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未见花开
终于迎来黎明，我和宁宁彻夜未眠，相互依偎，仍心有余悸。
红衣女侠是谁？单凭她出手相救的行为来看，她理应不是坏人，并且从她的衣着可以判断——她也来自三界。
只是匆匆一面，那双写着故事的眼睛刻进了我的脑海，是饱经风霜后的绝地反击，犀利却暗含忧思。
宁宁仍在颤抖，怕是丢了魂，黑暗中的暴怒野兽，惊悚可怖，不免介怀。
危机潜伏，毫无征兆地降临，打破本该属于我们的宁静夜晚。
“已经没事了宁宁，别害怕。”我抚摸着她的头。
“怎么办元梦，寝室也不安全了！”宁宁的眼角还挂着泪痕。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眼下能做的，只有小心谨慎了。”
宁宁脱离了我的怀抱，问道：“我们是被谁给救了吗？”
“是的，但我不知道那人是谁，很帅气的一个姐姐。”
“帅气的姐姐？好厉害！要是能再次见到她，我一定要好好道谢。”
我和宁宁达成共识。
当我把昨晚的经历告知黎慕筵，他的担忧溢于言表。
“小梦，你为什么不求救？我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要是遇到危险该怎么办！”
“我这不没事吗……”我为我当时的犹疑而理亏，只是拉住他的手晃了晃，请求谅解，“别生气啦～”
黎慕筵将另一只手放在我的手上，促使我停止了动作。
“我没有生气，只是担心你，所以最后是怎么解决的？”
“有个姐姐出手相救。”
“姐姐？！”
“我不认识，但大概率是你们三界的人，穿着一身红衣服。她走得匆忙，看来是不想和陌生人打照面。”
黎慕筵不假思索地说：“长乐街月香楼的楼主灼嫚？”
“不是她，灼嫚我见过，她看起来可不像好人！灼嫚有些风尘气，而昨晚那个姐姐，更像是正义的女侠。”我带着崇敬的目光回想。
“冥界中没有这号人物，是神族，你可以请教医师，若是妖族，那就难办了，妖族生性狡诈，妖族和神族向来不对付。”
“妖族我只见过小妖清竹，感觉挺好相处的啊，像个孩子。”
“无论三界中哪一界，都有善有恶，能力难以估量，小梦，没搞清楚对方的真实动机之前，还是保持警惕比较好。”
我点头应允。
“所以……”
我看出了黎慕筵的犹豫，倒是不言自明。
“你想问昨晚的事？”
黎慕筵点头承认。
“不得不说我算是对南宫大大开了眼界，他俩已经称兄道弟了，不过无所谓，没有影响，子桑虽是虚弱，但大致无碍，我也就回寝室了。”我简明概要。
黎慕筵诧异，“只是如此？”
“不然呢，彻夜长谈？我和宁宁这样还有可能，子桑的话，聊着聊着多半就吵起来了。”
黎慕筵露出了最大程度的微笑，尽管在我看来依旧平缓。
“要吃点什么吗？快晌午了，这房间里有。”
“不用了，我也只是想来报个平安，昨晚经历了那样的事，想想都后怕，宁宁更是哭了好久，她睡着了我才安心出来的，我还是回去多陪陪她吧，她醒来看不到我，又该担心了。”
“那我——”
黎慕筵有所行动，我清楚他又想送我，但被我拒绝。
“这大白天的，没关系，我自己回去就好。”
我在他脸颊落下一吻，匆忙道别。
刚踏上进楼的台阶，我的余光注意到了赶来的南宫。
“哟，这不是南宫大大嘛，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不陪陪您的子桑兄？”我阴阳怪气地说。
南宫忍俊不禁，“姑娘你哪儿学来的腔调，甚是有趣。”
我耸耸肩，恢复正经，“嗯？所以你来……”
“记得昨晚我给你提过的信吗？南宫愚钝，居然把它给弄丢了，想说回植物园找找，途经此处。”南宫的懊恼肉眼可见。
毕竟是来自爱人珍贵的信物。
“估计是你昨天搀扶子桑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了，那你快去看看吧！”我不愿耽搁他的时间。
只是刚才一语道别，锋利的尖叫声索命般遏止前进的脚步。
“是宁宁！”
我听出个所以然，引得南宫随我一起，火急火燎地上楼。
不等我掏出钥匙，门几乎是被气场给震开的，想必南宫动用了灵力。
