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暗箭难防
“元梦同学，你为何要伤我，我不记得我有对你做过什么。”沈洵冉倒地不起，右手捂住胸口，鲜血染红了牙齿。
“你骗人，你分明处处针对我！我脖子上的勒痕还没消，这就是证据！你污言秽语，我打了你，你记仇，还施法让我跪了好久！”愁怨战胜了我的愧疚感，看着惨遭重创的沈洵冉，我的同情心被遣散。
“胡说八道也得讲分寸，我施什么法，我一个普通人类哪会这个，你是不是被怪物惊吓受了刺激，还是——你就是怪物？！”沈洵冉毫无惧色，恶声恶气地说。
“别信他，此人内力深厚，我用了三成功力，他依旧头脑清醒。”子桑幕后指点，我不得不防，只能说沈洵冉演技高超，阴险毒辣，宁愿受伤也要伪装。
我远远看到黎慕筵前来的身影，他见证了此情此景，下意识地松开手，环抱的食物撒了一地。
他奔向沈洵冉，一手拉起沈洵冉的手从颈后环绕搭在自己的肩，一手搂住沈洵冉腰部，将他搀扶起来。“您伤势如何？”
“陆老师，你为何要对我使用尊称？！”沈洵冉不解地问。
黎慕筵面露难色，“可是您——”
尽管独立站稳有些吃力，沈洵冉还是果断地推开了黎慕筵，佝偻着晃晃悠悠，许久才勉强找到支点。“你们都太奇怪了。”他抱怨着朝男寝入口缓慢走去。
“谁伤的他，子桑鸫翎对吗？”黎慕筵埋怨道，“元梦，你为何执迷不悟，仍要和他纠缠不清。”
我斥责道:“你说话别这么难听！”
“子桑鸫翎可是造成冥界动荡的乱臣贼子，追捕他是我的首要任务，你可以与我势不两立，但没必要选择如此偏激的方式。”
“黎慕筵，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苦衷，况且子桑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坏，你上一秒情真意切下一秒就翻脸不认人，可子桑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我！”
“吃你的心，饮你的血，这还不叫伤害？”
“我也差点因为你的冥影五脏俱焚！”
黎慕筵的气势瞬间弱化，辩解道:“那一箭不是针对你……”
“我和子桑已经绑定了，你杀他等同于杀我。”
我的话犹如当头棒喝，无形却沉重，黎慕筵哑口无言。
“受不了你对沈洵冉点头哈腰的样子，你那么敬重他，是不是都忘了他对你做过些什么。”
“可我的命就是他给的……”
“你说什么？！”
黎慕筵低着头，声音放得很轻，我不敢确信自己的所听所闻，当我想求证时，宿舍楼内传来呼喊。
“沈同学，你没事吧沈同学！有没有人啊，快来帮忙！”
黎慕筵和我对视一眼，朝着入口直奔而去。
担心出什么幺蛾子，我选择了跟随。
停留在一楼平台，只见沈洵冉昏睡在地，原来争强好胜的他一直强忍痛苦，体力终究到达极限。
暗室逢灯，发现他的许枫激动不已，“陆老师，您快帮帮他，我都感受不到他的呼吸了！”
“哪里有空房间！”黎慕筵将沈洵冉背了起来。
“前——前面！”许枫带路。
“子桑，你下手未免太狠了。”我变得提心吊胆。
子桑分析道:“他如若是冥界了不得的人物，不可能挡不住我三成功力，更何况我有伤在身，功力未必发挥到了极致。除非——他当真只是普通人。”
“黎慕筵不也承认了他就是冥界之人，你瞧瞧他对沈洵冉毕恭毕敬的样子，这还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可走狗只对二椅子卑躬屈膝，三成功力，对他来说只是皮肉之痒。”
推论不攻自破，沈洵冉的身份始终疑点重重。
“我看他不是你的对手，要不等他醒了，你直接逼问得了。”我只能想出个剑走偏锋的险招。
天大的噩耗席卷而来，犹如晴天霹雳。
“啊啊啊——死人啦！！！”许枫叫嚷着破门而出。
他这一嗓子甚至惊动了楼上的同学。
“怎么……可能……”原本只是试探，竟成了失手葬送，我看着施展法力的手，不由地颤抖，仿佛上面浸染鲜血。
