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一念幻影
这是幸存者们离希望最近的一次，能够安然无恙地站在大门前，不被附近影魔所牵连。
门外的世界充满了吸引力，亿华大学与亿华高中部只相隔一条宽敞的马路，马路边有小吃摊，有奶茶店，香气扑鼻，有的同学咽了口唾沫。
外面有行色匆匆的路人，也有光顾餐吧的学长学姐，他们看起来离我们很近，却不曾有一人将目光投送过来。
这难能可贵的机会，是我向冥王争取来的。
我将昏迷的宁宁扶到了一旁椅子上坐下。
“冥王大人可真是无所不知，但怎能麻烦您亲自上门。”我诠释着虚伪，心里分明是无比的愤恨，但既然有求于人，便要强行放下身段。
沈洵冉单刀直入，客气话对他不顶作用，“说吧，你打算怎么求本王？”
“恳求亦或下跪，对大人而言都太平庸了吧，更何况您忘了吗，当初是谁施法让我跪了那么久，还不够吗？”我忍不住重翻旧账，实在不想被他看扁。
沈洵冉嗤之以鼻，“你到底是要求本王，还是刁难本王，元梦，你继续这种态度，本王可以一秒加快学校崩塌的进程。”
面对威胁，我却只能无能狂怒，“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行？求动你本来就难于登天，我没多少胜算，可你非要这个时候找上门，我根本来不及准备！”
“求本王无需准备，只是你的请求对本王而言毫无价值，况且你也没有能力替本王办事，除非，你能说动子桑鸫翎来求本王。”沈洵冉尽动些歪脑筋。
“开什么玩笑！子桑不会对你低头的，我也不会让他向你低头。”我言之凿凿，我无权打破属于子桑的原则。
“看来没什么好说的了。”沈洵冉耸耸肩，转身欲走。
“凭什么，我真的什么事情都做不到嘛？！”我的慷慨陈词拦下了他。
“元梦，本王念你空有一身志气，可以答应帮你，但这件事肯定是有代价的，你承受的起吗？”
“无论如何，先带大家离开。”我心意已决。
校园外充斥着惊喜，大家都有所期待，只是身处灾难过久，养成了小心翼翼的作风，面面相觑后又低头沉思。
暂时没有人敢充当第一，就像守着盲盒橱窗，不拆开永远不知道是不是心仪款。
终究是有人按捺不住了，首先踏出校门的是昨夜高声呼喊，亲眼见证许枫遭遇那位男同学。
他深吸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看起来是如此轻松，毫无阻碍。
他兴奋地手舞足蹈，感叹自己终于得救，激动误事，他几乎遗忘了自己正站在大马路上。
飞来横祸，一辆车飞驰而过，那速度简直让人来不及反应，有同学吓得紧闭双眼。
可比出车祸受伤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车辆穿透了他的身体，他虽安然无恙，自身却像根本没有实体的影子一般，不能被外面的人所注意。
他怛然失色，只想赶紧返回，却发现校园竖起坚固的屏障，他难以破解。
他绝望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双手狠狠地捶打这无形的壁垒。
目睹这一切的我们不寒而栗，却无法施以援手。
出得去，回不来。
“元梦，这是怎么回事，你说过能带我们出去，当真只是出去？变成那样，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听信那种家伙的谗言，我脑子真是有病。”
“到底能不能行啊！”
抱怨声传来，在我心里划下一道又一道，但我无计可施，只能原地踌躇。
唯独宁宁拉了拉我的衣角，以示安慰，怜惜地看着我。
“沈洵冉你骗我……”我咬牙切齿，怒火中烧，“你答应过会帮我的！”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队伍末尾，一人一排的沈洵冉。
沈洵冉若无其事地说：“帮了啊，怎么没帮，能走到这儿还不叫帮啊，你只是说让我带大家出去，我没做到吗？”
