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生哲学：好死不如赖活着
江城大学的最高建筑——计算机系所在的信息学院大楼天台，高高耸立的避雷针直插天空。
闪电一道接一道，雨点从天空中砸下来，皮肤都被砸得痛。
神经病站在天台上，张开双臂，迎接着雨点的冲刷。
一道闪电，击中避雷针。
避雷针将短暂但巨量的闪电电流导引到地下，底座裸露的地方噼里啪啦地冒着火花。
神经病却一步步地走向避雷针。
巨大的电流，可以瞬间将他击碎。
就在他伸出手，准备触向避雷针的底座时，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叫：神经病！
他转身，惊讶地看着。
这时候有人会出现在这里？
李兰珠浑身都湿透了，她冲上来，一把把神经病拉开，大骂道：“你神经病啊，小心闪电劈了你。”
神经病站在狂风骤雨当中苦笑说：“我从哪里来，我知道；可我该往哪里去，却茫然。”
“你有手有脚的茫然个屁啊。你看看我就不茫然了。”
神经病对李兰珠的话很诧异，李兰珠解释说：“就我这么个模样，这么个提不起来的家庭的女孩子，都在努力地活下去，你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生，模样还长得过得去，即便去夜店也能被富婆包，怎么看问题这么悲观？”
哦，好吧。虽说这么劝人很有些奇怪，但神经病却被李兰珠的话打动了。
好死不如赖活着，这就是李兰珠的人生哲学。
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34;再说，你还欠着我钱呢，还清“巨额债务”之前不准闪人！&34;李兰珠霸道的说道。
他居然真的跟着李兰珠下楼了。
“学校里这么多建筑，这么大的面积，你是如何找到我的？”他非常好奇。
&34;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呗。&34;李兰珠笑哈哈地说道，其实找到神经病并不是偶然，在找到他之前她已经爬了7栋楼了。如果在第八栋楼还找不到他，她会爬第九栋……
李兰珠开了一间房。
就在学校不远处的一家快捷酒店里面。这栋建筑从1楼到10楼全是各种各样的快捷酒店，被同学们戏称为炮楼。因为目标客户群体就是大学生情侣，所以每家酒店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整栋楼都是各种各样暧昧的粉红色基调。
李兰珠在前台开了一间房，108块。其实这价格不算贵，但还是让李兰珠肉疼。&34;你又欠了我100多块钱啊，这笔债我先给你记上，你以后挣钱了还我。&34;
他点头。
进到房间之后，李兰珠提出一个要求：&34;我先洗个热水澡——宿舍的水不热，而且还费电，电费是我们公摊的。反正房间的钱也付了，我不洗白不洗，为了找你快冻死我了。&34;
李兰珠浑身缩着，打着冷战。她确实很冷。
冲了个热水澡，太舒服了。
坐在床上打了个小喷嚏。
神经病在洗手间里洗着，水哗啦啦啦。
李兰珠渐渐觉得不对了。
她拎起包出门，对立面的人说：“明天你要找工作养活自己了……我走了……”
拉开门，刚好和路过的人碰到——不是冤家不聚头，是薛达木，背着个电脑包，他身边就是之前在餐厅落荒而逃的女朋友彤彤，两人还没说话时，神经病从洗手间出来了，腰上围了条毛巾，他拿着毛巾擦着头发，问：“朋友？”
彤彤盯着神经病的腹肌看。
薛达木冷哼一声，往前走。
李兰珠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回头打招呼：“哎，大神，走了啊。”
神经病呃地呆呆的……
走到电梯时，薛达木两人还在等电梯，李兰珠很沮丧，本来以为两人已经离开了呢，可如果她转头回的话，那显得自己心虚。
电梯来了，三个人一起下去。
李兰珠低着头，忽然，彤彤问：“那个……你男朋友……”
“啊？！……”李兰珠看到彤彤眼睛中的嫉妒之光，含糊地说，“咳……”
“做什么的啊，好帅啊！”彤彤说道。
“呃呃……送快递的，快递小哥……”李兰珠随便给神经病随便编了个职业。
不过，她倒灵光一闪：嘿，让神经病做快递小哥啊。
薛达木不屑地“哼”了一声，彤彤听到后也顿时释然了。
回到宿舍，李兰珠爬上床，正准备睡时，孙泰来经理给她打电话，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其实本来想过几天再问的，无奈申总刚才问他了，让他立即打电话给李兰珠，他只好打了，他有些为难地说：“这个……前台……你可能确实看不上……你要不来，我就直接跟申总汇报……”
“我去！明天就要上班是么？”
孙泰来大喜，“对，明天，明天有个策划会，申总希望你能参加。”
“好。那个——可以不用穿正装么？”
“随便！你只要觉得舒服就行，公司对服装没有特别要求。”
放下电话，冯一蘅问：“兰珠，你还真要去那个什么男性公司啊？”
“去啊，没钱啊，得挣钱啊。”李兰珠随手就定了个闹钟，然后呼呼睡去。
………………
………………
第二天一大早，闹钟还没响，楼下就有人叫：“李兰珠！李兰珠！”