“是我动的手，你别有负担。”子桑安慰道，并示意我离开，“先走，我担心走狗会找你麻烦。”
我像个畏罪潜逃的犯人，慌不择路，一步三回头。
如此状态，磕磕碰碰在所难免，破败的校园随处都是陷阱，我被一颗碎石绊住，摔了个狗啃泥。
光影渐暗，一双黑色的皮鞋映入的眼帘。
“姑娘，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熟悉的声线响起，我抬头，南宫已然更换了装束——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在外还披了一件白大褂，秀丽长发变清爽短发，颇有现代医师的风范，金丝边眼镜泛着微光。
他拉了我一把，我掸去身上的污泥，可惜我的制服也是白衬衣，但我的手不是修正液，抹不去污泥的信笔涂鸦。
“南宫大大，你怎么在这儿？”
南宫善意提醒:“你的脸……”
“啊！”我掏出手机当镜子，发现脸上也沾了泥，我急忙伸手揉搓。
“用这个吧。”南宫从荷包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了我。
“谢谢……”看着手帕上精致的云雀刺绣，我望尘莫及，“可是这看起来很贵重。”
“娘亲为我绣的，无妨，你先拿去用吧。”
我小心翼翼地擦拭，生怕弄破了手帕。
“姑娘来时匆忙，莫非遇上了危险？”
“说来话长……”我有口难言，只能切换话题，“南宫大大虽是校医扮相，可容貌上真的没关系吗？”
“姑娘见过我真身，容貌上自然看不出变化，只是在旁人眼里，我和你们本校的莫老师相差无几，我在医务室见过他的画像，所以略施幻术。”
“原来如此……”
“臭丫头，你还有闲心在这儿寒暄！”子桑背地里督促。
我灵机一动:“南宫大大，可否帮我救一个人？！”
“何人？可神界有规定，我不能再擅自——”
我没等南宫把话说完，拉起他的手就踏上返程，可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回到目的地，我躲在拐角洞察四周，确保无人逗留，才挥手示意南宫跟紧，蹑手蹑脚，颇有做贼心虚的意味。
“元梦。”
我背后一冷，僵硬地转过头去，只见黎慕筵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我。
还是被逮个正着。
“此人是谁？”黎慕筵眼睛一瞥，视线落在了南宫身上。
“嗯……校医莫老师……”我主动替南宫打掩护。
殊不知南宫不留情面，自报家门，“阁下就是冥界影猎首领黎慕筵吧，幸会，我是神界医官南宫卿翊。”
“幻术？”原来黎慕筵早已识破。
“替身。”南宫也是轻易看穿对方。
黎慕筵威风凛凛，“神界中人，来此何意？”
“抱歉，我没有向阁下说明的义务，我的首要目的是面见冥王。”南宫绵里藏刀。
黎慕筵安之若素，“主人不在此处。”
“是，找寻一趟无果。”
“元梦是你救的？”本以为话题不会落到我身上，但我还是没能躲开。
“怎么，姑娘是你伤的？”南宫口无遮拦，全然颠覆了我对他为人文雅的第一印象。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好不容易挥发的火药味再度浓烈，我赶紧站出来缓解局面。
“黎慕筵，沈洵冉还在屋子里吗，快让南宫大大看看，说不定会有转机！”
黎慕筵呼出一丝沉重的鼻息，“不用了，虽然我不擅医术，但我确信他已然经脉全断，无力回天。”
“怎么这样！南宫大大，真的没救了吗？”我可怜兮兮地问道。
南宫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经脉全断的话……”他摇头否决。
我心如死灰。
“哇靠！”一声惊叹将我从情绪中抽离，钟铭玏不知何时也回到了宿舍楼，他似乎刚从楼上下来，“元梦，你胆子是真大啊，惹出这么大的事还敢呆在这儿，这里还是男寝！啊，陆老师和莫老师也在，你们——这是在逮捕犯人？”