“可你也看到了，同学都变成那样了！”
“你是不是忘了——‘代价’。”代价二字他没出声，只是对我比口型，我一目了然。
“好啦，答应你的事都做完了，接下来的，可是要加码的。”
殊不知，当沈洵冉一离开，休憩般的影魔瞬间被惊醒，猎物们齐聚一堂，好比为它们注射了兴奋剂。
同学们乱作一团，四处逃窜，尖叫连连，始终有人逃不过宿命的摧残。
“宁宁，往植物多的地方跑！”混乱之中，我担心宁宁的安危，却让自己陷入了危险边缘。
“子桑！”情急之下，我叫出了他的名字。
逼近的影魔同时遭遇了血刃和冥影的双重攻击，瞬间爆破。
子桑出现在我身边，“丫头，你先跟神界的走，这里有我！”
原来他们都来了，想必是动静太大，南宫负责集结无头苍蝇般的同学们，将他们护送到了安全地带。
可能在同学眼中，影魔是被什么神秘力量所束缚，才没有追上来，子桑未可见，黎慕筵负责远程，根本不需要露面，南宫表面也只是尽到教师职责。
一个个惊魂未定，像从废墟里拉上来的，哭的哭，叫的叫。
“同学们冷静冷静，已经没事了。”
南宫安抚大家，但也有人不领情。
“老师你告诉我怎么冷静，又没几个，学校的师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可幸存者，从一开始的将近三十个人，到现在屈指可数，大家都危在旦夕，本以为可以出去了，可在这儿是死，出去也是死！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惩罚我们！”
出头的同学引发共鸣，大家都在声援。
宁宁抱着我，我俩都没吱声。
南宫只是倾听，已经不再表态。
大家的手机提示音响得尤为同步，各式各样，宛如和鸣。
大家都掏出手机查看，满眼震惊。
我偷瞄一眼，都是群聊界面，但角度不佳，我看不清内容。
“宁宁，看看你的手机。”
宁宁松手照做，果然消息来自幸存者联盟，是群主发来讯息。
屏幕上公然写道：不值得怜悯，不需要惋惜，只要选择亿华，便是罪孽。
然后他将好些群友踢出了群。
“他踢的，不会都是已经遇害的同学吧。”提到这个的同学打了个寒颤。
“这个群主到底是谁啊，怎么感觉他知道好多事情，却一直躲在背后，审视着一切。”
“不会，就是沈洵冉吧，我感觉他怪怪的。”
在场同学开始猜忌。
钟铭玏站了出来，自打唐绮安出事后见过一面，之后便再无交集。
他的气质发生了变化，阴郁了不少，他质问我，“元梦，你一定知道什么，别卖关子。”
“对哦，你俩的关系极其微妙，到底是敌是友，你们之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听得我云里雾里的。”
“说出来！”
“快告诉我们！”
我被逼到了墙角。
“莫老师，你快帮帮元梦啊！”宁宁抓住了南宫的袖口。
南宫无动于衷，实则无能为力，我知道他无法介入人类的争斗。
只见同学们的脑袋上环绕着湛蓝的光，包括宁宁在内，待光注入，他们犀利和紧张的目光变得清澈。
“我们怎么在这儿？”
“哎～莫老师！”宁宁察觉不对劲，赶紧放开了紧攥的手。
她转过身背对南宫小声嘟囔，“我这是在干嘛？”她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羞愧不已。
黎慕筵走了进来，提醒道：“都回宿舍去吧。”他定是使用了和砒霜事件中同样的法术，篡改了大家的记忆。
“好的陆老师。”
他一开始就树立了威信，同学们被顺利支开。
宁宁原本想和我一起回去，但她很有眼力见儿，见黎慕筵同我有话要说，暗自窃喜，独自离开，我都没能叫住她。
“为什么叫的是他的名字？”
黎慕筵此话一出，醋意正浓，南宫意识到气氛不对，我甚至从他的神色中品出了自求多福的意味。
他就那么离开了，头也不回。
“我……那个……”我一时组织不出语言。
“她叫我有什么不对吗？”子桑的出现更是添油加醋。
我乱了阵脚。
黎慕筵气势汹汹，“子桑鸫翎，你和小梦的共生关系已经解除，你休得再纠缠。”
