就行了。其实,身份证是真的。”神去病安慰她说。

    李兰珠不信。

    神去病解释了一番:

    其实,每年的失踪人口都有800万左右,这些人当中有20万左右是儿童,大多数都是被拐卖的,能找回去的占01,也就是说,999的拐卖儿童是找不回去的。除去儿童,其他的则是成年人,这些人并没有死亡记录,他们在主流社会不见了踪影,但他们的身份记录仍然存在。

    “所以,我只是用了一个失踪人口的身份而已。这个人,也许死了,也许活着,但他的身份没有使用……”

    李兰珠瞪大了眼睛。

    神去病随口说出的数据,令她心惊肉跳。

    “你所看到的世界,其实只是真实世界的一部分。就像我们在姚寨,觉得大家住的都是这样的房子,生活水平也都差不多。但在有钱人的世界中,他们的生活和思维跟我们很不一样,犹如两条平行线一样,永不相交。我们这座城市叫‘江城’,是因为长江穿城而过,对于长江里的游鱼来说,江里面有六七个层面,水面上游动的是蜉蝣,谁都可以吃;水面第一层是小鱼小虾,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鲢鱼鳙鱼鳊鱼各有位置,最深的是凶猛的食肉鱼……每条鱼在自己生活的层面,仅仅只能看到这一层,整个水面以及水面以上的部分,它们看不到。其实人也是一样的,比鱼高明不了多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认知范围,也叫认知局限。学心理学的,会把人的一切问题归咎于心理问题,学犯罪学的认为每个人都是潜在的犯罪分子,学生物的会认为微生物如病毒和细菌迟早会屠灭人类……这张身份证,能用,就行了。我保证不做坏事,绝对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如果你执着于真假对错,那我也许永远拿不出来身份证,我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因为我原本就不属于这里。黑格尔说过,存在的就是合理的。我能来到这里,说明我在这里有存在的价值,我可以叫神经病,也可以叫神去病,或者叫什么神没病神经痛之类的,其实都是真的,因为我这个人在你面前是活生生的,你说是么……”

    神去病说了这么一大通话,把李兰珠说懵了。

    他其实算是一个高冷的人,平时话不多。

    但这次,却说了这么多。

    其实,他在宽慰她,让她放心。

    但另一方面,他也在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命运让他来到这里,就一定有合适的理由。

    李兰珠拿着身份证,收好了它。

    “你怎么知道这是个失踪人口呢?”

    “你忘了,我是个外卖骑手啊!我这一个月跑的地方,比你在这里四年跑得都多。也许在江城生活了三四十年的人,都没有我跑的地方多。天桥底下,铁道涵洞,四码头旁边的芦苇地涵洞,那些你觉得不可能住人的地方,住了很多人。”

    “有个人偏偏叫神去病?”

    “哦,那倒没有。但这个人也姓神,我其实很早就注意到了他,今天你打电话说要身份,我就想起了他,去涵洞找了他,他不在了,他的东西是另一个流浪汉保管着,我给了那个流浪汉一个肉夹馍,他把所有东西都给了我,那些东西中有可以证明身份的材料,户口本,照片,我就做了一些处理……”

    “他死了么?”

    “大概,也许,可能已经死了……”

    “一个人居然死得无声无息……”

    “这是真实世界的微小部分,无声无息地来,无声无息地死……”

    李兰珠看着神去病,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啊,这个世界乐观的人才能活着,才能活得开心。我们好好活着,是不是?”

    李兰珠点头,“我一个学心理学的,居然要你心理安抚……”

    神去病问她是否去加入宋凌烟的心理咨询室,做自己真正想做的心理咨询工作,而不是在一个性保健品公司做事。

    李兰珠夹着豆芽,摇头。

    “那天宋凌烟教授不是给了你名片么?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我当天是很兴奋,但晚上回来上网查了查她那个心理咨询室,天啊,那个心理咨询室是江城最权威的心理咨询机构,它们有一个网站,网站制作得比政府网站都要精良,上面挂着的咨询专家,清一色的都是博士,而且都是985的博士,连个硕士都没有,我就一个江大的本科,去那里干什么呢?”说起这个,李兰珠顿时很自卑。在学历江湖上,她就像是江南七怪,原本觉得自己还行,动不动就要行侠仗义,但随着剧情的发展,发现自己是菜逼,在东邪西毒面前就是挨打的份。

    “宋凌烟既然给了你名片,那就有她的考虑。这是个机会,见总是要见一下的,万一有机会呢?”神去病劝道。

    说的也是呢!李兰珠想想,又摇摇头:“不行,申总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不能离开的,现在申总带着我正在大杀四方,我撤了,申总一个人孤军奋战怎么行?”

    神去病笑了起来。

    ………………

    ………………

    不过,吃过饭后,李兰珠又找到了宋凌烟的名片。

    上面有电话,有邮箱。

    她犹豫了很久后,才鼓起勇气,给宋凌烟打了个电话。

    “你好……”

    “宋教授……我……我是李兰珠……就是毕业典礼上你给我名片的那个李兰珠……那个要跳楼自杀的女生……不知道你想起来了没……”

    “哦,我记得你。这么久才给我打电话啊,我可是一直在等你电话呢……”

    “啊?”李兰珠受宠若惊,“宋教授,我今年刚毕业,学历就是本科,今天鼓足勇气才敢给你打电话,你现在方便么?方便的话,我想找你谈谈……”

    “我给你发定位,来我工作室吧。你先记下我微信号,加我微信我通过验证……”

    李兰珠要去工作室见宋凌烟,激动得不能自已。

    她要穿最得体的衣服。

    但她的衣柜中,t恤居多,基本上都是30块钱以下的那种。

    选来选去,选不到合适的。

    她不断地征求神去病的意见:

    “小神,这个行么?”

