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秃尾巴老张续五

    （六）第六节

    豆腐张从炕上直起上身，揉揉惺忪的睡眼，瞥了眼炕里的窗台，隔着一层窗户纸望过去外边仍然一片黑乎乎的光景，豆腐张摸索着伸手找到枕头边的手电棒，穿鞋下炕点上没有灯，就着火柴划着的光亮、看着昏黄如豆的没有灯光照亮整个屋子，豆腐张才从刚才的睡梦中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摇了摇头想努力挥去梦中的情景，他趿拉着鞋走到屋子一角的八仙桌旁，桌子上是他睡觉前脱下的外套褂子，正当他想拿起褂子套在身上时，忽然透过桌子一角的煤油灯光瞥见桌子上放着两个小包袱，包袱皮是白色的粗布材质，包袱口用细密的针脚缝了一个绳圈，一条粗麻绳从绳圈中穿过，一个蝴蝶结形状的结把包袱口袋扎紧。

    豆腐张望着两个小粗布包袱，他一时间怔在那里，他清楚地记得昨晚睡觉前收拾干净碗筷没有东西放在桌子上，如今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包袱让他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努力回想了一阵子，他伸手取了并拽开麻绳结，两手撑开袋口，昏黄的灯光中恍惚一片暗沉色，他又用手隔着包袱皮抓了一把，疙疙瘩瘩有些嘅手，他小心的把袋口靠近八仙桌，一点点的把里边的东西倒在桌面上，一颗颗圆溜溜的黑色颗粒在桌上铺了一小片儿，豆腐张赶忙捏起一颗，入手冰凉、触感光滑，材质应该是石质（有鹅卵石的手感）；他忙又打开另一个袋口，那是一袋白色的颗粒，二者颜色正好相反，材质和触感一般无二。

    豆腐张此时又想起来他刚才做过的梦，眼前的黑白颗粒分明是梦中他与老张头下围棋用的黑白子！此时的豆腐张心中有了一丝明悟，他觉得刚刚睡梦中的情景显得无比真实，仿佛老张头真来到了自己家跟自己说了那些话，接着又跟自己下了盘棋，临了了还给自己留下了棋子来做个纪念，仿佛老张头真要想梦中说的那样要去远行。

    今天的豆腐做的让豆腐张第一次感觉没有全心投入，在正反两个意识的交战中他做好了今天的豆腐，然后心事重重的开始压水、扣板、装车，在豆腐板被牢牢固定在小推车上时，豆腐张才又一次晃晃脑袋驱散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始今天的售卖。

    他一改昨天的计划，到柱子家所在的村子售卖完半包后就推着车去往西北方向的三村，一路行走到老张头原来房子那块，他还特意停车上到老张头的房子去看，可是房子的情况与他几天来时一样，门上挂着大锁，依然不见老张头的身影。

    豆腐张于是下得山来一步不停，一直赶到上边的村子很快售卖完剩下的豆腐，又脚步不停的回到老张头的房子所在山湾处，这次豆腐张足足在下方等了两袋烟的时间，然后他有心中忐忑的去上去看了一圈，老张头的房子风景依旧，只是少了平时能跟豆腐张聊天侃大山的老张头。

    豆腐张在门前的台阶上又坐了一袋烟的时间，回身又看看门上的铁将军，只得依依不舍的下到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