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妖族信使
“你为什么没有救她？！”得知唐绮安遭遇的钟铭玏怒火中烧，面露凶相，呵斥道。
“从怪物手里抢人，你觉得我做得到吗？”我心力交瘁，大清早就要面对如此刁难。
钟铭玏不依不饶，“你不是很厉害吗，沈洵冉都能被你打趴下，但凡你当时拉住她，怪物怎么可能有机可乘！”
“你不清楚当时的状况，我根本就没有机会！”
“承认了吧元梦，你从一开始就没把绮安当过朋友，亏我当初还想着给你打掩护，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我心慌意乱，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倒是接着说啊，你不是很能说的嘛！”钟铭玏得理不饶人。
“你要我说什么啊，我不想在这儿和你吵架！”
我被夹在两栋楼之间，耳目众多，当初就是在这里被人抓拍到了“行凶”的证据，现在的我更是坐立难安。
“你明知道绮安对我有多重要！”
钟铭玏大吼大叫，全然不顾时间点，宿舍楼传来辱骂声。
我配合处境，降低分贝，“我是知道，但我真的无能为力，况且你一个不在场的人，凭什么在这儿指手画脚！”
钟铭玏变得萎靡不振，“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那么死，明明绮安给我来过消息，我却没来得及回应……”
“你说我没把她当朋友……是，我承认，她的离开我并没有想象中难过，但没把她当过朋友这一点，我难以苟同。”
记忆翻涌，我道出背后的心酸，“陆老师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我不知道她到底是被什么蒙了眼；她造过我俩的谣，导致陆老师险些被开除，她带领室友孤立我，班上的同学也对我颇有微词，她处处与我作对，班主任只看成绩不认人，她对我的伤害都是直达内心的，这些我都熬过来了。”
“不可能，绮安以前不是这样的。”钟铭玏难以置信。
“你对她有滤镜，我又何尝不是，我原本性格孤僻，她是第一个找我搭话的人，我对她的第一印象，是善解人意的好女孩。爱，真的可以颠覆一个人吗……”
想到了诗经所写:求而不得，寤寐思服。
我不否认师父的人格魅力，我又何尝不是饱含热忱。
无法逾越的界限令人不甘，可我尊重他的决定，能成为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已是幸运。
如若唐绮安得知莫老师才是师父的选择，她又会作何感想呢？
“她真的，那么喜欢陆老师吗？”失落写在钟铭玏脸上。
“我以为你早就感受到了。”
“是我自欺欺人吧，和她相识那么久，我以为我会有机会……”
钟铭玏的情感好似含着一颗裹上糖霜的药丸，轻薄的糖霜终究是含化了，苦涩从舌尖蔓延，在心里扩散。
他离开了，不再为难，可背影满是落寞，身形不再挺拔，像棵随时都会崩塌的树。
唐绮安，你被热烈地爱着，你对我的嫉妒根本就是多余的。
寝室，剩我一个人了。
“子桑，睡了吗？”我不甘寂寞地问。
“一直醒着。”
“你可以和我讲讲你和芷鸯妹妹的故事吗？”
子桑现身，诧异地看着我，“你当真要听？”
我双手捧脸，眼神放空。
“想听。”
子桑呼了口气，娓娓道来:“芷鸯妹妹聪明伶俐，年纪轻轻便熟知各味药材，是姐姐的得力助手。”
子桑所描绘的世界如同一场电影在我脑海播放。
芷鸢为病人看诊并写下药方，芷鸯负责抓药，少年子桑加入其中，打着下手，将熬制的汤药递到病患手中。