一大早就起来在阳台上小声默读英语的王秋雅探头一看，激动：“兰珠，帅哥哎。”
李兰珠懒洋洋地起床，洗漱，然后下楼，果然是神经病。
“神经病啊，这么早这么大声，很多人还在睡呢，有点儿公德心好不好？”
神经病呵呵：“吃早饭啊。”
“行吧！”李兰珠带他到餐厅吃早饭，故意要了油饼和糯米鸡，高碳水食物，看神经病吃不吃。神经病叹口气，照例地念念有词“高碳水啊，有罪有罪”，然后，大快朵颐，“好吃好吃，越是垃圾食品越好吃。”
李兰珠说：“吃饱了，好送快递。”
然后，李兰珠就把计划跟神经病说了。李兰珠会给神经病办张手机卡，然后，给他注册一个骑手，美团或者饿了么都行，哪家容易搞哪家。至于手机，李兰珠摸出一个残破的手机，“这是我们老大淘汰下来的，等你发了工资，买台新的，我这台给你。”
“不管是送快递还是送外卖，都得有辆车吧？”
“有车！”
然后，李兰珠就给神经病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先骑着，赚了钱后买辆二手电动。”
神经病几乎看傻了眼。
李兰珠用自己的身份证注册了外卖骑手，然后下载安装了app后演示了一遍如何使用，神经病绝顶聪明，他只看了一遍就知道怎么搞了，然后便开始用李兰珠的名义，骑着共享单车，开始送外卖。
李兰珠坐公交车上班。
她迟到了。
九点十五分时，她才气喘吁吁地到了楼上。
令她意外的是，申总今天来得比较早，她已经在办公室里喝上咖啡了。
第一天上班就迟到，申总自然很不高兴。
“李兰珠，怎么回事？公司规定，前台是要提前半个小时，也就是八点半必须到位的，到位之后要行使前台之责，像今天的策划会，前台就要负责准备会场，和参会人员联络沟通，准备好投影仪、麦克风和所有的电脑设备，你看看，老板都来了，这会场什么都没有布置呢……”
“我马上去布置！”李兰珠立即连滚带爬地去布置。
所谓的布置会场，其实真没什么技术含量。无非桌椅摆放整齐，调试投影设备，准备好白板和油性笔……
李兰珠迅速地做了一切，申总进来看了之后说：给老板泡上茶，他喝鸭屎香，别搞错了；蓝总喝正山小种；丁总喝咖啡，千万别直接水冲，要现磨的，咖啡机在那里，你会用么？
“我不会……”李兰珠老实地回答，“以前在老师办公室看过咖啡机，但从来没上手用过……”
“行吧，唉。”申总甚至同情地看着李兰珠，“让小郑教你一遍……”
小郑？李兰珠反应过来，呃，是郑主任……
李兰珠万万没想到，就这么一个看似挺不靠谱的公司，在这里干活的人还挺讲究的。泡茶的水必须是纯净水，咖啡机的牌子李兰珠偷偷搜索了一下，挺贵，一万多一台，豆子也挺讲究的。然后各种总六七个，威风凛凛的申总，在其中只不过排第四——位次自然是郑泰来透露的，当然，他不会很直接地说，而是在说领导时，他很自然地说“老板，蓝总，丁总，申总，蒋总，冯总，闻总……”，这一串下来，李兰珠立即懂得了各个总在公司的权力排名。
策划会开始了，李兰珠给各个总端茶倒水，还要按申总的指示打印文件。
这次策划会是讨论广告策划方案和广告投放，策划部给了七套策划方案，申总都不满意。老板也不满意，当让他说出个不满意的道道来，他又说“感觉”，这让策划部的人很抓狂，感觉这玩意儿可太难说了，李兰珠没想到，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公司，做起事来还挺煞有介事的，一个个揪着广告很认真地讨论，没有一个人笑场——这些策划方案和广告语，如果让李兰珠在学校看到，非笑掉大牙不可，一个比一个魔性，一个比一个忽悠，一个比一个脑残。
其中一个方案，广告词是这样的：
“男神男神，大大大！”
“男神男神，九九九！”
“男神男神，硬硬硬！”
跟恒源祥的那个“羊羊羊”广告差不多，用机械性的语言进行洗脑式广告。
对了，这家公司的产品，叫做“男神”。老板的愿景是：让“男神”成为中国的伟哥。
李兰珠缩在一个角落里听着大家的高谈阔论，那些听了令人害羞的词汇，策划部的女生们说出来简直不要太轻松，李兰珠看着她们，想起孙泰来跟自己说的话：不要迷信学历。策划部的这几个女生，都是重点大学毕业的，硕士有好几个，这些害羞的词汇，就是她们策划出来的，并且还要深入到目标顾客的灵魂深处去挖掘他们的欲望，李兰珠看到这一切，更是觉得幻灭。高雅高端，在生活面前，其实啥也不是。
内心吐槽了半天，但想想自己，只是公司的小前台，跟这些人相比差了去了，有什么资格吐槽别人呢？
再说公司，看广告投放的方案，标的有三千万，还敢把产品往省卫视上投放，老板还嫌投放额有点少，想搞到五千万上，被申总他们几个劝住了，说投五千万的话，公司资金这块就紧张了……
听听，只是紧张，说明公司现在至少有五千万啊。就这么一个不靠谱的公司，看着跟随时跑路似的，会是个有五千万资金实力的公司？
李兰珠是越看越看不懂了。
人穷志短，反正她现在不担心工资正常发放了，看来下个月开始，自己至少能有三千多块钱的工资收入……
策划会竟然能一直开到了12点……
忽然，申总说：“李兰珠，你谈谈你的想法……”
李兰珠悚然一惊，脑袋一片空白……
这时，送午餐的人来了——神经病拎着三十多盒午餐，满头大汗地上来：“你们的外卖……”
李兰珠和他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