    “小神,这件呢?”

    “小神,这件可以吧……”

    神去病一律摇头。

    而且态度非常坚决。

    最后,神去病一把拉住李兰珠的手,“走!”

    蹬蹬蹬地下楼。

    拧开车,载着李兰珠,以电动车最快的速度,来到万达商场。

    到了女装柜台,神去病给李兰珠挑了几件衣服。

    都不算特别贵的奢侈品,而是适合上班族穿的衣服,一件设计挺别致的裙子,打完折七百多块钱;一双好看的鞋子,四百多;一个发卡,一百二……

    神去病一路走,一路拿。

    奇怪的是,他拿的衣服,非常的精准,李兰珠穿了,都适合。

    而且,这些衣服很好地遮掩了李兰珠的身材缺点,让她看起来并不那么的臃肿,人显得很精神。

    尤其是那个设计精致的发卡,别在头上,竟然有种画龙点睛的感觉,让李兰珠一下子鲜亮了起来。

    “买!买!买!”神去病最终为李兰珠搭配出了一款最好看的造型,其他的也都打包了。

    加在一起,花了四千多块钱。

    这可让李兰珠肉痛了。

    “太贵了吧……”

    “一点儿也不贵,甚至很便宜!”神去病说,“只要适合,在自己可承受的范围之内,一定要最好的。”

    “可要花四千多块钱啊……”

    “钱花到自己身上才算物有所值。”神去病劝道,“再说,你要见女神啊,女神难道还不值这点儿?”

    “这倒是!”

    李兰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是要减肥了。还是太胖了。”

    在神去病的鼓励下,李兰珠狠狠心刷卡了。

    之后,李兰珠打的去了宋凌烟心理工作室。

    这家工作室,在江城最高的大楼“江城明珠大厦”上,整整一层,都是工作室的区域。

    明珠大厦,也是众多名企的所在地。中建,国家投资银行江城分公司,保险公司等,宋凌烟能在这么昂贵的地方开心理工作室,让人意外:这年头心理咨询这么赚钱么?

    更令人意外的是,晚上八点多,这里灯火通明。

    门口有很漂亮的前台接待人员,负责登记来访人员的信息。

    还有穿着设计很得体的服装的小姐姐带着人进一个个的房间,每个房间都有一位心理咨询师。

    虽然用菜市场人声鼎沸来形容不太合适,但这个时候人来人往,还是很热闹的。

    李兰珠在前台那里登记了信息,前台给宋凌烟打电话:“宋老师,李兰珠小姐到了。”

    没想到,宋凌烟居然来门口接她来了。

    宋凌烟仍然是“江大俞飞鸿”,只不过毕业那天是老师版的俞飞鸿,现在的打扮是精英版的俞飞鸿。

    她将心里惴惴不安的李兰珠引到了办公室。

    她的办公室装修非常时尚、现代、艺术,就连办公桌都那么的赏心悦目,办公桌上有鲜艳的花束,散发着鲜花的香味。

    宋凌烟热情地招呼:“来一杯咖啡?”

    李兰珠连忙抬起屁股,躬身哈腰:“宋老师,您别客气,我怎么都行……”

    宋凌烟想了一下,说:“喝绿茶吧,一个病人刚刚送我一盒恩施玉露茶,她家有自己的茶厂,玉露茶是她老父亲亲手做的……这玉露茶是中国绿茶中少有的蒸青工艺,很不一样的……”

    说着,她端上来两杯碧绿碧绿的绿茶,让人一看很有清凉感。

    “你毕业了,现在做什么?”

    “哦,我在一家医疗保健品公司做策划文案……”李兰珠红着脸说道。

    “哦,什么保健品公司?”

    “那个……那个……男神公司……”

    “哦,就是卖那个中草药伟哥的啊……”宋凌烟直言不讳地说道。

    李兰珠吃惊:“宋老师,你居然知道男神公司?”

    宋凌烟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啊,能在市场上存活两年以上的公司,都是值得尊敬的。兰珠,咱们不兜圈子了,我直说了。你是江大的学生,那天你的表现,让我印象很深刻。我个人觉得,你有心理咨询师的潜质,不知道你的职业规划是什么……”

    李兰珠很激动:“宋老师,我读书的时候,对未来的理想筹划就是心理咨询师,可现实太骨感了,我就本科学历,我进男神公司时,最开始让我干的是前台呢,只不过领导赏识我才干了策划,不管在学历还是在能力上,我恐怕离工作室的要求很远……”

    “的确,我们的硬要求,心理咨询师必须有执业证照,你没有;目前执业的咨询师都是博士学历,这个不仅仅是学历,而且还有经历,因为来做心理咨询的人,就跟看中医差不多,看到年轻的咨询师就没来由地不信任,看到年长的反而容易信任。我认为你有潜质,并不是说就要破格录取你,我的意思是,你是否有兴趣来我工作室做实习心理师,边实习边考证照,当然,学历问题的话,你将来可以报考我的研究生……”

    “实习……”李兰珠头脑飞快,她快速地思考了一番,说:“宋老师,恐怕让你失望了。我目前的工作,虽然听起来不那么光鲜,但领导很信任我,我这时候不能走,所以……”

    宋凌烟看着李兰珠,李兰珠知道,这个非常重要的机会,她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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