“钟铭玏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在群里？”
“什么群？”
“就这个。”钟铭玏掏出手机操作后呈现在我面前，两位“老师”也凑上前来。
画面显示着一个名为“幸存者联盟”的匿名群，群内人数不多，却异常活跃。
“你自己看看。”钟铭玏把画面划到一张图片的位置——图片上清晰地记录下了我攻击沈洵冉的一幕。
我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我说，你不会真是妖女吧，如果你是想替绮安报复他，也没必要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啊，那可是人命！群里的人，可都在商量着要怎么制裁你呢！”
一定是体质问题，令我几度蒙冤，罪名升级，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我该如何申辩？
供出子桑百害而无一利，更何况谁会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
“要不你去避避风头吧？毕竟你是帮绮安，我就大发慈悲不供出你了！”钟铭玏倒也敞亮。
当下，我似乎别无选择。
“你尽快离开啊，我不敢保证中途会不会有别的群友下来，我也不清楚自己会不会反悔。我下来干嘛的来着？哎呀，顾不上了，我回去探探风头。”抛开别的不说，钟铭玏其实为人仗义。
他走得很急。
南宫不明所以，“那位少年，当真是姑娘所杀？”
黎慕筵坚信自己的判断，“人类怎会有此等威力，定是贼子影之主所为。”
“既然姑娘是被冤枉的，为何要躲？”
“你太低估人性了，更何况这件事上我确实脱离不了干系。”我郁郁寡欢，唯独这件事上我毫无胜算。
“我巡视校园的时候发现一个暗室，那里或许比较安全。”南宫提议。
黎慕筵提出反对意见，“不妥，危机四伏，不能留她一人，随我去教师宿舍。”
原本我还有选择的机会，但如今的我并非完全是我，我不由地替子桑考虑，待在黎慕筵身边和落入敌营没有区别。
“南宫大大，麻烦带路。”
我刻意回避黎慕筵惊异的目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南宫笑道:“影猎首领似乎很关心你。”
“他借用的毕竟是我师父——我哥哥的身体，被影响了吧。”
“依我所见，影猎并非影魔，他具有独立意识，冥界中人善于借尸还魂，自然没那么容易被牵制，除非是他心甘情愿。”
南宫的话意味深长，可我只能避而不谈。
“到了，就是这里。”
南宫所指之处称得上为废墟，本就位于隐蔽之地，倾倒的大树相偎相依，乱石堆积，形成了天然的屏障，一眼瞅不见入口，我听从南宫的指令才勉强翻越入内。
而屏障后还有一扇木门，我尽力推开，发现是个狭小的杂物间。
南宫一个闪现就站到我面前，摊开手心，一个碧绿琉璃瓶悬浮之上。
“这是神界琼玉河的水，我们以此提升修为，虽无法助人类延年益寿，但能助你七日之内不饥不渴。”
“南宫大大想得周到，可您又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无以为报。”
“医者定对病人尽心尽责，你就当这是复诊，我为你开的药吧。”
金光一闪，南宫消失无踪。
而琉璃瓶正安稳被我握在手中，有些冰凉。
这里想必常年无人问津，积满了厚厚的灰尘，可分明是室内，窗户紧闭，依旧冒着一股阴气。
破损的桌椅，漏气的足球……这里的“住户”都是些失去活力的器械用具，它们失去了利用价值，便被世人遗忘。
“其实我不明白，学校那么大，为何影魔都集中在操场及周围，似乎只有饿了，才会跑到教学楼抓人吃。”我把自己突如其来的疑问说出了口。
我没有得到回答。
“子桑，你睡着了吗？”
“丫头，你会恨我吗……”低沉的话语，如泣如诉。
或是梦呓，那该是怎样凄凉的情景，能让飞扬跋扈的影之主难掩悲伤。
我该叫醒他吗？
万一他见到了许久未见的故人呢……