“纠缠？”子桑沾沾自喜，“那你请告诉我，丫头为什么叫的是我的名字而不是你。”
“为什么，我也想知道，小梦，你告诉我！”
黎慕筵的眼里有慌乱，矛头再次转向我这边。
“好了，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我从中间推开了二人，“现在的情况很糟糕，我们根本出不去了。”
“出不去，怎么回事？”我无法解答子桑的疑问，因为这同样困扰着我。
“变故太多，空间发生扭曲，这里已然成为与冥界相连的独立个体，就好比站在悬崖边，哪怕迈出去一步也是万丈深渊，但只要不靠近边缘，就还能存活；在内是生，在外——不过是异世的一念幻影。”南宫再次出现做出了合理解答。
我在意的却是，“南宫大大你没走？！”
“我没有蹲墙角喔，我只是又过来了而已。”
南宫带着暧昧的笑，不打自招，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所以，这里现在也属于冥界？”黎慕筵提问。
“是也不是，在我们三界开外，人类世界同样和你们冥界有紧密联系，只是这里并非我们那个时代，三界并不存在，造成三界那么多混乱，也算事出有因。”
南宫算是很好诠释了什么叫站得高，看得远，作为神界的仙人，他博学多才。
“看来往生门有问题，有人做过手脚。”子桑陷入思索。
黎慕筵不满地说道：“你在怀疑我还是主人？可这往生门，分明是你打破的！”
“哼，就凭你，二椅子的走狗，能有这么大能耐？往生门是我打破的不假，但我总觉得是二椅子引导我打破的。”
“影之主你确定？这可是死罪，放任亡魂，还祸乱三界，好比君王监守自盗，不，这可比监守自盗严重多了！”南宫情绪激动。
“主人没有理由这么做。”黎慕筵还在为其辩护，“他何苦为自己惹出这么大麻烦。”
“谁知道二椅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丫头，他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
我叹了口气，“实际上是我想请他帮忙，结果被摆了一道，我还是太天真了。”
“你没事就好。”黎慕筵语气平和。
“有我在不会让丫头有事的，倒是你，有闲心嘘寒问暖，不如看好你那神叨叨的主人！”子桑不放过任何可以呛嘴的机会。
黎慕筵看我的时候温柔似水，看子桑时，眼神却杀气腾腾，转换得轻松自如。
“子桑鸫翎，闭上你的嘴。”
“他俩好像又开始了。”南宫乐此不疲充当看客，“姑娘你真厉害。”
我白了一眼，吐槽道：“我需要为你准备一盘瓜子吗？”
“也不是不行。”南宫的回答让我变成了死鱼眼。
我意识到问题，恢复了正常，“说起来，子桑身体怎么样了？”
“我看不出端倪，但我给他吃了我带的灵药，应该能暂时压制灵力的流失，我初步怀疑，影之主现在的异常反应，和你们之前的共生关系有关。”
二人闹得不可开交，就差大打出手，南宫倒是当戏看，可我的心情难以平复。
这所学校像是被抛弃的，我们都是弃子，神秘的群主说，选择亿华，便是罪孽，这莫名滋生的罪责该从何算起呢？
这所学校到底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小梦，你向着谁？”黎慕筵的话把我抽离的灵魂强行拉回。
“你们说到哪儿了？”我脑子不清醒，居然想接上他们无厘头的话题，我赶紧敲敲头调整状态，“不是，放过我好不好，两位哥哥！”
谁知子桑直接放大招，“你可别忘了寝室里面发生的事。”
“什么事？！”黎慕筵茫然又震惊。
“喂，子桑鸫翎，你可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真想冲过去捂住他的嘴。
黎慕筵明显慌了，追问道：“小梦，到底是何事？！”
我欲言又止，子桑洋洋得意。
这样热闹的日子，又能持续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