虽是循规蹈矩的生活，子桑却心甘情愿，疠症肆意的当下，白家乐善好施，三人的相处也称得上其乐融融。
“难得的空闲，阿幸陪我去城外放纸鸢吧！”
芷鸯的邀约，子桑乐意之至。
芷鸢叮嘱:“路上小心！”
“知道了姐姐！”芷鸯大声回应，拉起子桑的手便跑出了医馆。
二人停留在了一片宽阔的空地上。
芷鸯手里的纸鸢配色淡雅，没有复杂的花纹，却也算得上有模有样。
“厉害吧，姐姐做的！”芷鸯骄傲地摆弄着它，后又模仿起诗人的腔调，来上一句，“芷鸢做纸鸢，天路何其远。”
子桑忍俊不禁。
“嚯，你居然嘲笑我！”芷鸯叉腰，不悦地说。
“我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更不知道它从何而来，芷鸯妹妹，你能说说，你和姐姐名字的由来吗？”
芷鸯稍作思索，说道:“爹爹好像提起过，我们白家历代行医，而白芷是一味常见药材，具有解表散寒的功效，不是传闻女孩子都寒气重嘛，大概是希望我们不被寒气所困吧。至于姐姐的鸢，是老鹰的意思，女子行医本就罕见，爹爹和娘亲是希望姐姐不被世俗所束缚，自由翱翔吧。而我的鸯……鸳鸯里的雌性，嗯……爹爹希望我找到良配？”
芷鸯的话再度激起子桑的笑意，“芷鸯妹妹，你年纪轻轻，懂得还挺多。”
“你也没比我年长几岁，装什么大人。”芷鸯嘀咕道。
回到当下，我从美好的情景中抽离，见识了子桑脸上少有的温情。
“她们的父母呢，不在医馆吗？”
“芷鸯妹妹说，她们的娘亲身患怪病，父亲为了医治她，将医馆交到了姐姐手里，便在外游历了。”
如此深厚的羁绊，令人艳羡，爱与被爱本就是难能可贵之事。
“芷鸯妹妹寻求的良配，应该就是你吧。”
“非也，就算一切都没发生，英年早逝定是我的命数，与之相伴只是拖累。”话题落到了我的身上，子桑疑问，“丫头，你为何想知道这些？”
殊不知我的心思已经搭上火车驶离了出发点。
“也不知道黎慕筵怎么样了，冥王真的会救他吗……”我喃喃自语。
我的行为又触了子桑霉头，只闻咂嘴声和厌烦的口吻，“你也真够扫兴的，这个时候提什么走狗。”
“突然就想到了嘛……”我站了起来，“饿了饿了，泡桶泡面。”我随意抓起一盒，撕开了包装膜。
“这是什么？”子桑拿起一桶未拆封的，仔细端详着。
“面啊。”我正在饮水机前接着热水。
子桑震惊，“面！加点儿水就能吃？你们异界的吃食真够新颖的。”
“要不来一口？”
“免了吧，无福消受。”
我嗦了一口泡好的面条，感叹道:“这样宅在寝室里的安宁日子曾是我梦寐以求的，当真经历了，又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哎~这不是沈同学嘛，好久不见，你为何戴着口罩，是生病了吗？”
所在楼层较低，阳台门大敞，楼下的对话清晰可闻。
“沈同学，冥王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我出于好奇，走到阳台护栏边向下张望，一眼锁定目标，手里捧着泡面，没忘记吃。
“真是，他怎么还有闲心给人皮换身衣服。”
沈洵冉面对同学的关心显得唯唯诺诺，嗯嗯啊啊也没说句正经话。
“哦哟，沈同学感冒了吧，嗓音都变了，多注意身体，走吧，一块儿上楼？”
沈洵冉扛不住同学的热情，连忙挥手拒绝，“不——不用了。”
“那好吧，我先走了。”同学离开不忘拍拍他的肩，这寻常的动作却换得沈洵冉一激灵。
“他这是魔怔了？”我看向身旁凑热闹的子桑，不解地问。
“要不下去看看？”
子桑的话正合我意。
当我下楼，发现沈洵冉正朝着教师宿舍的方向走去。
“沈洵冉！”
他对我的呼喊不闻不问，我只能追上去拦住了他，他当即愣住。
