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豆腐张

    柱子家亲戚在撞客后的第二天一早就走了，柱子看着他佝偻猥琐的背影在一下下的竹杖敲打声中渐行渐远，当他转过路口不见了身影后，柱子不明来由的呼出一口气，顿时感觉周身舒爽不已。

    “豆腐哦---”，一声嘹亮的吆喝声在村中的大路上响了起来，此时一个身穿深蓝衣服、头戴一顶草帽，推着一独轮木推车的五十多岁男人走了过来，来人姓张是邻村卖豆腐的豆腐匠。

    今天豆腐张做了两板（豆腐的盛装容器、木质、规格一般能盛装豆腐重量四五十斤到七八十斤不等）豆腐，走村串巷已经卖出半板，此时正碌碌的推过柱子家院门口，柱子正在看时，忽然见自己奶奶推开屋门对着院门喊了一声：“张小子，等一会儿。”

    老太太边喊边走下三步台阶，左手拄着一根拐杖、右手端着一碗黄豆往院门走来，柱子见状赶忙接过奶奶手里的碗，搀着奶奶走出院门。

    此时豆腐张也早放下车辕，伸手解开绑着豆腐板的绳子，取出车上的杆秤，顺手接过豆子碗，‘哗啦’一声将豆子倒在铺了一层薄纸的秤盘（成簸箕状、有一定进深、最多能称几十斤东西）里，称好重量后将豆子倒进布袋里，随后打开豆腐上盖着的纱布，用专用切刀在豆腐上划出一条长线，再把切成长条的豆腐横向切成两块，豆腐称好后问道：“老婶子，豆腐给您装这个碗里？”

    待老人允许后，帮着装好豆腐，而后随手又在豆腐板上切出来一角递给柱子，“来，孩子尝一块。”说着不等柱子反应直接递到柱子嘴角。

    “吃吧，你伯伯给你不用不好意思，都不是外人。”奶奶说拿稳了碗对着柱子说着。

    “张小子，吃饭了不，家里喝碗粥在去卖吧？”柱子奶奶说着。

    “不了老婶，我得赶着饭口把两板豆腐卖掉，这才出来，还得再去两个村子转转。”

    豆腐张边说边又抓起了车辕，碌碌的推着走了，“豆腐哦，------”的声音也渐行渐远。

    柱子奶奶把柱子喊到东屋，摆上一个小炕桌，盛了两碗玉米粥摆上，切下一块豆腐在一个大碗里，剁了一节青葱并洒上一把盐粒子，又从小缸里抄了一小碗咸菜，祖孙俩开始吃早饭。

    “奶奶，这个小葱拌豆腐真好吃，清爽还解馋，”柱子夹起一块淡白瓷实的老卤水豆腐边吃边跟奶奶说着。

    “好吃就多吃点，张小子这豆腐越做越好了，”奶奶随口应道。

    “奶奶，长大我也学做豆腐吧，这样天天能吃上豆腐”，柱子放下粥碗认真的看着奶奶说。

    “傻孩子，先把学上好，小孩子别乱想；做豆腐这个营生也不是什么好差事，做豆腐匠都是苦人！”说着奶奶还叹息了一声。

    接着奶奶给柱子讲起了关于豆腐张的事情，原来豆腐张跟柱子家沾点亲戚，他家住在乡公社所在的村子，豆腐张母亲自打生下他后就病死了，他从小在父亲的照顾下一点点长大，父亲原本就是祖传的豆腐匠，当时的小张从小在父亲的悉心指导下也很快学会了这一技能，自四五岁帮着父亲到现如今也已经五十来年了。

    其实，当时村里做豆腐真是个苦差事，当时的人们普遍是以物换物的方式进行交易，也就是说一斤黄豆能换八两左右豆腐（准确换购的重量依黄豆的质量和干燥程度来定），做豆腐这工作其实也很辛苦，从选豆、泡豆、磨豆（人工用石头碾子加工，仅推碾子一项工作就需要两个人密切配合、一推一扫，待工作完成基本人也累个半死）、挤豆腐浆（需要几遍反复揉挤，剩下的豆腐渣可以喂猪/喂鸡）、熬煮（大小火配合、不断搅拌以防糊锅）、点豆腐（卤水、特别考验技术、点的好出豆腐多还味道好，反之做坏）、盛装定型、压制控水、如此之后豆腐才能成品，当时的豆腐匠在一板豆腐卖完后与收回的豆子价值对比，好一点的是略有盈余，有的只是赚那一包豆腐渣，豆腐渣可以搭配棒子面作为辅粮，还可以喂养鸡和猪，这在当时的年代也属于一项不错的进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