“宁宁，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只见宁宁坐在床上，脚还缩在打了褶的被子里，她的头发微乱，神色慌张，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
“颜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南宫站出来那一刻，宁宁猝不及防，只是下意识地将被子拉起盖过头顶。
“怎么莫老师也来了啊，丢死人了！”
“宁宁，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我双手把持住她的床沿。
宁宁这才放下被子，理了理凌乱的头发。
“元梦，我看到你说的红衣女侠了！”
“红衣女侠？！”南宫疑惑，但宁宁只是试探性地偷瞄他一眼，又将视线对准了我。
“我当时在睡觉，刚一翻身，迷迷糊糊，睁了睁眼，那姐姐就站在你现在这个位置，直勾勾地看着我，可把我给吓坏了！”
我百思不解，“她来找你做什么？！”
“这我哪儿知道，不过她好像有什么问题要问，但察觉到有人接近，就慌慌张张离开啦。”宁宁示意阳台大敞的门，“咯，就从阳台，唰地一下，可厉害了！”
“姑娘可否描述一下此人的外貌？！”
南宫的急迫让人难以忽略。
“英气的姐姐……红衣服很显眼，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哦，眉心有个特殊形状的花钿，像花更像火苗！”
宁宁细节的描述足以让人产生联想，南宫更是陷入回忆涡旋，一眼万年。
“曦念……”他唤出了一个陌生的名字，口吻中涵盖柔情与眷恋。
我想我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莫老师，和信一起找吧。”
南宫笑着点头，我俩心照不宣。
我把推拉门带上了，上面的裂痕清晰可见。
“宁宁你还睡吗？”
“困，但是睡不着了，你陪我说会儿话吧。”
“当然好。”
“莫老师他……不是那个莫老师吧……”宁宁终究有所察觉。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宁宁若有所思地回答道：“说不上来，全凭感觉，这怪物都出现了，还有什么好不能相信的，他很明显认识红衣女侠，女侠哪儿像我们这里的人，他们……来自别的世界吗？”
宁宁自顾自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
“包括你昨晚提到的沈学长，他也不像普通人，等等，你提到的师父又是谁，我怎么觉得那么像陆老师，你说师父失踪了，那现在这个陆老师又是谁，他又回来了？啊～我头都大了！”
“宁宁，我总有一天会一五一十和你说清楚，但我想不应该是现在。”
“嗯，我理解，总感觉知道太多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好奇心害死猫啊！”宁宁又躺下了，被子盖过胸口，“还是睡觉踏实啊！”
“又要睡了？”
“睡了睡了，我不介意你又偷偷跑出去喔。”
我咧开了嘴，欲言又止，原来她心知肚明，只是不想拆穿，这是来自朋友的包容。
省去的言语化作了微笑。
前往植物园的途中难得未被黎慕筵察觉，正好，我不用被火药味熏得抬不起头。
只是出乎预料，子桑竟然与南宫同行，不愧是兄弟，寻个东西都形影不离。
“找到了吗？”我的出现打乱了他们的步调。
子桑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而是继续东搜西找，转移注意。
南宫却是看了他一眼，再看向我，这段眼神交流极其微妙。
“姑娘为何而来？”南宫提问。
“只是想帮帮忙，若是能再见女侠，想当面道谢。”
南宫似笑非笑，“曦念若是想躲我，我恐怕束手无策，毕竟信中所言，还没有兑现。三界动荡，她所处的忘忧谷同这植物园一般，草谢花枯，只有平息祸乱，待到山花烂漫，我才有资格见她。”
“想见自然会见，其他都不是理由。”