“我叫你呢，装什么耳聋，这种场合下，你总不可能要我直呼你冥王吧。”
“冥王？！”沈洵冉像是接收到了口令，反应特别大。
“你怎么回事，奇奇怪怪的，干嘛戴着口罩？”
子桑上前，毫不顾忌，一把扯下了口罩。“你和二椅子说那么多干嘛，我倒要看看他又想玩什么花样。”
一声惊叫后，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沈洵冉的头顶冒出两只毛茸茸的狐狸耳朵，橙红色，混着几撮黑毛，背后也长出来一条长长的尾巴。
“我去，什么情况！”我感叹道。
“竟是妖族？！”子桑也觉得不可思议。
“哥哥姐姐饶过我吧，小狐修为尚浅，初来乍到，还不能适应这异界的环境，随时可能暴露真身。”狐狸少年可怜巴巴地祈求道。
“你不是沈洵冉？”
“我不知道姐姐说的是谁，小狐名为清竹，是血狐大人派我来的，刚才听闻姐姐提到了冥王，姐姐是否知道他在何处？”
“这里恐怕人多眼杂，不适合谈这些，我们去师父的房间吧，走廊花坛下有备用钥匙。”
顺利进入房间，清竹怯懦地站在一边，不愿靠近。
“你别怕啊，我又不会吃了你，找地方坐下吧。”
“我……我没见过人类……”清竹始终和我保持着距离。
“你顶着这张脸，却是这样的个性，我真是太难适应了。”我坐在椅子上，纠结地看着他。
“咦？可小狐自打修炼出人形以来，就一直是这张脸啊。”
我吐槽道:“真是奇了怪了，沈洵冉也不是大众脸啊。”
“我来自冥界，有什么事，你冲我说吧。”子桑站了出来。
“哦，怪不得我嗅不到哥哥的生气！若是这样那就好办了，血狐大人与冥王交好，我此次前来，就是奉血狐大人之命来提醒冥王，幽冥之乱造成三界动荡，威力巨大，加上月圆之夜，危机未得到解除，源于冥王疏于管理，天帝震怒，说要派出天兵天将缉拿冥王！”
子桑险些绷不住笑，用拳心捂住嘴唇，才勉强克制。
“哎，哥哥为何会笑，无论何族，都不能一日无主，这对冥界来说不是天大的噩耗吗？”清竹摸不着头脑。
“这对他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毕竟他和冥王可是死对头。”我解释道。
“哎？！”清竹大惊失色，“这——这——小狐传错了信，这可如何是好，姐姐，你是否知道冥王的去处，小狐这就去找他。”
“他呀，先回冥界了，至今未归。”
“啊？我为了来到这里消耗了大量灵力，这下又要我去冥界，我……我……”清竹不知所措。
“这样吧小狐狸，等他回来，我替你转达。”
“真的嘛，姐姐是好人！”清竹喜笑颜开。
我打了个寒颤，“你别再一口一个姐姐了，太恐怖了，你要知道，现在的冥王可和你在用同一张脸。”
“什么？那我可担待不起！小狐就先行告退了，劳驾了！”
门被风吹开了，清竹变回一只赤狐，跃进了未知领域。
“派这么个小孩儿来通风报信，妖王心也是真够大的。”子桑双手抱胸，嗤笑道。
“可能想着，这样不容易被怀疑吧。”
“天帝一言九鼎，这下有戏看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责罚南宫大大。”
“得，我眼前有个心最大的，这么几个人，还真不够你操心的。”
“你又不需要我操心。”我眼珠子乱转，扫视了一遍天花板。
“确实，操心我，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丫头，很多时候，你都没必要压抑自己，你想要依赖的心情并不丢人。”
我苦笑道:“可我又能依赖谁呢？”
子桑的话语铿锵有力。
“怎么，是我排不上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