子桑成功转移话题，“都找遍了，没有。”
“奇怪了，可我只去过这些地方，医务室也没有。”
“会不会是被风吹去别的地方了，我们再往里看看吧！”
二人听允了我的建议，我们来到了多肉房的附近。
那里经历过爆破，乱石堆积，形成了独立的废墟。
本来毫不起眼，却以这般残缺的方式引人瞩目。
子桑率先靠近，很快发现猫腻，引导我们凑上去一探究竟。
乱石很明显有被搬动过的迹象，而被镂空的地方，露出一处洞穴。
子桑出手，把多余的石块都给刨开了，这洞穴摆明是个通往地下的入口，台阶的终点被黑暗淹没，深不可测。
我发出惊叹，“这里原本就有间密室，没想到，密室之下还有地道！”
这样奇怪的场所出现在校园内实在违和。
“看来入口是直接被炸开的，甚至避开了解密。”
子桑提议勇往直前，我自是配合，谁知子桑狠心将我排除在外。
“你去干嘛，尽会添乱。”子桑眉心微皱，往里几步，堵住了入口。
先行一步的南宫借着微弱的光往外看，无奈地摇头，“子桑兄，若是担心姑娘遇到危险，何不如换个说辞。”这是来自南宫的情商教学。
子桑并不领情，驳斥道：“我可无暇顾及，你若不怕她添乱，你护着她便是。”
狭窄的空间，子桑硬是把南宫挤得贴墙而站，只为与我拉开距离。
我和南宫四目相对，各有各的无奈。
我还是选择跟了上去，南宫让我走在中间，他负责垫后。
密道里面很黑很压抑，全靠子桑手心里的火光引路。
高度不高，二位高挑的成男还得弓着身子，我的身高倒是正正合适。
密道没有岔路，实乃幸事，这样目的地明确，也不容易迷路。
我们一路走，估摸着也有个十来分钟，可算有光透了进来，我甚至嗅到了来自大自然的清新。
子桑拨开了横在出口的树枝，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幽深的山林，飞鸟经过，欢快啼鸣。
“这里是？”南宫无解。
我却知晓答案，“这里，好像是学校的后山。”
“你们学校居然还有后山。”
“学校依山而建，并不稀奇，环境好，也更安静，听宁宁说，这后山山顶还有庙宇，创始人信奉这些，认为可得其庇佑。”
“所以呢？”子桑难得再次与我主动交流，“这里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后山的入口是封锁的，校方明令禁止学生靠近，所以我从来没来过，只是远远观望，应该也没人清楚。”
“专门挖条密道直通这里，想必并不简单，我们四周逛逛吧。”南宫分析后提议。
植被茂密，大树宛如庄严的士兵排兵布阵，交错矗立。
阵阵蝉鸣，终于让我有了身处夏季的实感，尽管依旧阴风徐徐。
我们捕捉到了飞虫，以及鸟儿的身影，却没有任何值得留意的痕迹。
“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子桑双手抱胸，耐性持续消耗，直到听闻一声异响，变得警觉，“谁？！”
藤鞭宛如毒蛇飞扑而来，子桑一把攥住，甚至在手腕上缠绕几圈，硬生生把操纵者给拽了过来。
红衣女侠力不如人，面露苦楚，仍心有不甘，不肯撒手。
“曦念……”南宫情不自禁叫出了声。
女侠这才注意到一旁的南宫，像是被烫到了手，手一松，鞭子落空，完全被子桑所掌握。
“这声音好熟悉，你——你是？”原来幻象同样对新的外来人生效。
南宫像是走进了光幕，头发延长，随风飞舞，着装也焕然一新，衣冠楚楚。
他恢复了本来的样貌。
故人重逢，我和子桑自觉靠边而站。
“南宫，真的是你。”曦念眼里有光，“我捡到了写给你的信，起初还难以置信，原来你真的也在这里。”
“这么巧，原来被你捡到了。抱歉曦念，我有任务在身，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去找你，更何况，未见花开。”
曦念一把抱住南宫，“你傻不傻，那只是说辞！”
“我都明白，虽未见花开，但我早已心花怒放。”南宫的手也环绕在她背后。
二人紧紧相依。
深厚的情意使我触动，我的嘴角未曾歇息。
我的余光感知到了子桑的眼神，情真意切。
但我，不能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